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食录二编》卷六 疯道人

　　有疯道人者，敝裘一袭，冬夏服之，忽哭忽笑。人问：鈥溈藓伪�？鈥澰唬衡�溛薇�。鈥濃�溞�何乐？鈥澰唬衡�溛匏�乐。鈥澯鋈碎�拜，亦无所求也。语无伦次，如风雨之迷离，雷电之倏忽，往来齐赵间，人皆呼为疯道人。

　　傅菊衣尝赴贵家宴，道人在焉，饮噉兼数人，杯盘俱为之罄。众颇鄙之，而菊衣独奇其量。他日，乃招道人饮，道人欣然来。菊衣为具豚肩羊胛各十簋，鸡凫这属称是，殽胾皆大脔，络绎竟日，至则尽之。酒亦无算爵，终不醉饱，及暮而止。菊衣问之曰：鈥湹廊巳帐臣负危坎怀＜⒑酰库�澋廊嗽唬衡�溛崾骋嗖槐ィ�不食亦不饥也。惟向在东海，罗氏姑遗酒二十斛，饮而甘之，飞斛三日，不觉径醉耳。尚有未尽者，来日当与君倾之。鈥澦毂鸲�去。

　　次日亭午，道人始来，笑曰：鈥溩蚬榉旯嗜耍�邀与共弈，竟忘宿约。棋罢，始忆之，真仓卒主人，可便行矣。鈥澮�菊衣至一废圃，坐空亭上，几榻之外，他无所有。菊衣意其诳，欲辞焉，未发也。顷之，见双鹭在霄。道人招之曰：鈥溗倮矗�客不耐矣！鈥濔囟榈兀�化为两童子，一捧壶，一执盏。道人酌客曰：鈥溓胰罂饰恰ｂ�� 菊衣异而饮之，果佳酿也。既而珍馔殊品连翩而至，送觞者、行炙者、擘脯者、送果核者、具汤者，皆名姝妙选，供帐之盛，人间未有也。

　　洎暮，菊衣起辞，道人挽留曰：鈥溂伪黾攘伲�更当卜夜，但无烛奈何？鈥澞斯擞锼�鬟最丽者往请明月来。须臾，双鬟反命曰：鈥溊匆樱♀�澏砑�白光起于东南，如玉山千仞。遥遥泛空。渐近，乃是一仙人，周身洞朗，蹑虚而至。仙风道骨，轩轩若霞举，而残醉未醒，衣中尚作酒气。女从数十人，皆具殊色。于时云气幕天，万星灭没，独圃中花草树石，尽在月明中。菊衣踧踖下拜。仙者亦抗礼入座，连引巨觥数十，舌本粲花，谈词英妙，间与道人论说，语多玄著不可解。夜将半，道人曰：鈥準牢薮死智�年矣，盍歌舞以尽欢乎？鈥澫烧咴唬衡�溕啤ｂ�澮患饲跋�，捧玉盘，贮红筹数十，刻翠篆书各二字，有萦尘、集羽、双拂、合蝉、阳阿、结风、虚影、海眼、横影诸色目，盖舞筹也。使菊衣探之，得虚影，于是粲者数人，腾衣拂袂，飞翔空际。亭中丽影蹁跹，如锦水生波，轻云幻彩，觉一时风露苍凉，松竹动摇也。

　　仙者曰：鈥溛杳钜樱∷�为歌者？鈥澮患擞γ�发声，歌曰：鈥湸悍缍�来忽相过，金樽缘酒生微波。落花纷纷稍觉多，美人欲醉朱颜酡。青轩桃李能几何？流光欺人忽蹉跎。鈥澯耋�珠含，颇极悠扬纤婉之致。一妓继歌曰：鈥湴淄玫芬┣锔创海�嫦娥孤栖与谁邻？右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鈥澫烧咝υ唬衡�溛笠游笠樱∧私袢瞬患�古时月也。鈥澕嗽唬衡�溄袢瞬患�古时月，古人亦谁见今时月哉？鈥�

　　仙者叹息，因举杯属菊衣曰：鈥湽�听此语，犹不痛饮乎？鈥澗找鹿什皇ぞ疲�为浮一大白。仙者拔侍者佩剑，起舞亭中，已而倚剑郎吟，顾侍女擘笺书之，以示菊衣。菊衣读而识之，诗曰：

　　海风荡八表，云气低漫漫。

　　仰首睇飞鸿，宇宙何其宽。

　　磨剑蓬莱顶，芙蓉开紫澜。

　　侠累何足仇，壮气鸣心肝。

　　谈笑杀两蛟，翻身跨孤鸾。

　　道逢赤松子，饮我琼浆寒。

　　一醉五百年，仍卧三神山。

　　当时相识人，轮转沙尘间。

　　十万紫宫女，大半非朱颜。

　　双泪不可涸，下救溟渤者。

　　却听云和笙，还求神鼎丹。

　　朗然化片月，流光照人寰。

　　仙者吟竟，复引十余觥，大醉辞去。夜复黑，道人更燃松节继之，谓菊衣曰：鈥湸死钋嗔�先生也。鈥澗找卵仍唬衡�溓暄悦髟抡叻庆＃库�澋廊嗽唬衡�溩游词逗酰吭抡卟湃酥�化身，匝月而一代。盈亏出没，其气数然也。然古今以来，不过数人，循环相照，今适是青莲。吾与有旧，故延之来耳。鈥澗找略唬衡�準来�先生为长庚，又言为东华上清监清逸真人，又言掌笺奏于嵩山，今又为明月，不亦岐乎？鈥澋廊嗽唬衡�溕裣尚窃拢�初无定位。不足疑也。鈥澭源危�东方白，菊衣乃归。道人自是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