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卷下 黄省曾录(上)(7)
有位朋友在静坐中有所领悟,于是跑去请教于先生。
先生说:“我从前住在滁州时,学生们十分重现在知识见闻上辩论,我认为这对学问没有大的帮助,于是就教他们静坐。一时在静中也略有所悟,并有一些近效。时间一久,逐渐产生了喜静厌动、陷入枯槁的毛病。有的人专注于玄妙的解释和感觉,藉以耸人听闻。因此,我近来只说致良知。理解了良知,任你去静处体悟、去事上磨炼都可以。良知的本体原本无动静之分,这正是学问的关键。针对这个问题,从在滁州时到现在,我经过再三思索,发觉只有‘致良知’这三个字没有问题。这如同医生经历过较多病痛,方能了解人的病理。”
[评析]
农民的成绩是比较种粮的收获,商人的成绩是比较生意的盈亏,学者的成绩是比较文章的才华,士兵的成绩是比较战场上的勇气。然而,唯有品德操行,才是比较公众的天平。这个天平就是“良知”,无论农、商、学、兵,乃至官员,都在本分之中“致良知”。
[原文]
一友问:“功夫欲得此知时时接续,一切应感处反觉照管不及,若去事上周旋,又觉不见了。如何则可。”
先生曰:“此只认良知未真,尚有内外之间。我这里功夫不由人急心,认得良知头脑是当,去朴实用功,自会透彻。到此便是内外两忘,又何心事不合一?”
又曰:“功夫不是透得这个真机,如何得他充实光辉?若能透得时,不由你聪明知解接得来。须胸中渣滓浑化,不使有毫发沾带始得。”
[译文]
有位朋友问:“做功夫时我想让这良知没有中断,而在应付事物时则感到照顾不过来,若去事上周旋,又觉得看不见良知了,到底该怎么办呢?”
先生说:“这只是对良知的认识还不够真切,仍有内外之分。我这个致良知的功夫不能急于求成。如果能掌握良知的主宰处,并切实地用功,自然会体悟透彻。这个时候就一定会忘掉内外,心、事又怎能不合一呢?”
先生又说:“如果不能在功夫上领悟良知的关键,如何能使心充实而有光辉呢?如果想领悟,不能仅依靠你的聪明智慧去理解,只有净化胸中的污秽,使它没有纤毫沾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