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明书》卷五

　　◆杂说

　　◇辛壬癸甲

　　《史记》云：鈥溣硇寥杖⑵蓿�甲日生启。鈥澝髟唬衡�溗韭砬ㄔ肌渡惺椤分�文 而为《史记》，其于经义多不精详。按《虞书路益稷》篇云：鈥樣璐慈羰保�娶于 涂山，辛壬癸甲，启呱呱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鈥櫋？装补�曰：鈥樣硌晕页� 丹朱之恶如此，故辛日娶涂山氏之女，甲日复往治水。复往之后，而启生焉。启 生之后，或従东往西，或従南徂北，经过其门，闻启泣声而不暇入子爱于启。以 其水灾未去，唯大度水土之功故也鈥櫋６�马迁以涂山之女聘禹之后，四日之内而 生启，故闻其呱呱泣声，而不入爱子之，其不近人情，一至于此。且禹所以言此 者，以己勤于治水而不顾其家，不私其子，所以能成大功耳。若马迁之意，是禹 疑其妻而恶其子，何勤劳之有焉？鈥�

　　◇地震

　　《庄子》云：鈥満Ｋ�周流，相薄则地震。鈥澝髟唬衡�溩�子之言失之矣。按春 秋之时地震者五，伯阳父曰：鈥樠舴�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遂，于是有地震鈥櫋� 其意言阴气盛于上，阳气衰于下，阴迫于阳，而阳不能遂出，故地震也。鈥澔蛟唬� 鈥溩�子之言亦有其理，安知其失乎？鈥澊鹪唬衡�溔舸蟮鼐阏穑�则可谓之海水相薄， 而为地震之时不同，率土或秦宁而楚震，或蜀动而吴安，由是而论，则水非而气 是也。鈥�

　　◇日远近

　　《列子》云孔子出行，逢二小儿争论日之远近。其一儿曰，日初出近，日中 远，何以知之初出大，日中小，非近大而远小乎其一儿曰，初出远，日中近，何 以知之初出凉，日中热，非远凉而近热乎各以此理质诸仲尼，仲尼笑而不答。明 曰：鈥湴刺煨稳绲�丸，阳城土圭得地之中，则日之初出，与日之中远近均也。初 出大、日中小者，凡物平视之则大，仰视之则小，此乃视之有异耳。初出凉、日 中热者，天气不施故也。初出之时，中国在日之西，故凉也；日中之时，中国当 日之下，故热也。《易》曰：鈥樚斓老录枚�光明，地道卑而上行鈥櫋Ｔ蚩鬃又�之 矣。鈥澔蛟唬衡�溈鬃又�之，何为不答也？鈥澊鹪唬衡�溨倌嶙媸鲆⑺矗�宪章文武， 其道大德尊，岂与小儿街谭巷议乎又六合之外，非关教化者，仲尼弃而不论，故 子路问事鬼神与死，皆不答也。且孔子纂《易》道以黜《八索》，而不知日之远 近乎以其轻问，故笑而不答。鈥澔蛭试唬衡�溩釉柒�樠舫峭凉绲玫刂�中鈥櫍�何为东 海近而西海远也？鈥澊鹪唬衡�湹厍愣�南，垂入于海。今之海岸，求其海际，以人 之所见谓之近耳。鈥�

　　◇月桂

　　代人谓及第人为鈥溦墼鹿疴�澱摺Ｃ髟唬衡�溛粽咣и飞洳叩堑冢�天子问之曰： 鈥樓渥砸晕�何如？鈥櫠栽唬衡�槼家晕�桂林之一枝、昆山之片玉鈥櫍�今人谓为鈥樥� 月桂鈥櫍�何其谬欤且月中无地，安得有桂盖以地影入于月中，似树影耳。鈥�

　　◇江东

　　今人言项羽起于江东者，多以为浙江之东。明曰：鈥湴垂湃顺平�东，皆谓楚 江之东也。以其江自西南而下江南，江东随江所向而呼也。项羽起于江东，即苏 州也。故《汉书》称项羽避仇于吴中，其论用兵之道，吴中士大夫皆出其下。寻 羽之行止，无入浙东之文也。鈥澔蛟唬衡�溣鹕被峄�守贾守通，会稽非浙东乎？鈥� 答曰：鈥溓夭⑻煜拢�分置三十六郡。江东为会稽郡，其治所在吴，吴即今苏州也。 羽杀贾守通之后，起吴中子弟八千人，非苏州而何

　　◇江左

　　晋、宋、齐、梁之书，皆谓江东为江左。明曰：鈥湸司荽笤级�言，细而论之， 左当为右。何以明之按水之左右，随流所向而言之。水面流，则左在东而右在西； 水东流，则左在北而右在南；水北流，则左在西而右在东。昔三苗之国左洞庭而 右彭蠡，则洞庭在西彭蠡在东，其水北流故也。又哀二年《左传》云：鈥樈�赵简 子纳卫太子蒯瞆于戚，夜行迷道，阳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鈥櫞耸焙幼�北流， 故谓河东为右也。又《曲礼》云：鈥樦魅巳朊哦�右，客入门而左，主人就东阶， 客就西阶鈥櫋Ｃ乓韵蛱梦�正，故左在西而右在东，亦其义也。按建业之西，江水 北流，则当左在西而右在东。今以江东为江左，则是史官失其义也。若非史官失 其义，则后人之传写误也。鈥�

　　◇我承其弊

　　《史记》宋义云：鈥溄袂毓フ裕�战胜则兵罢，我承其弊。鈥澝髟唬衡�溾�槼锈�� 字奉上之义于理不安，当作乘陵之鈥槼蒜�櫍�与乘胜逐北、以刚乘柔其意同也。鈥�

　　◇徒行

　　范晔《后汉书》蔡琰见曹公，鈥溑钍淄叫卸�入。鈥澝髟唬衡�湶怀顺嫡呶街� 鈥樛叫锈�櫍�不履袜者谓之鈥樛锦锈�櫋＝裎募Ц氢�樛锦锈�櫍�非鈥樛叫锈�櫼病９氏挛� 云曹公鈥樣胫�巾袜鈥櫋ｂ��

　　◇象傲

　　《后汉书》刘表《与袁谭书》曰：鈥溊サ苤�嫌，未若重华之于象傲。鈥澝髟唬� 鈥湴础队菔椤吩柒�橆�子，父顽、母嚚、象傲鈥櫋Ｈ辉蜮�樝筲�櫴撬吹苤�名，鈥槹菱�� 是不恭之称，非两字名。鈥�

　　◇潇湘逢故人

　　柳文畅《江南》云：鈥溚≈薏砂灼唬�日落江南春。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鈥� 近代词人皆以为二人旧是往人，忽于潇湘之上相逢遇也。明曰：鈥溇萜涮獬啤督� 南曲》，是乐府闺情之诗也。诗述妇人夫婿出行之后，于春月采苹，次见洞庭湖 上有人为客而归。妇人因问其夫，其人答言于潇湘之上逢见汝之夫更前去也。故 此妇人言鈥樄嗜巳ゲ环担�春华复将晚鈥櫍�言己之年貌渐衰也；鈥槻坏佬轮�乐，祗 言行路远鈥櫿撸�此妇人忆其夫在外恋新人而不归，托言行路远耳。妇人谓夫为故 人，非谓往人逢遇也。鈥澔蛭试唬衡�溄窈�州有白苹洲，题此诗于庭内，则所言洞 庭，得非具区之洞庭山耶？鈥澊鹪唬衡�湴雌涮獬啤督�南曲》，其诗云鈥樹煜娣旯� 人鈥櫍�洞庭当与潇湘接，非具区中之洞庭山。又《尔雅》云：鈥標�中可居曰州鈥櫍� 然则水中洲渚，所在有之。盖文畅曾守吴兴，后人遂题其诗于吴兴之洲，因为名 耳。鈥�

　　◇白苹

　　明曰：鈥溇�典言苹者多，先儒罕有解释。《毛诗草木疏》亦未为分子，而 《湖州图经》谓之不滑之莼，大谬矣。按《尔雅路释草》云：鈥樒唬�大萍鈥櫍� 《左传》云：鈥樒晦涝淘逯�菜鈥櫍�然则苹为萍类，根不植泥，生于水上，今人呼 为浮菜者是也。入夏有花，其花正白，故谓之白苹。鈥澔蛟唬衡�溒换ㄏ纳�，而柳 恽诗云鈥樛≈薏砂灼唬�日落江南春鈥櫍�何也？鈥澊鹪唬衡�溡云换ㄉ�白，故通无之 时，亦可呼为白苹也。鈥�

　　◇蔓菁

　　今人呼菘为蔓菁，云北地生者为蔓菁，江南生者为菘，其大同而小异耳， 《食疗本草》所论亦然。明曰：鈥湸烁窍八字�非也。余少时亦谓菘为蔓菁，常见 医方用蔓菁子为辟谷药，又用为涂头油，又用之消毒肿。每讶菘子有此诸功，殊 不知其所谓。近读《齐民要术》，乃知蔓菁是萝菔苗，平生之疑涣然冰释，即医 方所用蔓菁子、皆萝菔子也。汉桓帝时年饥，劝人种蔓菁以充饥；诸葛亮征汉， 令军人种萝菔。则萝菔蔓菁为一物，无所疑也。然则北人呼菘为蔓菁，与南人不 同者，亦有由也。盖鼎峙之世，文轨不同。魏武之父讳嵩，故北人呼蔓菁，而江 南不为之讳也。亦由吴主之女名二十，而江南人呼二十为念，而北人不为之避也。 由此言之，蔓菁本为萝菔苗，亦已明矣。鈥澔蛟唬衡�湼�苗一物，何名之异乎？鈥� 答曰：鈥湴吹毓敲缑�枸杞，芎穷苗名蘼芜，藕苗名莲荷，亦其类也。斯例实繁， 不可胜纪，何独蔓菁萝菔不可异名乎？鈥澯衷唬衡�溄癖比撕粑�蔓菁者，其形状与 江南菘菜不同何也？鈥澊鹪唬衡�湻惨┎荨⒐�实、蔬菜，逾境则形状小异，而况江 南北地乎？鈥�

　　◇杞梓

　　近代文人多以杞梓为大材，可为栋梁之用。明曰：鈥滆借餍〔哪荆�可为器物 之用耳。何以言之《左传》云：鈥樿借髌じ铮�自楚往也鈥櫋Ｓ肫じ锿�文，故知非 大材。《孟子》曰：鈥樞杂惕搅�也，义犹杯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 杯棬鈥櫋！妒湍尽吩疲衡�樿剑�枸檵鈥櫋９�璞曰：鈥樈耔坭揭测�櫋！渡惺�路梓 材》云：鈥溂惹谄禹剑�惟其涂丹雘鈥潯？装补�曰：鈥樿鳎�漆也鈥櫋！妒�》云： 鈥樢瓮╄髌徕�櫍�然则梓非漆之别名，可以为漆器之材耳。是知杞之与梓，皆柔软 之木。杞则可为杯棬，梓则可为漆器，其非栋梁之材也明矣。鈥澔蛟唬衡�溛羟� 人伐梓，其中一青牛梓，非大木耶？鈥澊鹪唬衡�滆鞅敬竽荆�但其为货之时，析而 断之为小材耳。鈥�

　　◇七夕

　　明曰：鈥湽攀榻砸云咴缕呷罩�夕，谓之七夕。今北人即以七月六日之夕乞巧， 询其所自，则说有异端，静而思之抑有由也。盖鼎峙之世，或中分之时，南北异 文，车书不一，必北朝帝王有当七日而崩者，故其俗间用六日之夕，南人不为之 忌，不移七日之夕，由此而论，昭然可见。鈥�

　　◇杨沟

　　崔豹《古今注》云：鈥湷ぐ灿�沟谓之杨沟，植杨柳于其上也。一曰羊沟，谓 羊喜触垣墙，作沟以隔之，故曰羊沟。鈥澝髟唬衡�湻补涤新都�其明者，有以土填 其上者，土填其上者谓之阴沟，露见其明者谓之阳沟。言阳以对阴，无他说也。鈥�

　　◇化鸡

　　《风俗通》云：鈥溂Γ�朱氏之所化，故呼鸡作朱朱声。鈥澝髟唬衡�溚蛭镏�生， 始于开辟。轩辕之世，已知十二属之所配。岂朱氏之姓，兴于轩辕之前乎按朱氏 出于邾国之后，春秋之时，未有朱氏，岂春秋之后方有鸡乎《风俗通》以呼鸡作 朱朱声，即云朱氏之化；且呼鸭作与与声，又是谁氏之化邪？鈥�

　　◇脾磨

　　世上医人见人病不能饮食，即云鈥溒⒉荒モ�澱摺Ｃ髟唬衡�湴促臁�鹜、鹅、鸡 之类，口无牙齿，不能噍嚼，须脾磨之，然后能消，故其脾皮悉皆坚厚。若人则 异畜兽，既有齿牙能嚼食物，故脾皆虚软，惟用气化耳。病人脾胃气弱，即不能 化食，非不磨也。《家语》云：鈥橗喭陶甙饲隙�卵生，龃龉者九窍而胎生鈥櫋Ｌ� 卵既殊，脾胃亦别。而医人不喻斯理，一概而言，历代虽多，曾无悟者。鈥�

　　◇丘氏

　　孔缅《唐韵》引《风俗通》云：鈥溓鹗下匙笄鹈髦�后也。鈥澝髟唬衡�溓鹈鞒� 自齐太公之后，不因丘明得姓。按《艺文志》云鈥樧笄鹈餍兆竺�丘明鈥櫍�故《春 秋传》称《左氏传》，岂其子孙以父祖之名而为姓乎且昭二十三年《左氏》有邾 大夫丘弱，则左氏为传之时，已有丘氏，则非丘明之后也明矣。《风俗通》之妄， 《唐韵》之疏也。鈥�

　　◇字书

　　兹、{艹兹}、滋。三字《说文》孳，一字《字样》。明曰：鈥湣蹲盅�》言讹 者即是正也。按《书》云：鈥樖鞯挛褡题�櫋Ｓ衷柒�樏�言兹在鈥櫋ｂ�樧肉�櫣盼牟⒆� 鈥樧肉�櫍�上従草，下従二幺。盖以隶书草之其画直过竖书直下，即今文作鈥樧肉�櫍� 雅当其理。幺者物之初生之貌，故兹、几、孳、幽之字，皆従二幺。文义交通， 音韵相近。是知兹盖、兹此、兹黑等字皆従二幺，别有转注音相近者亦皆准此。鈥� 或问曰：鈥湴仓�《左传》水兹之字，不従水乎？鈥澊鹪唬衡�湴炊抛ⅰ蹲蟠�》云： 鈥樧蹋�浊也鈥櫋２谎滴�黑。假令鈥樧肉�櫻滴�黑，则幺是物之初生，自得为黑，不 必要従玄也。且玄字亦従幺，取其初生色黑也。故《礼记》鈥樝暮笫仙泻阝�櫍� 《义》曰：鈥樝囊越ㄒ�为人正，物生色黑。《诗》云鈥樅尾莶恍�鈥櫍�是也。又 《左传》云：鈥樜锷�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鈥櫋Ｔ蚴氢�樧题�欁衷�始于物生，不始 于水浊也。鈥澯治试唬衡�溄裰�滋益之字，及左传水滋之字，皆従水何也？鈥澊鹪唬� 鈥満笕思又�耳。鈥�

　　氐、底二字，《说文》及《字样》。明曰：鈥湴簇底质舷乱唬�凡声相近者， 合皆従氐，羝、祗之类是也。《说文》、《字样》鈥樀租�欁侄牢尴乱唬�非。鈥�

　　起、杞、芑三字，《说文》。明曰：鈥湴础端滴摹钒�字注云：鈥樢眩�子也。 起字检《说文》手部，亦无此字，其下従手明。鈥�

　　协。明曰：鈥溾�樞�鈥欁盅岛停�宜従心也。且协音嫌臈反，心边著力，与口 边著十，皆是谐声，何得协字更従十乎？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