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玻璃（50）

　　夜深，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墨色的天空上。银色的月光下，人们安静的睡着，一片祥和。

　　“啊！”冷寒依挣扎着从床上做起来，连续三天了，她都被相同的梦境惊醒。争吵，斗殴，昏暗的客厅，鲜红的血液，狰狞的面孔，彻骨的寒冷，还有，还有发怒的咆哮。

　　冷寒依无奈地揉揉眼睛，靠在床头。窗外，还是明晃晃的月亮，安静，祥和的夜。可是，冷寒依的内心，却怎么也安静不了了。梦境中的一切，是那么熟悉，那么渺远，记忆中的那片空白，曾经记录的就是这段黑暗么？

　　自从住回这间房间，稀奇古怪的梦境接踵而至，它们似真似假，隐隐约约，零零碎碎。这间房间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封闭多时的记忆之门，那些曾经消失了或隐蔽了的过往，似乎都渐渐回来了。

　　这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吧？可是为什么冷寒依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呢？甚至，甚至还有一点儿逃避。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冷寒依拿起放在床头的相框，一位美丽，温柔的女子婉转地笑着。这是她妈妈年轻的时候的样子。仔细看，她们母女长相酷似，特别是嘴边的小酒窝，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冷寒依的手轻轻地抚摸这玻璃框，眼睛有些湿润：“妈妈。你告诉我，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冷寒依放下手中的相框，索性拉开了窗帘，坐在窗台上。透过玻璃窗，看繁星点点，雾色迷蒙。天幕从墨色，到湛蓝，再变成瑰丽的桔红色。晨曦，晨雾，日出。如此幸福的晨曦，如此唯美的晨雾，如此华丽的日出。

　　全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挑战，即将开幕。

　　冷寒依走出家门，直接拨通了浅夕痕的电话：“喂，起来了吗？今天再到老槐树那儿碰头。嗯。你会开车吗……不会，那算了，你让司机也别走吧。嗯，好。再见。”

　　冷寒依深吸一口气，走向老槐树。等冷寒依到时，浅夕痕还没有到。冷寒依四周张望，情景和昨天一样，四周安静，静谧，那只狗带来的血色阴影，也随之而散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浅夕痕略带歉意地说道。“嗯，没事。”冷寒依轻声说道。“你让司机留下来，是不是还有地方要去？”浅夕痕问。“不是，想让他帮个忙。”冷寒依说道。“难道，你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浅夕痕有些惊讶。“是。”冷寒依平静地说道。“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拒绝我，不能拦着我，而且，不能救我。另外，不可以告诉别人。”“怎么了？听上去似乎很严重。你不能冒险。只要你当应我，不能让自己有闪失，我就答应你。”浅夕痕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好。”冷寒依爽快地答应了。“你说吧，要他帮什么忙。”浅夕痕问。“撞我一下。”冷寒依沉稳地说道。“什么？”浅夕痕大惊失色。

　　“撞我一下！”冷寒依重复道，口吻十分坚定。“冷寒依！你是不是发疯了？还是发烧了？昨晚没睡好吧，说梦话？”浅夕痕感觉冷寒依已经疯了。“不，我很好。”冷寒依面不改色，“你还记得昨天的那一幕么？”浅夕痕点点头。“我手臂上的伤疤是因为车祸。昨天的那一幕刺激到了我的大脑神经，也勾起了我脑海中那段沉睡的历史。但是它们像一块零碎的玻璃，再怎么也无法将它们拼凑在一起。所以，我需要再一次的刺激，来将它们拼凑在一块儿。”冷寒依平静地说完了她的间接。

　　“可是，这也太冒险了！”浅夕痕依旧不同意。“可是你答应过我了。”冷寒依看着浅夕痕，让他觉得心里发虚。

　　浅夕痕沉默了。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风停，草止，叶睡。似乎，它们都被定格了。

　　“好吧。”浅夕痕终于做出了让步。

　　浅夕痕转身走向车子，司机打开了车窗，浅夕痕对司机低语了一阵，只见司机连连摆手，还发动了汽车想走。浅夕痕解释了半天，面露愠色，看来情况挺不妙。一气之下，他竟然让司机下车，把车钥匙夺了过去。

　　“你，相信我吗？”浅夕痕气喘吁吁地问冷寒依。“嗯。”冷寒依重重地点头。

　　冷寒依走到马路中央，浅夕痕发动了引擎。冷寒依微微点头，浅夕痕一踩油门，手心沁出了冷汗。冷寒依死死地盯着越驶越近的汽车，毫不避让。

　　“嘶——”浅夕痕最终难敌心中的恐惧，刹了车。

　　“再来！”冷寒依果断地说道。浅夕痕把车退了回去，踩油门，冲向冷寒依，但在半路，又停了下来。

　　“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就这样一直重复了十余次，依旧没有成功。

　　浅夕痕熄了火，从车上下来，喃喃道：“对不起，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冷寒依淡然一笑，轻声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浅夕痕抬头，“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冷寒依解下脖子上的围巾，蒙上浅夕痕的眼睛，扶他上车，“数十秒，数完十秒就停车。”浅夕痕点点头，再次发动了汽车。

　　这次，冷寒依向前走了5米。如果她没有估计错误，那么这词一定会达到目的。不知为什么，她笑了。

　　“一，二，三。”浅夕痕踩足油门，心中正在默数十秒。冷寒依平静地看者车速飞快的黑色轿车，心中虽然有二十分紧张，但面孔上依旧表现得十分淡定。

　　近了，近了，更尽了。在最后的0.01米，浅夕痕刹车了，但依旧撞到了冷寒依。

　　一个凄美的转身，虽然疼痛，但是冷寒依没有喊出来。“哗——”重重地落地，嘴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一霎那，所有的记忆全部都回来了。

　　“你没事吧？”浅夕痕发现事态不对，马上下了车，拉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围巾，跑到冷寒依身边问道。“没事。”冷寒依摇头，“我全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真的？”浅夕痕问道。但气氛，没有想象中那么欣喜若狂。“嗯，谢谢你。”冷寒依落泪了，第一次主动在人面前流泪。

　　“我送去回去吧。其实，我会开车。”浅夕痕摸摸后脑勺，“别告诉别人啊，我是偷学的。呃，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检查一下有没有被撞伤。”

　　“不用了。”冷寒依坚持地说道，“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不用担心了。你送我去‘彼岸’吧，我和淳于潆约好了。”

　　“啊？你们……”浅夕痕显然有些意外。“不要问那么多，走吧。”冷寒依嘴角微微上扬，浅夕痕稍稍放心了些，扶她上车，驶向“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