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 卷十一 晚霞

　　五月五日，吴越有斗龙舟之戏：刳木为龙，绘鳞甲，饰以金碧；上为雕甍朱槛，帆旌皆以锦绣。舟末为龙尾高丈余，以布索引木板下垂。有童坐板上，颠倒滚跌，作诸巧剧。下临江水，险危欲堕。故其购是童也，先以金啖其父母，预调驯之，堕水而死勿悔也。吴门则载美姬，较不同耳。

　　镇江有蒋氏童阿端，方七岁。便捷奇巧莫能过，声价益起，十六岁犹用之。至金山下堕水死。蒋媪止此子，哀鸣而已。阿端不自知死，有两人导去，见水中别有天地；回视则流波四绕，屹如壁立。俄入宫殿，见一人兜牟坐。两人曰：鈥湸肆�窝君也。鈥澅闶拱莘�，龙窝君颜色和霁，曰：鈥湴⒍思壳煽扇肓�条部。鈥澦煲�至一所，广殿四合。趋上东廊，有诸少年出与为礼，率十三四岁。即有老妪来，众呼解姥。坐令献技。已，乃教以鈥溓�塘飞霆鈥澲�舞，鈥湺赐ズ头玮�澲�乐。但闻鼓钲-聒，诸院皆响；既而诸院皆息。姥恐阿端不能即娴，独絮絮调拨之；而阿端一过殊已了了。姥喜曰：鈥湹么硕�，不让晚霞矣！鈥�

　　明日龙窝君按部，诸部毕集。首按鈥溡共娌库�潱�鬼面鱼服，鸣大钲，围四尺许，鼓可四人合抱之，声如巨霆，叫噪不复可闻。舞起则巨涛汹涌，横流空际，时堕一点大如盆，着地消灭。龙窝君急止之，命进鈥渷�莺部鈥潱�皆二八姝丽，笙乐细作，一时清风习习，波声俱静，水渐凝如水晶世界，上下通明。按毕，俱退立西墀下。次按鈥溠嘧硬库�潱�皆垂髫人。内一女郎，年十四五已来，振袖倾鬟，作鈥溕⒒ㄎ桠�潱霍骠嫦杵穑�衿袖袜履间，皆出五色花朵，随风-下，飘泊满庭。舞毕，随其部亦下西墀。阿端旁睨，雅爱好之，问之同部，即晚霞也。无何，唤鈥溋�条部鈥潯Ａ�窝君特试阿端。端作前舞，喜怒随腔，俯仰中节。龙窝君嘉其惠悟，赐五文裤褶，鱼须金束发，上嵌夜光珠。阿端拜赐下，亦趋西墀，各守其伍。端于众中遥注晚霞，晚霞亦遥注之。少间，端逡巡出部而北，晚霞亦渐出部而南，相去数武，而法严不敢乱部，相视神驰而已。既按鈥滘痰�部鈥潱�童男女皆双舞，身长短、年大小、服色黄白，皆取诸同。诸部按毕，鱼贯而出。鈥溋�条鈥澰阝�溠嘧硬库�澓螅�端疾出部前，而晚霞已缓滞在后。回首见端，故遗珊瑚钗，端急内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