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 卷八 吕无病

　　洛阳孙公子名麒，娶蒋太守女，甚相得。二十夭殂，悲不自胜。离家，居山中别业。

　　适陰雨昼卧，室无人，忽见复室帘下，露妇人足，疑而问之。有女子褰帘入，年约十八九，衣服朴洁，而微黑多麻，类贫家女。意必村中僦屋者，呵曰：鈥溗�须宜白家人，何得轻入！鈥澟�微笑曰：鈥滄�非村中人，祖籍山东，吕姓。父文学士。妾小字无病。从父客迁，早离顾复。慕公子世家名士，愿为康成文婢。鈥澦镄υ唬衡�溓湟饬技选５�仆辈杂居，实所不便，容旋里后，当舆聘之。鈥澟�次且曰：鈥溩源�陋劣，何敢遂望敌体？聊备案前驱使，当不至倒捧册卷。鈥澦镌唬衡�溎涉疽嘈爰�日。鈥澞酥讣苌希�使取《通书》第四卷。盖试之也。女翻检得之。先自涉览，而后进之，笑曰：鈥溄袢蘸涌�不曾在房。鈥澦镆馍俣�，留匿室中。女闲居无事，为之拂几整书，焚香拭鼎，满室光洁。孙悦之。

　　至夕，遣仆他宿。女俯眉承睫，殷勤臻至。命之寝，始持烛去。中夜睡醒，则床头似有卧人；以手探之知为女，捉而撼焉。女惊起，立榻下，孙曰：鈥満尾槐鹎蓿�床头岂汝卧处也？鈥澟�曰：鈥滄�善惧。鈥澦锪�之，俾施枕床内。忽闻气息之来，清如莲蕊，异之；呼与共枕，不觉心荡；渐于同衾，大悦之。念避匿非策，又恐同归招议。孙有母姨，近隔十余门，谋令遁诸其家，而后再致之。女称善，便言：鈥湴⒁蹋�妾熟识之，无容先达，请即去。鈥澦锼椭�，逾垣而去。孙母姨，寡媪也。凌晨起户，女掩入。媪诘之，答云：鈥溔羯�遣问阿姨。公子欲归，路赊乏骑，留奴暂寄此耳。鈥濇列胖�，遂止焉。孙归，矫谓姨家有婢，欲相赠，遣人异之而还，坐卧皆以从。久益嬖之，纳为妾。世家论婚皆勿许，殆有终焉之志。女知之，苦劝令娶；乃娶于许，而终嬖爱无病。许甚贤，略不争夕，无病事许益恭，以此嫡庶偕好。许举一子阿坚，无病爱抱如己出。儿甫三岁，辄离侞媪，从无病宿，许唤不去。无何许病卒，临诀，嘱孙曰：鈥溛薏∽畎�儿，即令子之可也，即正位焉亦可也。鈥澕仍幔�孙将践其言，告诸宗党，佥谓不可；女亦固辞，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