聊斋志异 卷十二 房文淑

　　开封邓成德，游学至兖，寓败寺中，佣为造齿籍者缮写。岁暮，僚役各归家，邓独炊庙中。黎明，有少妇叩门而入，艳绝，至佛前焚香叩拜而去。次日又如之。至夜邓起挑灯，适有所作，女至益早。邓曰：鈥溊春卧缫玻库�澟�曰：鈥溍髟蛉嗽樱�故不如夜。太早，又恐扰君清睡。适望见灯光，知君已起，故至耳。鈥澤�戏曰：鈥溗轮形奕耍�寄宿可免奔波。鈥澟�哂曰：鈥溗轮形奕耍�君是鬼耶？鈥澋思�其可狎，俟拜毕，曳坐求欢。女曰：鈥湻鹎捌窨勺鞔恕Ｉ砦奁�椽，尚作妄想！鈥澋斯糖蟛灰选Ｅ�曰：鈥溔ゴ巳�十里某村，有六七童子延师未就。君往访李前川，可以得之。托言携有家室，令别给一舍，妾便为君执炊，此长策也。鈥澋寺鞘路⒒褡铮�女曰：鈥溛薹痢ｆ�房氏，小名文淑，并无亲属，恒终岁寄居舅家，有谁知？鈥澋讼病＜缺鹋�，即至某村，谒见李前川，谋果遂。约岁前即携家至。既反，告女。女约候于途中。邓告别同党，借骑而去。女果待于半途，乃下骑以辔授女，御之而行。至斋，相得甚欢。

　　积六七年，居然琴瑟，并无追捕逃者。女忽生一子。邓以妻不育，得之甚喜，名曰鈥溬鹕�。鈥澟�曰：鈥溛迸渲漳炎髡妗ｆ�将辞君而去，又生此累人物何为！鈥澋嗽唬衡�溍�好，倘得余钱，拟与卿遁归乡里，何出此言？鈥澟�曰：鈥湺嘈唬�多谢！我不能胁肩谄笑，仰大妇眉睫，为人作侞媪，呱呱者难堪也！鈥澋舜�妻明不妒，女亦不言。月余邓解馆，谋与前川子同出经商，告女曰：鈥溛宜枷壬�设帐，必无富有之期。今学负贩，庶有归时。鈥澟�亦不答。至夜，女忽抱子起。邓问：鈥満巫鳎库�澟�曰：鈥滄�欲去。鈥澋思逼鹱肺手�，门未启，而女已杳。骇极，始悟其非人也。邓以形迹可疑，故亦不敢告人，托之归宁而已。初，邓离家与妻娄约，年终必返；既而数年无音，传其已死。兄以其无子，欲改醮之。娄更以三年为期，日惟以纺绩自给。一日既暮，往扃外户，一女子掩入，怀中绷儿，曰：鈥溩阅讣夜椋�适晚。知姊独居，故求寄宿。鈥澛δ谥�。至房中，视之，二十余丽者也。喜与共榻，同弄其儿，儿白如瓠。叹曰：鈥溛赐鋈怂煳薮宋铮♀�澟�曰：鈥溛艺�嫌其累人，即嗣为姊后，何如？鈥澛υ唬衡�溛蘼勰镒硬蝗谈畎�；即忍之，妒亦无侞能活之也。鈥澟�曰：鈥湶荒选５倍�生时，患无侞，服药半剂而效。今余药尚存，即以奉赠。鈥澦斐鲆还�，置窗间。娄漫应之，未遽怪也。既寝，及醒呼之，则儿在而女已启门去矣。骇极。日向辰，儿啼饥，娄不得已，饲其药，移时-流，遂哺儿。积年余，儿益丰肥，渐学语言，爱之不啻己出，由是再醮之心遂绝。但早起抱儿，不能躁作谋衣食，益窘。

　　一日女忽至。娄恐其索儿，先问其不谋而去之罪，后叙其鞠养之苦。女笑曰：鈥滄⒏嫠呒枘眩�我遂置儿不索耶？鈥澦煺卸�。儿啼入娄怀，女曰：鈥湺孔硬蝗掀淠敢樱〈税俳鸩荒芤祝�可将金来，署立券保。鈥澛σ晕�真，颜作-，女笑曰：鈥滄⑽鹁澹�妾来正为儿也。别后虑姊无豢养之资，因多方措十余金来。鈥澞顺鼋鹗诼ΑＢ�恐受其金，索儿有词，坚却之。女置床上，出门径去。抱子追之，其去已远，呼亦不顾。疑其意恶。然得金，少权子母，家以饶足。

　　又三年邓贾有赢余，治装归。方共慰藉，睹儿问谁氏子。妻告以故，问：鈥満蚊�？鈥澰唬衡�溓�母呼之兖生。鈥澋司�曰：鈥湸苏嫖嶙右玻♀�澪势涫比眨�即夜别之日。邓乃历叙与房文淑离合之情，益共欣慰。犹望女至。而终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