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医

　　清乾隆年间，春末夏初。这些天，惠州城的城门墙边上贴出一张告示，原来是惠州知府沈山的父亲沈百科得了口干舌燥、心烦气躁的怪疾。说是焦渴症吧，又不是，说不是吧，又似那种症状。孝顺的沈山急得团团转，请了几位城里有名的郎中都没有治愈。

　　于是，沈山令下人把一张榜单贴上城头，上称：如有人医治好老父的病，就和他结拜为兄弟，从此与他同享荣华富贵。沈山是惠州城出了名的贪官，仗着他妹妹沈秀是二皇子的侧福晋便飞扬跋扈，他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把惠州城搞得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当地老百姓恨透了他，哪里还有人愿意帮他父亲治病，心里都暗暗咒骂他父亲不得好死。告示贴了几天，还是没有人揭榜，沈山心中很是着急。这个贪官对父亲倒是一片孝心，不过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如真有人帮他老父治好病，那肯定是医术高明之人，与其结拜为兄弟，就是要把他留在府内，以供日后为己所用。

　　就在沈山焦躁不安之际，门外跑进仆人沈小三，他对沈山道：鈥溊弦�，给老太爷治病的人找来了。鈥澦底呕埃�用手指着身后一人，鈥溇褪钦馕焕芍校�是他揭了城墙上的告示。鈥澤蛏轿派�抬眼望去，只见沈小三身后跟着一位身形单薄、个子修长、道士样打扮的中年男子，男子虽说瘦，但眉宇间透着刚毅，手里提着一个竹箱。沈山心头一沉，这中年人好面生，不像本地行医之人。沈山问：鈥溎阒�道治不好我老父亲的病会有什么后果吗？鈥濃�溕蚶弦�多虑了，在下辛远北，游方郎中，走过千山万水，看过无数疑难杂症，没有我看不好的病症。如若治不好老太爷的病，任凭老爷发落。鈥� 辛远北回道。沈山半信半疑，就在这时，沈山二姨太房中的丫鬟翠绿急匆匆跑来，鈥溊弦�不好了，小少爷方才看鱼缸中的鱼时，不留神摔了一跤，现在托着手直叫痛呢！鈥澮惶�儿子摔了跤，沈山马上吩咐沈小三快去看看。沈小三跟着翠绿奔向二姨太的内院，不一会儿，他跑了回来，鈥溊弦�，不好了，小少爷的手可能脱臼了。鈥� 沈山一听急得直吼。这时，但见那辛远北上前一步：鈥溊弦�，别急，您信得过我的话，容我前去一看。鈥澤蛏讲〖甭彝兑剑衡�満茫�你随我来。鈥澤蛏降慕岱⑵拮恿跏现簧�了两个闺女，为了传香火，刘氏同意沈山纳妾。沈山的二姨太宁燕燕可是原来醉花楼的头牌，她肚子倒也争气，进府第二年就生了儿子沈孝轾。沈山中年得子，高兴坏了，凡事处处宠着儿子。来到内院，沈山看到儿子在宁燕燕怀中哭闹，忙轻轻地说：鈥溞㈤�乖，孝轾别哭！鈥澬猎侗鄙锨案�宁燕燕行礼，然后缓缓拉起沈孝轾的手，说：鈥溕蚶弦�，别急，马上就好。鈥澬猎侗苯枳潘祷澳堑笨谒匙藕⒆拥恼踉�，双手 合拢轻使丹田之力，只听见鈥溸前赦�澮簧�。辛远北微微点头：鈥溙�太，少爷的手好了！您让少爷动一动。鈥澞�燕燕把儿子放下，沈孝轾动动手，对着宁燕燕说：鈥湶惶哿耍�娘，孩儿不疼了！鈥澘吹蕉�子又活泼起来，沈山点点头，说：鈥溞晾芍校�随我来吧！鈥澦低甏�着辛郎中离开二姨太的内院向后院走去。沈府十分气派，装饰奢华。

　　七转八弯，九曲回廊，小桥流水，亭台楼榭，把辛远北的目光吸引住了。如今正是四月底的午后，那牡丹开得艳艳的，香气袭人。走了好一会儿，到了后院，沈山领辛远北进入父亲沈百科的卧房。辛远北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沈百科后便轻轻地道：鈥溊弦�，老太爷的焦虑症甚重，如今不可急于给他饮食，得先安他的神志，所谓神通就百通了。鈥澤蛏教�了频频点头。鈥溊弦�可否为我准备一些宣纸？鈥澬猎侗蔽噬蛏健Ｉ蛏揭涣骋苫蟮氐愕阃罚�心说他要宣纸干什么？但他还是亲自去了书房拿宣纸。辛远北把随身带的竹箱打开，从里面取出银针两枚。辛远北接过宣纸平铺在桌子上，用火石击出火，把宣纸点燃。一会儿，辛远北把宣纸灰交予沈山：鈥溊弦�，您把这宣纸灰让老太爷服下，我现在再给他扎下银针，两天之内我想老太爷的病情就会好转，到时我再来给他开些药补补身子。鈥澤蛏浇�信将疑，让沈小三端过水来，然后给老父服下。接着，辛远北顺势在老太爷的太阳穴扎下银针，轻轻地转动银针，稍许就把银针取了下来。说来也奇，沈百科服下宣纸灰后，只感觉腹腔一股酸水直往上涌，越涌越多，当即他就感到五脏六腑都舒畅起来，想着想着，不禁哈哈笑出声来。沈山见父亲笑了，心里十分高兴。他扶着父亲穿衣下地，然后叫沈小三进来帮老太爷梳理一番后跨出睡房进入客厅。辛远北在客厅候着，看到老太爷出来，忙抢步上前道：鈥溊咸�爷，在下再为您开些补药调养一下。鈥澦底趴�好了药方。

　　沈山吩咐沈小三：鈥溞∪�啊，天色不早了，辛郎中的房间你是否整理完毕？鈥濃�溁乩弦�，早就准备妥当。鈥濃�溄裉煨晾芍邪牙咸�爷的病治好了，立了大功，我欲与他结为兄弟。鈥澬猎侗卑岩┓降莞�沈小三：鈥溕蚶弦�，结为兄弟就免了吧，小医乃一介草民，不能与您称兄道弟，现在先让小三去药店抓药煎着，明天日出东升之际就让老太爷喝下，然后让老太爷安稳地睡上一觉，后天老太爷的病就会痊愈。如老爷不嫌弃在下，在下愿意待在贵府，直到老爷的病完全康复！鈥澪盘�此言，沈山心花怒放：鈥満茫⌒∪�，先告诉太太，说本老爷晚上要与辛郎中痛快畅饮，让她吩咐厨房多准备些酒菜，然后你去帮老太爷抓药。鈥澤蛐∪�听后急忙忙地走了。沈山安置好父亲后就同辛郎中逛起园子来。

　　一晃两天过去了，老太爷越发精神。这天，辛远北向沈山辞行，沈山想挽留，可辛远北坚持要走，沈山没办法，只好设酒宴为他饯行。晚上，沈山和辛远北两人在前厅喝酒一直喝到半夜，辛远北似乎很兴奋，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沈山很惊讶这位郎中的酒量。最后，辛远北没醉，沈山倒是醉了，在沈小三的搀扶下沈山上后院休息去了。辛远北也上客房休息了。子夜时分，万籁俱静，沈府内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忽然，辛远北的客房门吱呀开了一条缝，接着就是一个黑影闪出。那黑影四下张望，然后向东北角沈山那间书房跑去。

　　就在黑影到达书房门前时，忽然蹿出一个脸上蒙着黑布的人，拦住辛远北。辛远北说：鈥溕量�，不然我不客气。鈥濃�溛易⒁饽愣嗍绷恕Ｐ晾芍校�你这次来无非就是想盗沈家的传家之宝鈥斺�斢袢缫狻ｂ�濃�溎闶巧蛐∪�？鈥澓谟叭∠旅稍诹成系暮诓迹�月光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鈥溤谙戮褪巧蛐∪�，见你医术高明，所以我也有事相求于你，只要你能帮我，府上的东西任你拿，我会装作没看见。因为我恨透了沈山这个老鬼。鈥濃�溎阄�何恨他？恨他你还要在他家做佣人？鈥濃�溞晾芍校�我原是惠州城外三里坡小田庄的村民，父亲在惠州城里做货郎担。三年前的一天，我父亲在城里叫卖，谁知让沈山听见了，说我父亲的叫卖有反清复明之疑，当场就命手下把我父亲打得半死。我父亲被好心人送回家，半夜就疼死在床上。我娘为此哭瞎了眼。鈥澘吹缴蛐∪�一脸诚恳，辛远北双手一拱：鈥溞值埽�我一定把你老娘的眼疾治好。我现在写一纸条给你，明天晨起太阳出来之前，你拿纸条来惠州城楼下找我便是。我一走，沈府也不是你的久留之地。鈥澦低辏�辛远北移步月光下，用嘴咬破食指，在掏出的小纸片上写了四句话，然后把纸片塞给沈小三。沈小三临走前告诉辛远北，玉如意应该就在书房内。

　　辛远北点点头：鈥溋舷胍彩牵�不然那天他为何要亲自进书房拿宣纸，看来果然是有所防备。鈥澤蛐∪�走后，辛远北轻身跃到书房门前，用随身备的小铜锉轻轻打开书房门的铜锁，然后悄然进了书房。辛远北环顾书房四周，并没有特异之处，只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兰亭白鹅》图让他起了疑心。他用手轻托图画，一道暗门出现了鈥︹�Φ诙�天早上，沈小三发现辛远北已没了踪影，就匆匆向沈山禀报。鈥溞晾芍胁患�了？快，快去找！鈥澤蛏侥越钜蛔�，冷汗就下来了，踉踉跄跄跑进书房，也顾不上关好门，一把掀起《兰亭白鹅》图，只见暗门之内，玉如意已不见了踪影！他头一晕，眼一花，推开书房大门，大叫：鈥溈欤�快让兵丁们去把那个辛郎中抓回来！他偷走了我要进献给皇帝的玉如意！鈥澕抑性庠舻氖氯蒙虬倏浦�道了，他从睡房里跑出来，看到儿子忙问：鈥湺�啊！小偷盗了多少宝贝？鈥澮慌缘南氯肆�忙说：鈥溊咸�爷，祖传的玉如意不见了！那是老爷要献给皇上的。鈥濃�湹降资撬�干的？鈥濃�溊咸�爷，不是别人，就是给你看病的那个辛郎中。鈥澮惶�这句，沈百科用手指着儿子，双眼向上一翻，身子倒在地上。沈府上下乱作一团。就在沈山家人大呼小叫鬼哭狼嚎时，沈小三回到自己家中，他打开纸条，但见纸上写着这样四句话：鈥溙斓匾缓匣崆�坤，日月双星展凡尘，智盗贪官污吏财，今男辛远北返程。鈥澘赐暾馑木涫�，沈小三吃了一惊：这功夫奇好的辛郎中不是别人，正是反清复明天地会的总舵主陈近南！鈥湻党题�澗褪欠党拢�鈥溄衲锈�澗褪墙�南。沈小三整理好一些随身的衣物后，扶着老娘上惠州城找陈近南去了。果不其然，辛郎中就是陈近南。后来，沈小三入了天地会，老娘的眼病治好后，也加入了天地会，帮天地会弟兄们烧饭做菜。天地会用陈近南盗来的玉如意招兵买马，杀富济贫，反清复明。一时间，兵精粮多的天地会运动搞得轰轰烈烈，势力席卷了大半个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