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卷第四百九十 杂传记七

　　东陽夜怪录

　　前进士王洙字学源，其先琅琊人，元和十三年春擢第。尝居邹鲁间名山习业。洙自云，前四年时，因随籍入贡，暮次荥陽逆旅。值彭城客秀才成自虚者，以家事不得就举，言旋故里，遇洙，因话辛勤往复之意。自虚字致本，语及人间目睹之异。是岁，自虚十有一月八日东还（乃元和八年也），翼翌日，到渭南县，方属陰曀，不知时之早晚。县宰黎谓留饮数巡，自虚恃所乘壮，乃命僮仆辎重，悉令先于赤水店俟宿，聊踟蹰焉。东出县郭门，则陰风刮地，飞雪雾天。行未数里，迨将昏黑。自虚僮仆，既悉令前去，道上又行人已绝，无可问程，至是不知所届矣。路出东陽驿南，寻赤水谷口道，去驿不三四里，有下坞，林月依微，略辨佛庙。自虚启扉，投身突入，雪努愈甚。自虚窃意佛宇之居，有住僧，将求委焉，则策马入。其后才认北横数间空屋，寂无灯烛。久之倾听，微似有人喘息声，遂系马于西面柱，连问鈥溤褐骱蜕校�今夜慈悲相救。鈥澬煳湃擞Γ衡�溊喜∩�智高在此。适僮仆已出使村中教化，无从以致火烛。雪若是，复当深夜，客何为者？自何而来？四绝亲邻，何以取济？今夕脱不恶其病秽，且此相就，则免暴露。兼撤所藉刍槁分用，委质可矣。鈥� 自虚他计既穷，闻此内亦颇喜。乃问鈥湼吖�生缘何乡？何故栖此？又俗姓云何？既接恩容，当还审其出外。鈥澰唬衡�溒兜浪仔瞻玻�（以本身肉鞍之故也。）生在碛西。本因舍力，随缘来诣中国。到此未几，房院芜，秀才卒降，无以供待，不垂见怪为幸。鈥澴孕槿绱宋蚀穑�颇忘前倦。乃谓高公曰：鈥湻街�探宝化城（鈥湷氢�澰�作 鈥湷赦�潱�据明抄本改），如来非妄立喻，今高公是我导师矣。高公本宗，固有如是降伏其心之教。鈥澏碓蝽稠橙蝗羰�人联步而至者，遂闻云：鈥溂�好雪，师丈在否？鈥澑吖�未应间，闻一人云：鈥湶艹は刃小ｂ�澔蛟唬衡�溨彀苏珊舷刃小ｂ�澕拔湃嗽唬衡�溌菲淇恚�曹长不合苦让，偕行可也。鈥澴孕榍晕饺硕啵�私心益壮。有顷，即似悉造座隅矣。内谓一人曰：鈥準φ纱擞兴蘅秃酰库�澑吖�对曰：鈥準视锌屠匆杷薅�。鈥澴孕榛杌枞唬�莫审其形质，唯最前一人，俯檐映雪，仿佛若见着皂裘者，背及肋有搭白补处。其人先发问自虚云：鈥溈秃喂尸r瑀（丘圭反）然犯雪，昏夜至此？鈥澴孕樵蚓咭允蹈妗Ｆ淙艘蚯胱孕樾彰�，对曰：鈥溄�士成自虚。鈥澴孕橐啻佣�语曰：鈥湴抵胁豢上ひ厩逖铮�他日无以为子孙之旧，请各称其官及名氏。鈥澅阄乓蝗嗽疲衡�溓昂雨幾�运巡官，试左骁卫胄曹参军卢倚马。鈥澊我蝗嗽疲衡�溙伊挚停�副轻车将军朱中正。鈥澊我蝗嗽唬衡�溔ノ男站础ｂ�澊我蝗嗽唬衡�溔窠鹦辙伞ｂ�澊耸痹蛩浦茏�矣。初因成公应举，倚马旁及论文。倚马曰：鈥溎扯�童时，即闻人咏师丈聚雪为山诗，今犹记得。今夜景象，宛在目中，师丈有之乎？鈥澑吖�曰：鈥溒浯饰胶危渴匝灾�。鈥澮新碓唬衡�溗�记云，谁家扫雪满庭前，万壑千峰在一拳。吾心不觉侵衣冷，曾向此中居几年。鈥澴孕槊Ｈ蝗缡В�口呿眸贻，尤所不测。高公乃曰：鈥溠┥绞俏峒疑剑�往年偶见小儿聚雪，屹有峰峦山状，西望故国怅然，因作是诗。曹长大聪明，如何记得，贫道旧时恶句。不因曹长诚念在口，实亦遗忘。鈥澮新碓唬衡�準φ沙乙莶接阱诨模�脱尘机（鈥溁�鈥澋蔽�鈥滎库�潱┯谖�系，巍巍道德，可谓首出侪流。如小子之徒，望尘奔走，曷（鈥滉骡�澋蔽�鈥満肘�潱�用毛色而讥之）敢窥其高远哉？倚马今春以公事到城，受性顽钝。阙下桂玉，煎迫不堪。旦夕羁（鈥滎库�澋蔽� 鈥溂⑩�潱┞茫�虽勤劳夙夜，料入况微，负荷非轻，常惧刑责。近蒙本院转一虚衔（谓空驱作替驴），意在苦求脱免。昨晚出长乐城下宿，自悲尘中劳役，慨然有山鹿野麋之志。因寄同侣，成两篇恶诗，对诸作者，辄欲口占，去放未敢。鈥澴孕樵唬衡�溄裣�何夕，得闻佳句。鈥� 倚马又谦曰：鈥湶晦窕那常�况师丈文宗在此，敢呈丑拙邪？鈥澴孕榭嗲朐唬衡�溤肝牛�愿闻。鈥澮新硪蚶室髌涫�曰：鈥湷ぐ渤嵌�洛陽道，车轮不息尘浩浩。争利贪前竞着鞭，相逢尽是尘中老（其一）。日晚长川不计程，离群独步不能鸣。赖有青青河畔草，春来犹得慰（鈥溛库�澋弊麾�溛光�潱╊浚ㄢ�滎库�澋弊麾�溂⑩�潱┣椤ｂ�澓献�咸曰：鈥溙�高作。鈥澮新砬�曰：鈥溩径瘢�拙恶。鈥澲姓�谓高公曰：鈥湵任潘纺�之士，吟讽师丈佳句绝多，今此是颖川，况侧聆卢曹长所念，开洗昏鄙，意爽神清。新制的多，满座渴咏，岂不能见示三两首，以沃群瞩？鈥澑吖�请俟他日。中正又曰：鈥溇毂嗣�公悉至，何惜兔园。雅论高谈，抑一时之盛事。今去市肆若远，夜艾兴余，杯觞固不可求，炮炙无由而致，宾主礼阙，惭恧空多。吾辈方以观心朵颐（谓龁草之性，与师丈同），而诸公通宵无以充腹，赧然何补？鈥澑吖�曰：鈥溛嵛偶位翱梢酝�乎饥渴，秪如八郎，力济生人，动循轨辙，攻城犒士，为己所长。但以十二因缘，皆从觞（明抄本鈥滜�鈥澴麾�湸モ�潱┢穑幻Ｃ？嗪＃�烦恼随生。何地而可见菩提（鈥溙徕�澋弊麾�溙汊�潱�？何门而得离火宅（亦用事讥之）？鈥澲姓�对曰：鈥溡杂匏�谓，覆辙相寻，轮回恶道；先后报应，事甚分明。引领修行，义归于此。鈥澑吖�大笑，乃曰：鈥準褪仙衅淝寰唬�道成则为正觉（鈥溇踱�澋蔽�鈥溄氢�潱�，觉则佛也。如八郎向来之谈，深得之矣。鈥澮新泶笮ΑＷ孕橛衷唬衡�準世粗旖�军再三有请和尚新制，在小生下情，实愿观宝。和尚岂以自虚远客，非我法中而见鄙之乎？且和尚器识非凡，岸谷深峻，必当格韵才思，贯绝一时；妍妙清新，摆落俗态。岂终秘咳唾之余思，不吟一两篇，以开耳目乎？高公曰：鈥溕詈尚悴趴嗲耄�事则难于固违，况老僧残疾衰羸，习读久废，章句之道，本非所长，却是朱八无端挑抉吾短。然于病中偶有两篇自述，匠石能听之乎？鈥澰唬衡�溤肝拧ｂ�澠涫�曰：鈥溣岛植孛�无定踪，流沙千里度衰容。传得南宗心地后，此身应便老双峰。为有阎浮珍重因，远离西国赴咸秦。自从无力休行道，且作头陀不系身。鈥澯治怕�座称好声。移时不定，去文忽于座内云：鈥溛敉踝娱喾么靼驳烙谏疥帲�雪夜皎然，及门而返，遂传何必见戴之论。当时皆重逸兴，今成君可谓以文会友，下视袁安、蒋诩。吾少年时，颇负隽气，性好鹰鹯，曾于此时，畋游驰骋。吾故林在长安之巽维，御宿川之东畤（此处地名苟家觜也）。咏雪有献曹州房一篇，不觉诗狂所攻，辄污泥高鉴耳。因吟诗曰：鈥槹�此飘飖六出公，轻琼洽絮舞长空。当时正逐秦丞相，腾踯川原喜北风。鈥櫹资�讫，曹州房颇甚赏仆此诗，因难云：鈥樅粞┪�公，得无检束乎？鈥櫽嗨煺鞴湃松杏泻糁裎�君，后贤以为名论，用以证之。曹州房结舌，莫知所对。然曹州房素非知诗者，乌大尝谓吾曰：鈥樐训贸粑锻�。鈥櫵寡圆煌�。今涉彼远官，参东州军事（义见《古今注》），相去数千。苗十（以五五之数，故第十）气候哑吒。凭恃群亲，索人承事。鲁无君子者，斯焉取诸？鈥澣窠鹪唬衡�湴哺业薄２患�苗生几日？鈥澰唬衡�溕嫜�矣，然则苗子何在？鈥澣ノ脑唬衡�溡嘤Ψ窃丁Ｖ�吾辈会于此，计合解来。鈥澗游藜福�苗生遽至。去文伪为喜意，拊背曰：鈥準饰以纲狻ｂ�澣ノ乃煲�苗生与自虚相揖，自虚先称名氏，苗生曰：鈥溄榱⑿彰纭ｂ�澅鲋飨嘹椭�词，颇甚稠沓。锐金居其侧曰：鈥湸耸痹蚩嘁髦�矣，诸公皆由，老奚诗病又发，如何如何？鈥澴孕樵唬衡�溝蛘叱修缮�眷与之分非浅，何为尚吝瑰宝，大失所望？鈥澣窠鹜硕�逡巡曰：鈥湼也魂莨阆�一噱乎？鈥濋�念三篇近诗云：鈥溛杈嫡�鸾彩，临场定鹘拳。正思仙仗日，翘首仰楼前。养斗形如木，迎春质似泥。信如风雨在，何惮迹卑栖。为脱田文难，常怀纪涓恩。欲知野态，霜晓叫荒村。鈥澣窠鹨髌�，暗中亦大闻称赏声。高公曰：鈥溨钕臀鹨晕涫考�待朱将军，此公甚精名理，又善属文，而乃犹无所言，皮里臧否吾辈，抑将不可。况成君远客，一夕之聚，空门所谓多生有缘，宿鸟同树者也。得不因此留异时之谈端哉？鈥澲姓�起曰：鈥準φ纱搜裕�乃与中正树荆棘耳。苟众情疑阻，敢不唯命是听。然卢探手作事，自贻伊戚，如何？鈥澑吖�曰：鈥溓胫钕途蔡�。鈥澲姓�诗曰：鈥溌衣掣盒槊�，游秦感宁生。候惊丞相喘，用识葛卢鸣。黍稷滋农兴，轩车乏道情。近来筋力退，一志在归耕。鈥澑吖�叹曰：鈥溨彀宋幕�若此，未离散秩，引驾者又何人哉？屈甚，屈甚。鈥澮新碓唬衡�湻龇缍�兄，偶有所系（意属自虚所乘），吾家龟兹苍文毙甚，乐喧厌静，好事挥霍，兴在结束，勇于前驱（谓般轻货首队头驴）。此会不至，恨可知也。鈥澣ノ奈浇榱⒃唬衡�溛讣倚值埽�居处匪遥，莫往莫来，安用尚志。《诗》云：鈥樑笥沿�摄，鈥櫠�使尚有遐心，必须折简见招，鄙意颇成其美。鈥澖榱⒃唬衡�溎潮居�访胃大去，方以论文兴酣，不觉迟迟耳。敬君命予，今且请诸公不起，介立略到胃家即回。不然，便拉胃氏昆季同至，可乎？鈥澖栽唬衡�溑碘�潯＝榱⒛巳ァＮ藓危�去文于众前，窃是非介立曰：鈥湸雷任�人，有甚爪距。颇闻洁廉，善主仓库。其如蜡姑之丑，难以掩于物论何？鈥澥獠恢�介立与胃氏相携而来，及门，瞥闻其说。介立攘袂大怒曰：鈥溙焐�苗介立，斗伯比之直下，得姓于楚远祖棼皇茹。分二十族，祀典配享，至于《礼经》（（谓《郊特牲》八蜡，迎虎迎猫也）。奈何一敬去文，盘瓠之余，长细无别，非人伦所齿。只合驯狎稚子，狞守酒旗，谄同妖狐，窃脂媚灶，安敢言人之长短。我若不呈薄艺，敬子谓我咸秩无文，使诸人异日藐我。今对师丈念一篇恶诗，且看如何？鈥澥�曰：鈥溛�惭食肉主恩深，日晏蟠蜿卧锦衾。且学志人知白黑，那将好爵动吾心。鈥澴孕槠纳跫烟尽Ｈノ脑唬衡�溓洳幌瓯灸�，厚加矫诬。我实春秋向戌之后，卿以我为盘瓠樀，如辰陽比房，于吾殊所华阔。鈥澲姓�深以两家献酬未绝为病，乃曰：鈥溛嵩缸饕肆乓允投�忿，可乎？昔我逢丑父，实与向家棼皇，春秋时屡同盟会。今座上有名客，二子何乃互毁祖宗？语中忽有绽露，是取笑于成公齿冷也。且尽吟咏，固请息喧。鈥澯谑墙榱⒓匆�胃氏昆仲与自虚相见，初襜襜然若自色，二人来前，长曰胃藏瓠，次曰藏立。自虚亦称姓名。藏瓠又巡座云：鈥溋钚至畹堋ｂ�澖榱⒛擞诠阒谘佑�胃氏昆弟：鈥溓奔２菀埃�行著及于名族；上参列宿，亲密内达肝胆。况秦之八水，实贯天府，故林二十族，多是咸京。闻弟新有题旧业诗，时称甚美，如何得闻乎？鈥澆仞�对曰：鈥溞∽用�厕宾筵，作者云集，欲出口吻，先增惭怍。今不得已，尘汙诸贤耳目。诗曰：鈥溎袷笫羌掖ǎ�周王昔猎贤。一从离子卯（鼠兔皆变为猬也），应见海桑田鈥櫋ｂ�澖榱⒊坪茫衡�湹芩�日必负重名，公道若存，斯文不朽。鈥澆仞�敛躬谢曰：鈥湶仞�幽蛰所宜，幸陪群彦，兄揄扬太过，小子谬当重言，若负芒刺。鈥澴�客皆笑。时自虚方聆诸客嘉什，不暇自念己文，但曰：鈥溨罟�清才绮靡，皆是目牛游刃。鈥澲姓�将谓有讥，潜然遁去。高公求之不得，曰：鈥溨彀瞬桓娑�退，何也？鈥澮新矶栽唬衡�溨彀耸烙肱谑衔�仇，恶闻发硎之说而去耳。鈥澴孕樾徊幻簟４耸比ノ亩烙胱孕槁圳担�语自虚曰：鈥湻踩诵胁鼐硎妫�君子尚其达节。摇尾求食，猛虎所以见几，或为知己吠鸣，不可以主人无德，而废斯义也。去文不才，亦有两篇言志奉呈。鈥澥�曰：鈥準戮�同乐义同忧，那校糟糠满志休。不是守株空待兔，终当逐鹿出林丘。鈥濃�溕倌瓿⒏杭⒂ビ茫�内愿曾无宠鹤心。秋草殴除思去宇，平原毛血兴从禽。鈥澴孕樯图の尴蓿�全忘一夕之苦，方欲自夸旧制，忽闻远寺撞钟。则比膊鍧然声尽矣。注目略无所睹，但觉风雪透窗，臊秽扑鼻。唯窣飒如有动者，而厉声呼问，绝无由答。自虚心神恍惚，未敢遽前扪撄。退寻所系之马，宛在屋之西隅，鞍鞯被雪，马则龁柱而立。迟疑间，晓色已将辨物矣。乃于屋壁之北，有橐驼一，贴腹跪足，儑耳龆口。自虚觉夜来之异，得以遍求之。室外北轩下，俄又见一瘁瘠乌驴，连脊有磨破三处，白毛茁然将满。举视屋之北拱，微若振迅有物，乃见一老鸡蹲焉。前及设像佛宇塌座之北，东西有隙地数十步。牖下皆有彩画处，土人曾以麦稳（明抄本稳作鈥滭L鈥潱┲�长者，积于其间，见一大驳猫儿眠于上。咫尺又有盛饷田浆破瓠一，次有牧童所弃破笠一，自虚因蹴之，果获二刺猬，蠕然而动。自虚周求四顾，悄未有人，又不胜一夕之冻乏，乃揽辔振雪，上马而去。绕（鈥溔柒�澰�作 鈥溨茆�潱�据明抄本改）出村之北，道左经柴栏旧圃，睹一牛踣雪龁草。次此不百余步，合村悉辇粪幸此蕴崇。自虚过其下，群犬喧吠，中有一犬，毛悉齐裸，其状甚异，睥睨自虚。自虚驱马久之，值一叟，辟荆扉，晨兴开径雪，自虚驻马讯焉。对曰：鈥湸斯视延揖�彭特进庄也。郎君昨宵何止？行李间有似迷途者。鈥澴孕橛锛耙估粗�见，叟倚篲惊讶曰：鈥溂�差，极差。昨晚天气风雪，庄家先有一病橐驼，虑其为所毙，遂覆之佛宇之北，念佛社屋下。有数日前，河陰官脚过，有乏驴一头，不任前去。某哀其残命未舍，以粟斛易留之，亦不羁绊。彼栏中瘠牛，皆庄家所畜。适闻此说，不知何缘如此作怪。鈥澴孕樵唬衡�溩蛞挂咽О巴裕�今馁冻且甚，事有不可率话者，大略如斯，难于悉述。鈥澦觳呗肀既ィ�至赤水店，见僮仆，方讶其主之相失，始忙于求访。自虚慨（明抄本鈥溈�鈥澴麾�溾溻�潱┤唬�如丧魂者数日。

　　前进士王洙字学源，他的先人是琅琊人，唐宪宗元和十三年春应举考中。王洙曾经住在邹鲁之间的名山中修习学业。王洙自己说，四年前，乡试考中了贡士，随着名单进京参加会试。黄昏时投宿于荥陽的旅馆中。正赶上家住彭城的客人秀才成自虚，因为家庭的事情不能参加考试，准备回故乡。成自虚碰到我王洙后，便谈起了辛辛苦苦往返于路途上的事。自虚字叫致本，谈到了在人世间亲眼看到的奇怪的事情。那一年，成自虚十一月八日回东边去。（是元和八年那年）第二天，到达了渭南县，正是陰沉多风的天气，也看不出时间的早晚。县宰黎谓留住自虚喝了几巡酒。自虚仗着坐骑健壮，就让大小仆人们携带着东西全都先到赤水店等候住宿。自己姑且在此处逗留一会儿。成自虚向东出了县的外城门，陰冷的风就在地上刮起来，雪花飘舞，天气昏濛濛的。走了还不到几里路，天就要黑了。自虚的大小仆人已经都让他们先走了，路上又没有一个行人，想打听路也找不到人，到了这个地步成自虚也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继续前行，经过东陽驿的南面，寻找赤水谷口的道。距离东陽驿不到三四里的地方，有个下坞，树林和月亮依稀隐约，大体上可以看出是一座佛寺。自虚推开了门，一闪而进，这时雪下得更大了。自虚心想，供奉佛的庙宇，一定住有和尚，于是打算求他们给个托身之处，就打马进入。进去之后才看到北面横着好几间空屋，但静悄悄的，也没有灯火。仔细听了半天，似乎有微微喘气声。于是把马拴在西面柱子上，连续喊了几遍：鈥溓胫鞒趾蜕薪裢矸⒎⒋缺�救救我。鈥澛�慢地听到有答话的声音：鈥溊喜『蜕兄歉咴谡饫铮�刚好让仆人们都出去到村中化缘去了，没法弄来灯火。雪下得这样大，又赶上深夜，客人你是干什么的？从什么地方来？周围又没有亲戚邻居，怎能得到他们的帮助？今天晚上如果不厌恶我有病肮脏，暂且就在此住一宿，以免露宿野外。我再把我铺的秸草分给你一些，在上面躺一躺还是可以的。鈥澴孕橐丫�没有别的办法，听到这话心里挺高兴，便询问：鈥湼吖�出生于什么地方？为什么住在这里？俗姓什么？既接受了收留的恩惠，理当回问一下您的来历。鈥澓蜕谢卮鹚担衡�溒兜浪仔瞻病＃ㄒ蛭�本身有肉鞍的原因），出生在沙漠以西，本靠出力吃饭，随着机遇来到中国。到此时间还不长，房屋零落荒芜。秀才突然光临，没有什么用来供奉招待，望不要见怪才好。鈥澴孕楦�老和尚这样问答，有些忘记了刚才的疲倦。于是对高公说：鈥溛蚁衷诓胖�道到化城探宝的如来，不是胡乱比喻的。现在高公是我的导师了。高公的宗旨本来就是这样说服人的。鈥澆灰换岫�就听到匆匆忙忙的好像几个人同时走来的声音。于是听见说：鈥溂�好的雪，鈥斺�斒φ稍诓辉冢库�澑吖�还没来得及答应，又听到一个人说：鈥湶艹は茸摺ｂ�澯械乃担衡�溨彀死嫌Ω孟茸摺ｂ�澯痔�人说：鈥溌泛芸恚�曹长不该老让，大家一块走好了。鈥澴孕樗较滤等苏饷炊啵�更可以给自己壮胆了。过了一阵子，就觉得都坐到周围的座上了。其中有人对另一个人说：鈥準φ烧饫镉凶∷薜目腿寺穑库�澑吖�回答说：鈥湼詹庞懈隹腿死凑饫锿端蕖ｂ�澴孕楹�里糊涂的，也看不清说话的人是什么样子。只有最前面的那个人，弯腰在屋檐下坐着，被雪映着，模模糊糊地看见好像穿着黑色的皮衣，后背和两肋处有白色的补丁。那个人首先向自虚发问说： 鈥溈腿宋�什么孤零零地一个人夜晚冒着雪来到这里？鈥澴孕榘咽登槎几嫠吡怂�。那个人于是询问自虚的姓名，自虚回答说：鈥溄�士成自虚。鈥澴孕橐步幼盘嵋椋衡�満诎档敝胁荒芤灰话菁�各位清秀的面容，将来无法使子孙接续旧交情，所以请各报一下自己的官衔和姓名。鈥澯谑蔷吞�到一个人说：鈥溤�先的河陰转运巡官、任左骁卫胄曹参军卢倚马。鈥澣缓笥忠桓鋈怂担衡�溙伊挚停�副轻车将军朱中正。鈥澣缓笥忠蝗怂担衡�溛颐�叫去文，姓敬。鈥澣缓笥忠蝗怂担衡�溛医腥窠穑�姓奚。鈥澱馐焙蚝孟窀髯�位上的人都报了官职和姓名了。因为开始时成公说过应举，卢倚马便谈论起文章来。倚马说：鈥溛以诙�童时代，就听人家吟诵过师丈堆雪为山的诗，现在还记得。今晚的景象，仿佛还在面前。师丈有这回事没有？鈥澑吖�说：鈥溎谴示湫葱┦裁矗�你说说看。鈥澮新硭担衡�溂堑眯吹氖牵衡�標�家扫雪满庭前，万壑千峰在一拳。吾心不觉侵衣冷，曾向此中居几年。鈥澴孕橐坏阋膊欢�得这诗的含义，心中如有所失，张着口，瞪着眼，非常出乎意料。高公于是说：鈥溠┥绞俏壹蚁绲纳剑�往年偶尔看见小孩堆雪，高高耸立着，呈现出山和山峰的样子，西望故国心情惆怅，于是作了这首诗。曹长很聪明，怎么还记得我过去的那不好的诗句？要不是曹长实实在在的从口中念出，我实际上已经忘掉了。鈥澮新硭担衡�準φ稍诨脑兜牡胤剑�驰聘安闲的步伐，从束缚当中摆脱了尘世的罗网。高尚的道德，可以说在同辈中是最突出的。像我这样的人，远远地在后面追赶，哪里敢希望赶上你呢？倚马我今年春天因公事到城里去，禀性愚顽迟钝，皇城下面，生活费用昂贵，煎熬得受不了，早晚困在旅馆里。虽然从早到晚辛勤劳动，但俸禄外的物品收入情况很差，承担的活却不轻，经常害怕用刑责罚。近来承蒙本院给我换了一个虚衔，用意在于努力求得免去沉重的负担。昨晚出去到长乐城下住宿，自己哀叹在人世间的劳役，很感慨地产生了离开人世，与野兽为伍的思想。因此作了两首歪诗，寄给了同伴。对各位作者，就想口头上念一遍，但念不念没敢定。鈥澴孕樗担衡�溄裢砩鲜鞘裁囱�的晚上，得以听到美妙的词句？鈥澮新碛智�让说：鈥溍挥泄懒靠招榍潮。�况且师丈这文章宗师在这里，怎么敢献上又丑又拙劣的东西呢？鈥澴孕榻吡η肭笏担衡�溤敢馓�到，愿意听到！鈥澮新碛谑歉呱�朗读他的诗道：鈥湷ぐ渤嵌�洛陽道，车轮不息尘浩浩。争利贪前竞着鞭，相逢尽是尘中老。（其一）日晚长川不计程，离群独步不能鸣。赖有青青河畔草，春来犹得慰（当作喂）羁情。鈥澴�上的人全都说：鈥湸笞鳎�高作。鈥澮新砬�虚地说：鈥溩玖硬缓茫∽玖硬缓茫♀�澲姓�对高公说：鈥溄�闻北方沙漠中的读书人，吟诵师丈佳句的极多。现在这里是颖川，况且在旁边听到卢曹长所念的，启发糊涂，洗刷浅薄，使人精神清爽。新作确实多，在座的都渴望吟诵吟诵，高公难道不能向我们展示三两首，来满足大家的愿望吗？鈥澑吖�请求等以后再吟。中正又说：鈥溈悸堑秸庑┟�人全来了，有什么舍不得这美好的地方，来一番高雅的议论，或许也是一时的佳话。现在距离市场店铺这么远，夜晚美好，兴致很高，酒是办不到了，烤肉也没办法弄来，宾主之礼有缺憾，感到很惭愧。我们正在观察心性，准备大嚼，各位也通宵没有吃什么东西，真感到羞愧，但又无补于事。鈥澑吖�说： 鈥溛姨�说美好的谈话可使人忘记饥渴。只说八郎吧，努力帮助世人，活动都遵循规定，攻下城池犒劳士兵，是他最擅长的事，只因为十二因缘都从喝酒开始，茫茫无尽的尘世，烦恼随着它不断产生。什么地方可以见到菩提？（鈥溙徕�澬骋翕�溙汊�潱┐幽母雒趴梢岳肟�火宅（火宅，佛家指尘世）？鈥澲姓�回答说：鈥湻�车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人们在罪恶的路上周而复始，报应或先或后，但一定出现。这样的事都是很清楚的，引导修行，意义就在于这。鈥澑吖�大笑，然后说：鈥湻鸾坛缟星寰唬�修行成功就成为鈥樥�觉鈥櫍�（鈥溇踱�澬骋翕�溄氢�潱�，鈥樉踱�櫨褪氢�樂疴�櫟囊馑肌Ｏ癜死筛詹诺囊槁郏�就深得其中奥妙。鈥澮新泶笮ΑＷ孕橛炙担衡�湼詹胖旖�军再三请和尚展示新作，按小生的心愿，实在是愿意观赏宝物。和尚难道因为我是远处来客，不是佛门中人而鄙视我吗？再说和尚度量见识不凡，像高岸深谷，在韵律方面的深厚修养，必会当代无双；美妙清新，摆脱俗套，难道始终秘藏言谈之余的深刻思想而不吟诵一两篇，来开阔一下我们的耳目吗？鈥澑吖�说：鈥溕钌罡屑ば悴诺某峡仪肭螅�事情看来难于过分推辞。不过老衲残年有病，衰老、瘦弱、早就不读书了。诗文方面的学问，本来不擅长，却是朱八毫无道理的揭我的短处，然而在病中偶有两首叙述自身情况的诗，文章高手愿意听吗？鈥澲谌嘶卮鹚担衡�溤敢馓�。鈥澞鞘�说：鈥溣岛植孛�无定踪，流沙千里度衰容。传得南宗心地后，此身应便老双峰鈥潯ｂ�溛�有阎浮珍重因。远离西国赴咸秦。自从无力休行道，且作头陀不系身。鈥澞钔旰螅�听到座上的人全都叫好，过了好久还没平静下来。去文忽然在座上说：鈥湸忧巴踝娱嗟缴疥幦グ莘么靼驳溃�雪天，晚上很明亮，王子猷到了门口没进去就返回来了，于是留下了鈥樅伪丶�戴鈥櫟囊槁郏�当时都看重脱俗的雅兴，今天成君可说是以文会友，品格比袁安、蒋诩还高。我少年时代，对自己的才气颇为自负，性情喜欢玩鹰鹯，曾在那个时候，骑马奔驰打猎游乐。我的故乡在长安的东南方，御宿川的东田寺。咏雪诗有《献曹州房》一篇，不知不觉被诗兴所激，恐怕会玷污你们高明的鉴赏力。我的诗是：鈥槹�此飘摇六出公，轻琼洽絮舞长空。当时正逐秦丞相，腾踯川原喜北风。鈥櫹状耸�后，曹州房很欣赏我这首诗，但出难题，说：鈥槹蜒┏莆�鈥湽�鈥潱�该不会有失检点约束吧？鈥櫸矣谑钦饕�古人中还有称竹为鈥溇�鈥澋模�后代的贤人还认为是有名的说法，用这个例子来证明我的诗是言之有据的。曹州房张口结舌，无法驳斥。然而曹州房平素并不是一个懂得诗的人，乌大曾经对我说：鈥樐训贸粑断嗤�。鈥櫿饣安⒉皇敲挥懈�据的。现在到那远处做官，参与东州军事，距此地数千里。苗十态度暧昧，依赖亲戚们，选人奉行职务。鲁地没有君子，那么到哪里去找君子呢？鈥澣窠鹚担衡�溤趺锤页惺堋２患�苗生几天了？鈥� 说：鈥溡丫�十天了。那么，苗子在哪里呢？鈥澣ノ乃担衡�溡膊换崽�远。知道我们在这里聚会，估计他会知道来的。鈥澒�了不长时间，苗生突然来了。去文装作高兴的样子，拍着他的背说：鈥溦�合乎我的心愿哪！鈥澣ノ挠谑且�导着苗生跟自虚互相作揖见面。自虚先说了自己的姓名，苗生说：鈥溛颐�叫介立姓苗。鈥澅鲋骰ハ嘧晕医樯艿幕埃�说得都不少。锐金坐在他们旁边说：鈥湸耸本团�力吟诵它吧，各位都得轮到。老奚的诗病又犯了，怎么办？怎么办？鈥澴孕樗担衡�湼詹懦惺苻缮�的器重赞美的情分不浅，为什么还舍不得珍奇的宝贝，令人非常失望？鈥澣窠鹜肆思覆接逃淘ピサ厮担衡�溦獠皇且�留下大大的笑谈吗？鈥澗湍盍巳�首近作：鈥溛杈嫡�鸾彩，临场定鹘拳。正思仙仗日，翘首仰楼前鈥潯ｂ�溠�斗形如木，迎春质似泥。信如风雨在，何惮迹卑栖鈥潯ｂ�溛�脱田文难，常怀纪涓恩。欲知疏野态，霜晓叫荒村。鈥澣窠鹨魉型炅酥�后，黑暗中也很听到一些称赞欣赏的声音。高公说：鈥湼魑幌褪坎灰�以武士的身份看待朱将军，此公很精通事理，又擅长写文章，却还没说什么话，肚子里恐在评论我们，这将是不可以的。况且成君是远方的客人，一个晚上的聚会，佛门所谓的多世有缘，像同栖宿于一棵树上的鸟啊！能不借此机会留下将来的话头吗？鈥澲姓�站起来说：鈥準φ傻恼飧龌埃�是给我中正树立荆棘罢了，如果众人心里怀疑阻挠，怎敢不听从命令？然而卢探手做事，是自寻烦恼，怎么办？鈥澑吖�说： 鈥溓敫魑幌褪烤蔡�。鈥澲姓�的诗说：鈥溌衣掣盒槊�，游秦感宁生。候惊丞相喘，用识葛庐鸣，黍稷滋农兴，轩车乏道情。近来筋力衰，一志在归耕。鈥澑吖�叹息说： 鈥溨彀宋恼碌奈牟梢训秸庵殖潭龋�却还没有御去官职，配做引驾大师的还能有谁呢？太委屈了！太委屈了！鈥澮新硭担衡�湻龇绲亩�哥，被偶然的情况牵制（指自虚所乘的马，拴到了柱子上）。我们家在龟兹，灰白色花纹损坏很厉害，喜欢热闹，厌恶清静，喜做挥霍的事。兴趣在于装束打扮起来，勇敢地走在最前面。这次聚会二兄不能来，那遗憾是可想而知的。鈥澣ノ亩越榱⑺担衡�溛讣倚值埽�住处离此不远，不去不来，使自己志向高尚还有什么用呢？《诗经》上说：鈥樢�辅佐朋友鈥櫍�你假如还有疏远他的意思，必须用简易的礼节而随便把它们招呼来。我的意思是很想成全这件好事。鈥澖榱⑺担衡�溛冶鞠氚莘梦咐洗笕ィ�刚才因为谈论文章谈得正高兴，不知不觉地就去得晚了。你让我去，现在请各位暂且不要动，我介立稍去胃家，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要不，就拉着胃家兄弟一块来，可以吗？鈥澏妓担衡�満谩ｂ�澖榱⒂谑侨チ恕９�了不一会儿，去文在大家面前，评论介立的对错，说：鈥溦馊说奈�人很不谦虚，他有什么爪子？很听到一些关于他谦洁，善于管理仓库的事迹。但是又能对像蜡蛄那样丑，难以被众人的议论所掩盖的事实怎么办呢？鈥澥獠恢�介立与胃氏兄弟已携手而来。到了门口时，忽然听到了这话，介立挽起袖子，非常恼火地说：鈥溊洗笊�我苗介立，是楚国斗伯比的直系后裔，得姓于楚国的远祖棼皇茹。共分二十族，我的祖先祭礼典礼时也配享，都写到《礼经》中了。（说的是《礼》中有《郊特牲》篇，其中有鈥湴死�鈥澲�祭名。鈥湴死�鈥澲�祭中有祭虎和猫一项。）什么样的一个敬去文！是盘瓠的余种，尊贵与低贱没有区别，不合于人伦。只配乖乖地被小孩子戏耍，凶恶地守着酒幌子，像妖精狐狸那样谄媚，像窃脂鸟那样效劳巴结，怎么敢谈论别人的长处短处！我如果不显示一下我小小的本事，敬子会认为我俸禄全要了却没有文采，使各位将来看不起我。现在我在师丈面前念一着劣诗，且看怎么样。我的诗是：鈥樜�惭食肉主恩深，日晏蟠蜿卧锦衾。且学志人知白黑，那将好爵动吾心鈥櫋ｂ�澴孕榫醯貌淮恚�很赞叹。去文说：鈥溎悴磺宄�事情的来龙去脉。苗介立对我假借名义，狠狠地进行诬陷。我实际上是春秋时代向戍的后代。您把我当成盘瓠的后裔，像辰陽的那些百姓，对我来说太偏离事实了。鈥澲姓�对两家不断互相攻击感到很头疼，就说：鈥溛以缸鞲龊褪吕欣聪�除你们二人的气愤，这样好吧？从前我祖逢丑父，实际上跟向家和棼皇都有交情，春秋时多次会见订立共同盟约。现在座中有著名客人，你们二人为何竟然互相毁谤祖宗？如果话中忽然露出了破绽，是会被成公取笑瞧不起的。暂且尽情作诗吟诵，请一定不要再吵吵嚷嚷。鈥澯谑墙榱⒕鸵�导胃氏兄弟跟自虚相见。开头自虚颤抖着好像觉得自己变了脸色。二人来到面前，大的说叫胃藏瓠，二的说叫胃藏立。自虚也报了姓名。藏瓠又绕座一圈说：鈥湼魑皇俏业暮酶绺纾�好弟弟！鈥澖榱⒂谑窃诖蠹颐媲靶�传胃氏兄弟的荣誉：鈥溡�居在荒草野外。品行卓著赶得上望族，上耸于星宿之间；兄弟亲密，肝胆相照。况且秦地八条河，实通天府，故乡二十族，多在咸陽城，听说弟弟有题旧业的诗，当时都说作得很好。怎么样才能听到呢？鈥澆仞�回答说：鈥溛液懿涣苛Φ夭渭恿苏獯尉刍幔�作者这么多，想念自己的作品，可是先觉得很惭愧。现在不得已，只好玷污各位贤士的耳目了。我的诗是：鈥樐袷笫羌掖ǎ�周王昔猎贤。一从离子卯，（鼠兔皆变为猬也。）应见海桑田。鈥欌�澖榱⑺担衡�満茫±系芙�来一定会获得盛名。公道如果存在的话，这首诗也会流传不朽。鈥澆仞�弯腰感谢说：鈥溛也仞�只适合隐居在幽暗的地方，今天陪侍各位俊才很感荣幸。老兄赞扬太过分了，我错误地接受这些很有分量的评价，真像芒刺在背。鈥澨�了这话，座中的客人都笑了起来。当时自虚正在聆听各位客人的佳作，没有工夫自己念自己的文章。只是说：鈥湼魑徊拍苡判悖�词句华艳，都是目无全牛，游刃有余。鈥澲姓�认为这话含有讥讽的意思，便暗中溜走了。高公找中正找不到，说：鈥溨彀瞬桓嫠咭簧�就走了，怎么回事？鈥澮新砘卮鹚担衡�溨彀耸来�与炮氏有仇，不愿听到鈥樄赜谀サ妒�鈥櫟幕埃�因而离开了。鈥澴孕榈狼杆底约翰淮厦鳌Ｕ馐比ノ牡ザ烙胱孕槠缆鄯⑽剩�去文对自虚说：鈥湻彩侨说男小⒅埂⑹帐�、施展，君子崇尚的是有气节。摇尾求食，是猛虎看清形势的原因。有时为知己吠鸣，不可因为主人无德，而不讲义气。我去文没有才能，也有两篇表明志向的诗奉献于您面前。我的诗是：鈥樖戮�同乐义同忧，那校糟糠满志休。不是守株空待免，终当逐鹿出林丘鈥櫋ｂ�樕倌瓿⒏杭⒂ビ茫�内愿曾无宠鹤心。秋草殴除思去宇，平原毛血兴从禽。鈥欌�澴孕榉浅Ｐ郎驼舛�首诗，一晚上的辛苦全都忘了，正想夸耀自己原先的作品，忽然听到远处寺院里撞钟的声音。就觉得原先并列靠近的胳膊鈥満邂�澋囊簧�，声音全没了。往各处一看毫无所见，只觉得风雪吹进窗内，腥臊扑鼻。只有轻微细碎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在活动，可是大声喊问，绝无回答。自虚心神恍恍惚惚，不敢立刻向前摸碰。退出去寻找所拴的马，仿佛在屋子的西角落处，鞍子上盖上了一层雪，马站在那里啃着柱子。正在迟疑不定的期间，天已出现了曙色，几乎可以看清东西了。就在墙壁的北面看到一头骆驼，肚子贴着地面，小腿跪在那里微动着耳朵在倒嚼。自虚似乎觉察到了夜晚的奇异。正好有时间可以各处普遍找一遍。在室外的北窗下，不久就发现一头劳累疲惫的瘦黑驴，背上有连着三处磨破的地方，白毛几乎长满了全身。抬头看屋子北拱门外，微微像迅急摇动的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老鸡蹲在那里。往前到了摆设佛像的屋子坍塌的佛座的北面，东西有空地数十步，窗下都有彩色绘画的地方，当地人曾把麦秸中的较长的堆集在那地方，见一只大花猫正睡在那上面。不远的地方又有一只住田里送饮料给人喝的破瓢，其次还有一顶牧童扔掉的破草帽。自虚于是踢了一脚，里面果然有两只刺猬，蠕蠕而动。自虚又住四下里寻看，静悄悄的没有人。觉得由于一宿的冻和乏，现在有点支持不住了，便拉紧马缰绳，抖掉积雪，上马走了。绕过村子的北面，经过道左的劈柴围成的牲口圈和老菜园，看见一条牛趴在雪里吃草。离这不到百余步，是全村用车把粪送到此处堆积的粪堆。自虚经过粪堆下面时，一群狗狂犬不止，其中有一只狗，毛全掉光了，那样子很怪，斜着眼睛看自虚。自虚骑马走了好久，才碰到一位老人，开了柴门，早晨起来打扫路上的雪，自虚停住向他问讯，老人回答说：鈥溦饫锸俏业睦吓笥延揖�彭特进的庄园。郎君昨晚在哪里住的？看行李有些像迷了路的样子。鈥澴孕楦�他说了夜晚见到的情况。老人拄着扫帚惊讶地说：鈥溙�奇怪了！太奇怪了！昨晚天气刮风下雪，农户先前有一头病骆驼，担心被风雪冻死，便把它牵到佛寺的北面念佛社屋中。还有，几天前，河陰的公家脚夫经过，有一头疲惫不堪的驴，再也走不动了，我可怜它有口气就用十斗小米换下了它。也没有拴它。那圈里的瘦牛，都是农户养的。刚才听了你的话，不知什么原因如此作怪。鈥澴孕樗担衡�溩蛞挂咽У袅税巴裕�现在又冷又饿，还有些事也不能细说。大致情况就这样，难以详细叙述。鈥澯谑谴蚵肀枷蚯胺健５搅顺嗨�店，看见了大小仆人，正在惊讶他们的主人跟他们失散了，才开始忙着寻访。自虚非常感慨，一直好多天像丢了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