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知录》卷二十六

　　○史记通鉴兵事秦楚之际，兵所出入之途，曲折变化，唯太史公序之如指掌。以山川郡国不易明，故曰东曰西日南日北，一言之下，而形势了然。以关塞江河为一方界限，故于项羽，则曰鈥溋耗艘园饲�人渡江而西鈥潱�曰鈥溣鹉讼ひ�兵渡河鈥潱�曰鈥溣鸾�诸侯兵三十余万，行略地至河南鈥潱�曰鈥溣鸲苫粹�潱�日鈥溣鹚煲�东欲渡乌江鈥潱挥诟叩墼蛟唬衡�湷龀筛抻衩疟倍珊逾�潱�曰鈥溡�兵渡河，复取成皋鈥潯８亲怨攀肥楸�事地形之详，未有过此者。太史公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势，非後代书生之所能几也。

　　司马温公《通鉴》承左氏而作，其中所载兵法甚详，凡亡国之臣、盗贼之佐，苟有一策亦具录之。朱子《纲目》大半削去，似未达温公之意。

　　○史记于序事中寓论断古人作史，有不待论断，而于序事之中即见其指者，惟太史公能之。《平准书》未载卜式语，《王翦传》未载客语，《荆轲传》未载鲁句践语，《晁错传》未载邓公与景帝语，《武安侯田?传》未载武帝语，皆史家于序事中寓论断法也，後人知此法者鲜矣，惟班孟坚间一有之，如《霍光传》载任宣与霍禹语，见光多作威福；《黄霸传》载张敞奏见祥瑞，多不以实，通传皆褒，独此寓贬，可谓得太史公之法者矣。

　　○史记《史记路秦始皇本纪》末云：鈥溞�公初志润月。鈥澣辉蛐�公以前皆无润，每三十年多一年，与诸国之史皆不合矣，则秦之所用者何正邪？

　　子长作《史记》，在武帝太初中。《高祖功臣年表》平阳侯下云：鈥溤�鼎三年，今侯宗元年。鈥澖窈钫撸�作《史记》时见为侯也。下又云：鈥溦骱投�年，侯宗坐太子死，国除。鈥澰蜥崛怂�续也。卷中书征和者二，後元者一。《惠景问候者年表》书征和者一，後元者三。《建元以来侯者年表》书征和者二。《汉兴将相年表》有天汉、太始、征和、後元以至昭、宣、元、成诸号，历书亦同。《楚元王世家》书地节二年；《齐悼惠王世家》书建始三年者二；《曹相国世家》书征和二年；《贾谊传》贾嘉至孝昭时列为九卿；《田叔传》、《匈奴传》、《卫将军传》未有戾太子及巫蛊事；《司马相如传》赞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而讽一，皆後人所续也。

　　《河渠书》东海引钜定，《汉书路沟恤志》因之，鈥湺�海鈥澮墒氢�湵焙ｂ�澲�误，按《地理志》齐郡县十二，其五曰矩定，下云：鈥溌沓刀了�首受钜定，东北至琅槐入海。鈥澯智С丝げ┎�下云：鈥湶┧�东北至矩定人马车渎。鈥澏�《孝武纪》曰：鈥溦骱退哪甏赫�月，行幸东菜，临大海。三月，上耕于钜定，还幸泰山，修封。鈥� 计其道里亦当在齐，去东海远矣。

　　凡世家多本之《左氏传》，其与传不同者，皆当以左氏为正。《齐世家》：鈥溛岽蠊�望子久矣。鈥澊耸峭�为之说，周之大王，齐之大公，吴之太伯，有国之始祖谓之太祖。其义一也。

　　《赵世家》：鈥溦约蜃映�三年之丧，期而已。鈥澊艘颉蹲蟠�》：鈥溄涤谏ナ斥�澲�文而误为之解，本无其事。

　　敬侯十一年，魏、韩、赵共灭晋，分其地，成侯十六年，与韩、魏分晋，封晋君以端氏。此文重出。

　　《田敬仲完世家》：鈥溇粗僦�如齐，以陈氏为田氏，鈥澊艘嗵�史公之误。《奋秋传》未有称田者，至战国时始为田耳。《仲尼弟子传》：鈥湽�孙龙，字子石，少孔子五十三岁。鈥澃础逗盒唷纷ⅲ衡�湽�孙龙，赵人，为坚白异同之说者，与平原君同时，去夫子近二百年。鈥澊�非也。且云少孔子五十三岁，则当田常伐鲁之年仅十三四岁尔，而曰鈥溩诱拧⒆邮�请行鈥潱�岂甘罗、外黄舍人儿之比乎？《商君传》：鈥溡越衔�大良造，将兵围魏安邑，降之。鈥澊吮匕惨刈治螅�其下文曰：鈥溛夯萃跏故垢詈游髦�地，献于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鈥澞耸亲园惨蒯愣贾�事耳，安邑，魏都，其王在焉，岂得围而便降？《秦本纪》：鈥溦淹醵�十一年，魏献安邑。鈥澣粢呀涤谖迨�年之前，何烦再献乎？《虞卿传》楼昌、楼缓恐是一人，虞卿进说亦是一事。记者或以为赵王不听，或以为听之。太史公两收之，而不觉其重尔。

　　燕王遗约间书，恐即乐毅事，而传者误以为其子。然以二事相校，在乐毅当日，惠王信谗易将，不得不奔，其後往来复通燕，亦未失故君之礼。若乐间不过以言之不听，而遂怼君、绝君，虽遗之书而不顾，此小丈夫之悻悻者矣。《屈原传》：鈥溗浞帕鳎�?卷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卒以此见怀王之终不悟也。鈥澦魄�原放流于怀王之时，又云：鈥溋钜�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鈥澰蚴翟谇晗逯�时矣。放流一节当在此文之下，太史公信笔书之，失其次序尔。

　　随何说英布，当书九江王，不当书淮南王。归汉之後，始立为淮南土也。盖采之诸书，其称未一。

　　《淮阴侯传》光云范阳辩士蒯通，後云齐人蒯通，一传互韩王信说汉王语，乃淮阴侯韩信语也，以同姓名而误。

　　○汉书《孝武纪》：鈥溙旌核哪昵锞旁拢�令死罪人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鈥濃�溙�始二年九月，募死罪人赎钱五十万，减死罪一等。鈥澊艘皇露�重见，又同是九月。《高帝功臣表》：鈥準�八侯鈥澪淮危阂幌艉危�二曹参，三张敖，四周勃，五樊哙，六郦商，七奚涓，八夏侯婴，九灌婴，十傅宽，十一靳歙，十二王陵，十三陈武，十四王吸，十五薛欧，十六周昌，十七丁夏，十八?达。当时所上者战功，而张良、陈平皆居中计谋之臣，故平列在四十七，良列在六十二也。至十八侯赞，则萧何第一，樊哙第二，张良第三，周勃第四，曹参第五，陈平第六，张敖第七，郦商第八，灌婴第九，夏侯婴第十，傅宽第十一，靳歙第十二，王陵第十三，韩信第十四，陈武第十五，?达第十六，周昌第十七，王吸第十八，而无奚涓、薛欧、丁复。此後人论定，非当日之功次矣。且韩信已诛死，安得复在功臣之位？即此可知矣。

　　史家之文多据原本，或两收而不觉其异，或并存而未及归一。《汉书路王子侯表》长沙顷王子高，成节侯梁，一卷中再见，一始元元年六月乙未封，一元康元年正月癸卯封，此并存未定，当删其一，而误留之者也。《地理志》于宋地下云：鈥溄裰�沛、梁、楚、山阳、济阴、东平及东郡之须昌、寿张，皆宋分也。鈥澯诼车叵掠衷疲衡�湺�平、须昌、寿张皆在济东，属鲁，非宋地也，当考。鈥澊瞬⒋嬉焖狄员缚迹�当小注于下，而误连书者也。《楚元王传》刘德，昭帝时为宗正丞，杂治刘泽诏狱，而子《向传》则云：更生父德，武帝时治淮南狱。一传之中自为乖异。又其更名向在成帝即位之後，而元帝初年即日征堪、向，欲以为谏大夫。此两收而未对勘者也。《礼乐志》上云：鈥溞⒒荻�年，使乐府夏侯宽备其萧管。鈥澫略疲衡�溛涞鄱ń检胫�礼，乃立乐府。鈥潯段湮遄哟�》止云：鈥湷ぐ舶淄ざ�为戾後园。鈥澫略疲� 鈥溼岚怂辏�封戾夫人曰戾後，置园奉邑。鈥澙指�之名蚤立于孝惠之世，戾园之目预见于八年之前，此两收而未贯通者也。夫以二刘之精核犹多不及举正，何怪乎後之读书者愈卤莽矣！

　　《天文志》：鈥溛旱兀�觜、螖、参之分野也。其界自高陵以东，尽河东、河内，南有陈留及汝南之召陵、氵隐疆，新汲、西华、长平，颖川之舞阳、郾、许、鄢陵，河南之开封、中牟、阳武、酸枣、卷，皆魏分也。鈥澃础蹲蟠�》子产曰：鈥溓ㄊ瞪蛴诖笙模�主参。鈥澒什挝�晋星，然其疆界亦当至河而止，若志所列陈留已下郡县，并在河南，于春秋自属陈。郑二国，角、亢、氐之分也，不当并入。魏本都安邑、至惠王始徙大梁，乃据後来之疆土，割以相附，岂不谬哉？《食货志》：鈥湹ツ鹿�谏景上铸大钱。鈥澅局�《周语》。王弗听，卒铸大钱。此废轻作重，不利于民之事。班氏乃续之曰：鈥溡匀芭�，赡不足，百姓蒙利焉。鈥澥�其指矣。

　　《地理志》丹阳下云：鈥湷�之先熊绎所封，十八世，文王徙郢。鈥澊宋蟆０础妒芳�路楚世家》：鈥湷赏醴庑芤镉诔�，居丹阳。鈥澬旃阍唬衡�溤谀峡ぶ�江县。鈥� 《水经注》曰：鈥湹ぱ舫蔷萆娇绺罚�周八里二百八十步。东、北两面悉临绝涧，西带亭下溪，南枕大江，险峭壁立，信天固也。楚熊绎始封丹阳之所都也。鈥潯兜乩碇尽芬晕�吴于之丹阳，寻吴、楚悠隔，缆缕荆山，无容远在吴境，非也。《枚乘传》上云：鈥溛馔醪荒桑�乘等去而之梁。鈥澫略疲衡�溍冻烁此滴馔酢ｂ�澑俏馔蹙俦�之时，乘已家居，而复与之书，不然无缘复说也。

　　《杜周传》：鈥溨芪�执金吾，逐捕桑弘羊、卫皇後昆弟子，刻深。鈥澃础栋俟俦怼罚衡�溙旌喝�年二月，执金吾社周为御史大夫。四年卒。鈥澏�卫太子巫蛊事乃在征和二年，周之卒已四年。又十一年，昭帝元凤元年，御史大夫桑弘羊坐燕王旦事诛。史家之谬如此。

　　《上尊传》：鈥溕闲行矣海�过虢。鈥澃唇裰�凤翔县乃古雍城，而虢在陕，幸雍何得过虢？当是过美阳之误。且上文固云：鈥溩噪搅钭�守槐里。鈥澕嫘忻姥袅钍乱印�

　　《王商传》：鈥湸荷昃�献有身妻，而产怀王。鈥澪螅�当是幽王。

　　《外戚传》：鈥溼愎餐跄讣岸〖Ч槎ㄌ眨�葬共王冢次。鈥澃炊〖�先已葬定陶，此鈥溂岸〖р�澣�字衍。

　　○汉书二志小字《汉书》地理、艺文二志小字，皆孟坚本文。其鈥準�古曰鈥潯⑩�溣�劭曰鈥潯⑩�湻�虔曰鈥澲�类，乃颜氏注也。近本《汉书》不刻注者，误以此为颜氏注而并删之。

　　《续汉路郡国志》云：鈥湵局疚┛は孛�为大书，其山川地名悉为细注，今进为大字，新注证发，臣刘昭采集。鈥澥窃蚯笆樾∽治�孟坚本文，犹《後汉》之细注也；其师古等诸注，犹《後汉》之新注也。当时相传之本混作一条，未曾分别耳。

　　○汉书不如史记班孟坚为书，束于成格，而不得变化。且如《史记路淮阴侯传》末载刺通事，令人读之感慨有炼味。《淮南王传》中伍被与王答问语，情态横出，文亦工妙，今悉删之，而以蒯、伍合江充、息夫躬为一传，蒯最冤，伍次之，二淮传寥落不堪读矣。

　　○苟悦汉纪苟悦《汉纪》改纪、表、志、传为编年，其叙事处索然无复意味，间或首尾不备，其小有不同，皆以班书为长，惟一二条可采者。杜陵陈遂，字长子。上微时，与游戏博奕，数负遂。上即位，稍见进用，至太原太守。乃赐遂玺书曰：鈥溨期�太原太守，官尊禄重，可以偿遂博负矣。鈥澠蘧�宁时在旁，知状。遂乃上书谢恩曰：鈥準略谠�平元年赦前。鈥澠浼�厚如此。《汉书》以鈥湼核焘�澪�鈥湼航�鈥潱�又曰：鈥溈梢猿ゲ┙�矣。鈥澖�乃悼皇考之名，宣帝不应用之。《史记路吕不韦传》：鈥湷党私�用不饶。鈥澒都臀�长。元康三年三月诏曰：鈥湼俏畔笥凶铮�而舜封之有庳，骨肉之亲，放而不诛。其封故昌邑王贺为海昏侯。鈥潯逗菏椤纷麾�湽侨庵�恩，粲而不殊。鈥澪囊迥严�，苟纪为长。後有善读者，仿裴松之《三国志》之体，取此不同者注于班书之下，足为史家之一助。

　　纪王莽事，自始建国元年，以後则云其二年、其三年以至其十五年，以别于正统，而尽没其天凤，地皇之号。

　　○後汉书《後汉书路马援传》上云：鈥湹鄢⒀裕悍�波论兵，与我意合。鈥澫履嗽疲衡�溄�?女子微侧及女弟微贰反，于是玺书拜援伏波将军。鈥澊耸遣杉�诸书，率尔成文，而忘其鈥湻�波鈥澏�字之无所本也。自范氏以下，史书若此者甚多。《桓谭传》：鈥湹蓖趺Ь由愦凵敝�际，天下之士莫不竞褒称德美，作符命以求容媚。谭独自守，默然无言。鈥澃础肚昂菏�路翟义传》：鈥溍б馈吨苁椤纷鞔筅荆�遣大夫桓谭等班行谕告当反位孺子之意，还封谭为明告里附城。鈥澥窃�受莽封爵，史为讳之尔。光武终不用谭，当自有说。

　　《杨震传》：鈥満蛹淠凶诱蕴谝璺�上书，指陈得失，帝怒，收考诏狱，震上疏救不省，腾竟伙尸都市。鈥澞税驳凼笔隆６�《张皓传》以为鈥溓搴诱蕴谏涎栽直洌�讥刺朝政，收腾系考。皓上疏谏，帝悟，减腾死罪一等。鈥澯忠晕�顺帝事。岂有两赵腾邪？

　　桥玄以太尉罢官，就医里舍，少子十岁，独游门次，卒有三人持杖劫执之，人舍登楼，就玄索货。其家之不贫可知。乃云：鈥溂白洌�家无居业，丧无所殡。鈥澥反�之文前後矛盾。玄以灵帝之世，三为三公，亦岂无钱者？

　　《刘表传》：鈥溣胪�郡张俭等俱被讪议，号为鈥槹斯蒜�欌�潯６�《党锢传》表、俭二人列于鈥湴思扳�潯Ｇ巴�不同。

　　蒯越、韩嵩及东曹掾傅巽等说琮降操，则是表卒之後，琼已赦嵩而出之矣。下文云：鈥湶僦林荩�乃释嵩之囚。鈥澊耸芳矣�归美于操，而不顾上下文之相戾也。《蔡邕传》谓邕亡命江海，积十二年。中平六年，灵帝崩，董卓为司空，辟之，称疾不就。卓切敕州郡，举邕诣府，岂不得已，到署祭酒。而《文苑传》有议郎蔡邕，荐边让于大将军何进一书。按中平元年，黄中起，以何进为大将军，正邕亡命之时，无缘得奏记荐人也。

　　《郡县志》：鈥滎⊙舯舅喂�，有鱼门。鈥澮�《左传路僖公二十二年》：鈥溕�陉之战，邾人获公胄，县诸鱼门鈥澪�证，按杜预注：鈥溣忝牛�邾城门。鈥澐撬我病�○ 三国志《蜀志路谯周传》：建兴中，丞相亮领益州牧，命周为劝学从事。而先主未称尊号，即有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上言，前後不同。按周卒于晋泰始六年，年七十二。而昭烈即位之年仅二十有三，未必与劝进之列，从本传为是。孙亮太平元年，孙?杀滕胤、吕据，时为魏高贵乡公之甘露元年。《魏志》：甘露二年，以孙壹为侍中车骑将军，假节交州牧。吴侯本传云：鈥溡既宋海�黄初三年死。鈥澪笠病�

　　《陆抗传》：鈥湴菡蚓�将军，都督西陵。自关羽至白帝。鈥澯谖哪严�。按《甘宁传》曰：鈥溗媛乘嗾蛞嫜簦�拒关羽。羽号有三万人，自择选锐士五千人，投县上流十余里浅懒，云欲夜涉渡。肃以兵千人益宁，宁乃夜往，羽闻之，住不渡，而结柴营，今遂名此处为关羽懒。鈥澗荽嗽虻痹柒�溩砸嫜糁涟椎垡病ｂ��○作史不立表志朱鹤龄曰：鈥溙�史公《史记》帝纪之後，即有十表、八书。表以纪治乱兴亡之大略，书以纪制度沿革之大端。班固改书为志，而年表视《史记》加详焉。盖表所由立，?于周之谱牒，与纪传相为出入。凡列侯将相三公九卿，其功名表著者既系之以传，此外大臣无积劳亦无显过，传之不可胜书，而姓名爵里、存没盛衰之迹要不容以遽泯，则于表乎载之。又其功罪事实传中有未悉备者，亦于表乎载之，年经月纬，一览了如。作史体裁莫大于是。而范书阙焉，使後之学者无以考镜二百年用人行政之节目，良可叹也。其夫始于陈寿《三国志》，而范晔睡之，其後作者又援范书为例，年表皆在所略。不知作史无表，则立传不得不多：传愈多，文愈繁，而事迹或反遗漏而不举。欧阳公知之，故其撰《唐书》有宰相表，有方镇表，有宗室世系表，宰相世系表，始复班、马之旧章云。陈寿《三国志》、习凿齿《汉晋春秋》无志，故沈约《宋书》诸志并前代所阙者补之。姚思廉《梁、陈二书》、李百药《北齐书》、令狐德?《周书》皆无志。皆唐初人，其不著志，以别有修志之敕也，而于志宁、李淳风、韦安二、李延寿别修《五代史志》，诏编第入《隋书》。古人绍闻述往之意，可谓宏矣。

　　○史文重出《汉书路王子侯表》：长沙顷王子高成节侯梁，一卷中两见，一始元元年六月乙未封，一元康元年正月癸卯封。然则王千中多一侯矣。

　　《续汉路郡国志》候城改属玄菟，而辽东复出一候城。无虑改属辽东属国，而辽东复出一无虑。必有一焉宜删者，然则天下郡国中少二城矣。

　　○史文衍字《汉书路吴王濞传》：鈥溛庥雄悼ね�山。鈥澪蠖嘁烩�溤モ�澴帧！夺岷菏�路光武纪》：鈥溡郧懊芰钭棵�为太傅。鈥澪蠖嘁烩�湼哜�澴帧！兜筹来�》：鈥溁屏蠲�钦操兵到门。鈥澪蠖嘁烩�溚忖�澴帧�

　　《後汉书路皇後纪》：鈥溁杆捡蓟梳岣富湮洹ｂ�濁岣覆坏毖曰洌�鈥溁溻�澴盅堋！度辶执�》：鈥溋ⅰ段寰�》博士，各以家法教授，《易》有施、孟、梁丘、京氏，《尚书》欧阳、大小夏侯，《诗》齐、鲁、韩、毛，《礼》大小戴，《春秋》严、颜，凡十四博士，太常差次总领焉。鈥澃创嗽蚴�五，非十四也，盖衍一鈥溍�鈥澴帧Ｆ湎挛脑亟ǔ踔汹�，有鈥湣豆盼纳惺椤贰ⅰ睹�诗》、《?梁》、《左氏春秋》，虽不立学官鈥澲�语。又下卷云：鈥溦匀嗣�苌传诗，是为《毛诗》，未得立。鈥澏�《百官志》博士十四人，本注曰：鈥湣兑住匪模菏�、孟，梁丘、京氏。《尚书》三：欧阳、大小夏侯氏。《诗》三：鲁、齐、韩氏。《礼》二：大小戴氏，《春秋》二：公羊、严、颜氏。鈥澰虼蒜�溍�鈥澴置魑�衍《灵帝纪》：鈥湽夂腿�年六月，诏公卿举能《尚书》、《毛诗》、左氏、?梁《春秋》各一人，悉除议郎。鈥潯渡惺椤飞贤� 鈥湽盼拟�澏�○史家误承旧文史书之中多有仍旧文而未及改者。《史记路燕世家》称鈥溄裢跸测�潯！段菏�路孝静帝纪》称太原公鈥溄裆镶�潯！毒商剖�路唐临传》鈥溄裆镶�澴衷偌�，《徐有功传》、《泽王上金传》：鈥溄裆镶�澴指饕患�，皆谓玄宗。《韦贯之传》：鈥溕霞次烩�澪侥伦凇４私跃墒分�文，作书者失于改削尔。

　　《宋书路武帝纪》：鈥溣莱踉�年八月戊午，西中郎将荆州刺史宜都王讳进号镇西将军。鈥潯段牡奂汀罚衡�溤�嘉十三年九月癸丑，立第三皇子讳为武陵王。鈥濃�湺�十五年八月甲子，立第十一皇子讳为淮阳王。鈥潯端车奂汀罚衡�溡烀魅�年正月丁已，以新除给事黄门侍郎萧讳为雍州刺史。三月丙午，以中军大将军讳为南豫州刺史。鈥潯镀牍�世子萧思话传》：鈥溓菜韭斫ㄍ�将军、南汉中太守萧讳五百人前进。鈥潯端迨楦咦婕汀罚衡�溈�皇十五年七月乙丑，晋王讳献毛龟。鈥濃�準�九年二月已亥，晋王讳来朝。鈥潯墩�?传》：鈥溄�王讳为扬州总管。鈥潯锻跎卮�》：鈥溄�王讳班师。鈥潯短�勒传》：鈥溄�王讳北征。鈥潯侗笔�路李弼传》：鈥溭褪钩纸谔�尉、柱国大将军大都督、尚书左仆射、陇西行台少师、陇右郡开国公李讳。鈥潯毒商剖�路中宗纪》：鈥溋僮屯趸渚俦�诛韦、武。鈥潯额Ｗ诩汀罚衡�溋僮屯趸溆胩�平公主子薛崇简等。鈥潯缎�宗纪》：鈥溭�以皇太子讳充天下兵马元帅。鈥潯逗麓︶岽�》：鈥溨芡趸湮�西朋，鈥澆⒌笔背甲又�辞。

　　《三同志路魏後妃传》注：鈥溦玑嵩唬衡�樆涞茸运娣蛉恕ｂ�欌�澊蒜�溁溻�澴用鞯勖�，当时史家之文也。鈥潯端问�路武帝纪》：鈥溋趸淞�行虎步。鈥潯夺嶂苁�路柳庆传》：鈥溩治幕渲页戏芊ⅰｂ�潯侗笔�路魏彭城王勰传》：鈥湹畚桔脑唬衡�樆涫呛稳耍�而敢久违先敕。鈥欌�澆⒑铣泼�，史臣不敢斥之尔。然《宋纪》中亦有称鈥溋踉ｂ�� 者，一卷之中往往杂见。

　　《文选》任?《为齐明帝让宣城郡公表》称鈥湷脊�言鈥潱�《为萧扬州荐士表》称鈥湷纪跹遭�潯１泶潜竞铣泼�，而改为公、王，亦其臣子之辞也。

　　○晋书《晋书路宣帝纪》，当司马懿为魏臣之时，无不称之为鈥湹垅�潯Ｖ潦窠�姜维闻辛毗来，谓亮曰：鈥溞僚�杖节而至，贼不复出矣。鈥澦�谓贼者，即懿也，当时在蜀人自当名之为贼。史家杂采诸书，不暇详考，一篇之中鈥湹垅�潯⑩�溤翕�澔ゼ�。《天文志》：鈥溞槎�星，泵宰之官也。主北方邑居、庙堂、祭祀、祝祷事，又主死丧哭泣。鈥澃创粟Ｔ椎弊麾�溭Ｈ蒜�潯Ｓ衷唬衡�滈羲男侵髭Ｔ赘ǔ家病ｂ�澰颉吨芄佟分�家宰矣。

　　《艺术传》戴洋言：鈥溛粑夥ス赜穑�天雷在前，周瑜拜贺。鈥澃磋ぷ溆诮ò彩�四年，而吕蒙之袭关羽乃在二十四年，瑜亡已十年矣。

　　《顾荣传》前云鈥溣讶苏藕测�潱�後又云鈥溛饪ふ藕测�潯！墩胖鼗�传》前云鈥湻庑话�为福禄伯鈥潱�後又云鈥溄�封福禄县伯鈥潯！洞魅羲即�》：鈥溇倏剂�入洛鈥潱�《周凯传》：鈥溔羲季傩悴湃肼邂�潯！赌涎敉跄４�》传》：鈥湽闫教�守丁邵鈥潱�《良吏传》：鈥湺∩茆�潯！妒�勒载记》前作鈥湺尉土�眷鈥潱�後作鈥湺渭擦�眷鈥潱�《阳裕传》又作鈥湺尉焘�潯！堵雷朐丶恰非白麾�溇淠β揸绕赔�潱�後作鈥滒�摩罗什鈥潯！赌饺菸踉丶恰罚衡�満旯饷赔�潱弧斗氚显丶恰纷麾�満楣饷赔�潱�又作鈥満楣勖赔�潯�○宋书《宋书路州郡志》：鈥湽懔晏�守鈥澫略疲衡�溣莱蹩す�又有舆、肥如、潞、真定、新市五县。鈥澐嗜绫玖晌髦�县，其民南渡而侨立于广陵。《符瑞志》所云鈥溤�嘉十九年九月戊申，广陵肥如石梁涧中出石钟九口鈥潱�是广陵之有肥如也。乃鈥溎吓嫣�守鈥澫赂丛疲骸镀鹁幼ⅰ罚衡�溞⑽浯竺魑迥辏�分广陵为沛郡，治肥如县。鈥澥蔽薷捶嗜缦兀�当是肥如故县处也。《二汉》、《晋太康地志》并无肥如县，一卷之中自相违错。且《二汉》之肥如自在辽西，安得属之广陵，分之沛郡乎？

　　○魏书《魏书路崔浩传》：鈥満萍裙な椋�人多托写《急就章》。从少至老，初不惮劳。所书盖以百数，必称鈥樂氪�缰鈥櫍�以示不敢犯国，其谨也如此。鈥澥酚� 鈥湻氪�缰鈥澫伦⒃唬衡�溡伞ｂ�澃础都本推�》有鈥湻牒虹治浩鹉�北鈥潱�以汉强为讳，故改云代缰，魏初国号曰代故也。鈥澭帐�古《急就篇序》曰：鈥湵芑涓囊祝�渐就芜舛。鈥澱�指此。郦道元《水经注》以鈥湽愫衡�澆⒆麾�湽阄衡�潱�即其例也。○梁韦《刘孝绰传》：鈥溨诙裰�必监焉，众好之必监焉。鈥澚盒�帝讳鈥�?鈥潱�故改之。盖襄阳以来国史之原文也，乃其论则直书鈥溡Σ焘�潯�

　　书中亦有避唐讳者，《顾协传》以鈥溁⑶鹕解�澪�鈥溛淝鹕解�潱�《何点传》则为鈥準耷鹕解�潯�

　　○後周书《庚信传》：《哀江南赋》：鈥湽�漂渚而寄食，托芦中而渡水。鈥澠�渚当是鈥滀嘀钼�澲�误。张勃《吴录》曰：鈥溩玉闫蚴炒υ诘ぱ翡嘌粝亍ｂ�潯妒芳�路 范瞄传：鈥溛樽玉汩以囟�出昭关，至于陵水。鈥澦饕�曰：鈥溋跏显疲毫晁�即栗水也。《吴越春秋》云：鈥樧咏�奔吴，至傈阳，逢女子獭水之上。子晋跪而乞餐，女子食之，既去，自投于水。後子胥欲报之，乃投白金于此水，今名其处为投金濑。鈥櫋督鹆曛尽吩唬衡�樈�上有诸曰懒渚鈥櫴且病ｂ�澔蛞远�句不应皆用子胥事，不知古人文字不拘，如下文鈥溕�世等于龙门鈥澦木洌�亦是皆用司马子长事。

　　○隋书《经籍志》言：鈥満喊У凼辈┦康茏忧鼐埃�使伊存口授浮屠经。鈥澯衷疲衡�溼岷好鞯郏�遣郎中蔡?及秦景使天竺，得佛经四十二章及释迦立像。鈥澃醋园У壑�末至东京明帝之初，垂六十年，使秦景尚存，亦当八十余矣，不堪再使绝域也。盖本之陶隐居《真诰》，言孝明遣使者张骞、羽林郎秦景、博士王遵等十四人之大月氏国，写佛经四十二章，秘之兰台石室。作史者知张骞为武帝时人，姓名久著，故删去之，独言秦景。而前後失于契勘，故或以为哀帝，或以为明帝耳。《突厥传》上言沙钵略可汗西击阿波，破擒之。下言：鈥溣河葶桃运逅�赐旗鼓，西征阿波，敌人以为得隋兵所助，多来降附，遂生擒阿波。鈥澊吮匾皇露�误重书为二事也。

　　○北史一事两见北齐武成帝河清三年九月乙丑，封皇子伊为东平王；後主天统二年五月己亥，封太上皇帝子伊为东平王。一事两书，必有一误。

　　《徐之才传》：鈥湷⒂氤�士出游，遥望群犬竞走，诸人试今目之，之才即应声曰：鈥樜�是宋鹊，为是韩卢，为逐李斯东走，为负帝女南徂。鈥欌�澠湫虼�又云： 鈥溣诼芳�狗，温子?戏曰：鈥樜�是宋鹊，为是韩卢。鈥櫳衤锥刎轹猎唬衡�樜�逐丞相东走，为共帝女南徂。鈥欌�澮皇铝郊�，且序传是延寿自述其先人，不当援他人之事以附益也。

　　○宋齐梁三书南史一事互异《南齐书》：鈥溊畎裁裎�吴兴太守。吴兴有项羽神护郡听事，太守不得上，太守到郡，必须祀以轭下牛。安民奉佛法，不与神牛，著屐上听事，又于听上八关斋。俄而牛死，葬庙侧，今呼为李公牛冢。安民卒官，世以神为崇。鈥澃础端问�路孔季恭传》：鈥溛�吴兴太守。先是，吴兴频丧太守，云项羽神为卞山王，居郡听事，二千石至，常避之。季恭居听事，竟无害也。鈥潯读菏�路萧深传》：鈥溓ㄎ庑颂�守。郡有项羽庙，土民名为愤王，甚有灵验，遂于郡听事安施床幕为神座，公私请祷，前後二千石皆于厅拜词而避居他室。琛至，徙神还庙，处之不疑。鈥澯纸�杀牛解祀，以脯代肉。此似一事，而作史者一以为遭祟，一以为厌邪，立论不同如此。又《南齐书路萧惠基传》：鈥溁莼�弟惠休，自吴兴太守徵为右什射。吴兴郡项羽神，旧酷烈。世人云：惠休事神谨，故得美迁。鈥潯赌鲜�路 萧猷传》：鈥溛�吴兴郡守，与楚王庙神交饮至一斛，每酹祀，尽欢极醉，神影亦有酒色，所祷必从。後为益州刺史，值齐苟儿反，攻城，兵粮俱尽，乃遥祷请救。有田老逢数百骑如风，言吴兴楚王来救临汝侯。是日猷大破苟儿。鈥澰蛴忠晕�获佑，益不可信矣。又《南史路萧惠明传》：鈥溙┦汲酰�为吴兴太守。郡界有卞山，下有项羽庙，相承云羽多居郡听事，前往太守不敢上。惠明谓纲纪曰：鈥樋准竟С⑽�此郡，未闻有灾。鈥櫵焓⑸梵坶浇颖觥Ｊ�日，见一人长丈余，张弓挟矢向惠明，既而不见，因发背，旬日而卒。鈥澊擞钟肜畎裁裣嗬啵�而小变其说。

　　○旧唐书《旧唐书》虽颇涉繁芜，然事迹明白，首尾该赡，亦自可观。其中《唐临传》：鈥溄裆献肘�澰偌�，《徐有功、泽王上金传》：鈥溄裆镶�澴指饕患�，皆谓玄宗，盖沿故帙而未正者也。《懿宗纪》：鈥溝掏ㄊ�三年十二月，李国昌小男克用杀云中防御使段文楚，据云州，自称防御留後鈥潱�则既直书其叛乱之罪；而《哀帝纪》末云鈥溨行酥�初鈥潱�《王处直传》称鈥溩�宗鈥潱�《王?、郑从谠，刘邺、张睿传》各有鈥溨行蒜�澲�语，自相矛盾。按此书纂于刘煦，後唐末帝清泰中为丞相，监修国史，至晋少帝开运二年，其书始成。朝代迁流，简牍浩富，不暇遍详而并存之，後之读者可以观世变矣。

　　杨朝晟一人作两传，一见七十二卷，一见九十四卷。

　　○新唐书《旧唐书路高宗纪》：鈥溓�封元年春正月戊辰朔，上祀昊天上帝于泰山，以高祖、大宗配飨。己巳，升山行封禅之礼。庚午，禅于社首。鈥澥且运啡占捞煊谏较拢�明日登封，又明日禅社首，次序甚明。《新书》改云：鈥溦�月戊辰封于泰山，庚午禅于社首。鈥澥且约捞臁⒎馍蕉�事并为一事，而系于戊辰之日，文虽简而事不核矣。

　　《天後纪》：光宅元年四月癸酉，迁庐陵王于房州。丁丑，又迁于均州，垂拱元年三月丙辰，迁庐陵王于房州。《中宗纪》：嗣圣元年正月，废居于均州，又迁于房州。按《旧书》：嗣圣元年二月戊午，废皇帝为庐陵王，幽于别所。四月丁丑，迁庐陵王于均州。垂拱元年三月，迁庐陵王于房州，《中宗纪》亦同，而以四月为五月，然无先迁房州一节。疑《旧史》得之欧公，盖博采而误。《代宗纪》上书鈥溗脑露∶�，幽皇後于别殿鈥潱幌率殁�溋�月辛亥，追废皇後张氏鈥潯Ｔ烩�溩贩镶�潱�则张後之见杀明矣。而不书其死，亦为漏略。

　　《文宗纪》：鈥溙�和九年十一月任戌，李训及河东节度使王?、?宁节度使郭行余、御史中丞李孝本、京兆少尹罗立言，谋诛中官，不克，训奔于凤翔。鈥澫略疲衡�溩笊癫呔�中尉仇士良杀王涯、贾饣束、舒元舆、李孝本、罗立言、王?、郭行余。鈥澏�独于李训不言其死，况训乃走人终南山，未至凤翔，亦为未当。《艺文志》：鈥溝舴健度�十国春秋》三十卷。鈥澋弊麾�溝舴降肉�潱�乃梁元帝世子，名方等。

　　《新唐书》志，欧阳永叔所作，颇有裁断，文亦明达。而列传出宋子京之手，则简而不明。二手高下，迥为不侔矣。如《太宗长孙後传》：鈥湴惨抵�罪，万死无赦，然不慈于妾，天下知之。鈥澑脑唬衡�湴惨底锼牢奚猓�然向遇妾不以慈，户知之。鈥澮馑洳灰欤�而鈥溁е�之鈥澣�字殊不成文。又如《德宗王後传》：诏曰：鈥溂荔鄄豢捎眉倩ü�，欲祭者从之。鈥澑脑唬衡�溣汹�祭物无用寓，欲祭听之。鈥澆还�省《旧书》四字，然非注不可解也。

　　史家之文，例无重出。若不得已而重出，则当斟酌彼此，有详有略，斯谓之简。如崔沔驳太常议加宗庙笾豆，其文两载于本传及《韦稻传》，多至二三百言。又如来济与高智周、郝处俊、孙处约四人言志，及济领吏部，遂以处约为通事舍人，两见于本传及《高智周传》；而石仲览一人，一以为宣城，一以为江都。此而忽之，则亦不得谓之能简矣。

　　《杨场传》言：鈥溣兴咎�试明经，不质大义，乃取年头月日、孤经绝句。鈥澨�试之法，用纸贴其上下文，止留中间一二句，困人以难记。年头如元年、二年之类，月日如十有二月乙卯之类。如此则习《春秋》者益少矣，故请帖平文。今改曰鈥溎晖啡瘴测�潱�属对虽工，而义不通矣。

　　《严武传》：鈥溛�成都尹、剑南节度使。房琅以故宰相为巡内刺史，武慢倨不为礼，最厚杜甫，然欲杀甫数矣。李白作《蜀道难》者，乃为房与杜危之也。鈥澊怂稳舜┰渲�论。李白《蜀道难》之作，当在开元、天宝间。时人共言锦城之乐，而不知畏途之险、异地之虞，即事成篇，别无寓意。及玄宗西幸，升为南京，则又为诗曰：鈥溗�道君王行路难，六龙西幸万人欢。地转锦江成渭水，天回玉垒作长安。鈥澮蝗酥�作前往不同如此，亦时为之矣。

　　《张孝忠传》：鈥溞⒅铱�伟，长六尺。鈥潯独畛看�》：鈥湷ち�尺。鈥澒湃艘粤�尺为短，今以六尺为长，于他书未见。

　　《旧书路段秀实传》：鈥溡跛荡蠼�刘海宾，何明礼、姚令言判官歧灵岳，同谋杀Г，以兵迎乘舆。三人者，皆秀实夙所奖遇。鈥澊宋家α钛灾�判官歧灵岳，与海宾、明礼为三人耳。按文，鈥溡α钛遭�澤系鄙僖烩�溂扳�澴帧！缎率椤匪煳剑衡�溄崃鹾１觥⒁α钛浴⒍加莺蚝蚊骼瘢�欲图Г。此三人者，皆秀实素所厚。鈥澏�下文方云大吏岐灵岳。令言，贼也，安有肯同秀实之谋者哉？

　　《旧唐书》高仙芝、封常清二传，并云四镇节度使鈥湻蛎闪�?鈥潱�而李嗣业、段秀实二传则云：安西节度使鈥溌砹�?鈥潱�《刘全谅传》则云安东副都护、保定军使鈥溌砹�?鈥潯０础锻跷�集》有《送不蒙都护诗》，注：鈥湶幻桑�著官姓也。鈥澒赔�湶烩�澴钟锈�湻蜮�澮簦�鈥湶幻赦�澋奔粹�湻蛎赦�潱�然未知其何以又为鈥溌礅�澮病！缎率椤芬蛑�，两姓并见。而《突厥传》则云安西节度使鈥湻蛎闪�?鈥潯！堵碜艽�》：李师道平，析郓、曹、濮等为一道，除总节度，赐号天平军。长庆初，刘总上幽镇地，诏总徙天平。而召总还，将大用之。会总卒，穆宗以郓人附赖总，复诏还镇。上云诏鈥溩茚闾炱解�潱�刘总也。下云鈥溦僮芑光�潱�马总也。又云鈥溁嶙茏溻�潱�刘总也。又云鈥溮┤烁嚼底茆�潱�马总也。此于人之主宾、字之繁省皆有所不当。当云鈥溭�徙天平鈥潱�而去鈥溩茆�澴郑黄湎略蛟柒�溁崃踝茏溻�潱�于文无加，而义明矣。

　　《旧唐书路皇甫锟酱�》附柳泌事云：鈥溍谙稻┱赘�狱，吏叱之曰：鈥樅慰嘧鞔诵榻茫库�櫭谠唬衡�樜岜疚扌模�是李道古教我，且云寿四百岁。鈥櫢�吏防虞周密，恐其隐化。及解衣就诛，一无变异。鈥澯锼浞扯�叙事则明。《新书》但云：鈥溄缘拦沤涛摇＝庖录葱蹋�卒无它异。鈥澣テ渲屑溆铮�则鈥溗�异鈥澏�字何所本邪？《曹确传》：鈥湸笞谥�令，文武官六百四十三。鈥澃础栋俟僦尽封�溙�宗省内外官，定制为七百三十员。鈥潯毒商剖�路郑启传》：鈥溦炎谖接性绦睿�就常奏班簿侧注云：鈥樦Ｆ艨衫癫渴汤伞⑵秸率隆ｂ�澲惺轳憷粢杵浼也乌耍�启笑曰：鈥樦罹�大误，使天下人皆不识字，宰相不及郑五也。鈥櫧�吏曰：鈥槼鲎允ブ继囟鳎�来日制下。鈥櫰艨蛊涫衷唬衡�樛蛞蝗绱耍�笑杀他人。鈥櫭魅展�制下。鈥潯缎率椤犯脑唬衡�湺砦胖期�下，叹曰：鈥樛蛞唬�然笑杀天下人。鈥欌�澲埔严乱樱�何万一之有？《礼乐志》：鈥溦旯鄱�十一年，诏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谷梁赤、伏胜、高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众、贾逵、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康成、服虔、何休、王肃、王弼、杜预、范宁二十二人配享。鈥潯度逖Т�》复出此文，而缺贾逵，作二十一人。

　　《林蕴传》：鈥溔�州莆田人。父披，以临汀多山鬼淫祠，民厌苦之，撰《无鬼论》刺史樊晃奏署临汀令。鈥澊说笔鞘鹆钤谇埃�作论在後，而倒其文。凡吴氏《纠谬》所已及者不更论。

　　昔人谓宋子京不喜对偶之文，其作史，有唐一代遂无一篇诏令。如德宗兴元之诏，不录于书。徐贤妃《谏大宗疏》，狄仁杰《谏武後营大像疏》。仅寥寥数言。而韩愈《平淮西碑》则全载之。夫史以记事，诏疏俱国事之大，反不如碑颂乎？柳宗元《贞符》，乃希恩饰罪之文，与相如之《封禅颂》异矣，载之尤为无识。

　　○宋史《宋史》言朝廷与金约灭辽，止求石晋赂契丹故地，而不思营、平、滦。三州非晋赂，乃刘仁恭献契丹以求援者。既而王凿悔，欲并得之，遣赵良嗣往请之再三，金人不与。此史家之误。按《通鉴》：初幽州北七百里有渝关，下有渝水通海，自关东北循海有道，道狭处才数尺，旁有乱山高峻，不可越，北至进牛口。旧置八防御军，募土兵守之，田祖皆供军食，不入于蓟，幽州岁致缯纩，以供战士衣。每岁早获，清野坚壁，以待契丹。契丹至，辄闭壁不战。俟其去，选骁勇，据隘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士兵皆自为田园，力战有功，则赐勋加赏。由是契丹不敢轻人寇。及周德威为卢龙节度使，恃勇，不修边备，遂失渝关之险。契丹每刍牧于营、平之间。又按《辽史》，太祖天赞二年春正月丙申，大元帅尧骨克平州，获刺史赵思温、裨将张崇。二月，如平州。甲子，以平州卢龙军置节度使。辽之天赞二年，乃後唐庄宗同光元年，是营、平二州，契丹自以兵力取之于唐，而不于刘仁恭，又非赂以求援也。若滦本平州之地，辽太祖以俘户置滦州。当刘仁恭时，尚未有此州，尤为无据。

　　《辽史》于滦州下云：鈥準�晋割地，在平州之境。鈥澮辔笠病�

　　元人作《宋史》，于《天文志》中，如鈥満�兵大起鈥潯⑩�満�主忧鈥澲�类，改日鈥湵北�鈥潯⑩�湵敝麾�潯ｊ奈�胡星，改为鈥湵毙氢�潯Ｎ┾�湵焙逾�澫骡�溡辉缓�门鈥潱�则不能改也，仍其文。

　　书中凡鈥溌扁�澴纸愿奈�鈥湹锈�潯Ｖ烈越鹇蔽�鈥溄鸬锈�潯！驹�注】《陈惟胡栓二书不改。◎阿鲁图进宋史表元阿鲁图《进宋史表》曰：鈥溫梳徨�国归朝，吉王航海，齐亡而访王?，乃存秉节之臣；楚灭而谕鲁公，堪矜守礼之国。鈥潯督鹗�路忠义传》序曰：鈥準ピ�诏修辽、金、宋史，史臣议凡例，前代之臣忠于所事者，请书之无讳。朝廷从之。鈥澊私运问酪岳醋鹁�儒重节义之效，其时之人心风俗犹有三代直道之遗，不独元主之贤明也。

　　齐武帝使太子家令沈约撰《宋书》，疑立袁粲传，审之于帝，帝曰：鈥溤�粲自是宋室忠臣。鈥�

　　○辽史《宋史路富粥传》言：鈥準蛊醯ぃ�争鈥樝租�欌�樐赦�櫠�字，声色俱厉。契丹主知不可夺，乃曰：鈥樜岬弊郧踩艘橹�。鈥櫢词沽趿�符来，弼归奏曰：鈥槼家运谰苤�，彼气折矣，可勿许也。鈥櫝�廷竟以鈥樐赦�欁钟胫�。鈥潯读墒�路兴宗纪》亦云：鈥湼懈诲鲋�言，和议始定。鈥澏�《刘六符传》则曰：鈥溗吻彩梗�增岁币以易十县。六符与耶律仁先使宋，定进贡名，宋难之。六符曰：鈥槺境�兵强将勇，人人愿从事于宋！若恣其俘获，以饱所欲，与进贡字孰多？况大兵驻燕，万一南进，何以御之？顾小节，忘大患，悔将何及？鈥櫵文舜又�，岁币称贡。鈥潯兑�律仁先传》亦同。二史并脱脱监修，而不同如此。

　　○金史《金史》大抵出刘祁、元好问二君之笔，亦颇可观，然其中多重见而涉于繁者。孔毅父《杂说》谓：鈥溩裕�昔史书两人一事，必曰鈥樣镌谀橙舜�鈥櫋！督�书》载王隐谏祖约奕棋一段，两传俱出，此为文繁矣。鈥澱�同此病。

　　《海陵诸子传》赞当引楚灵王曰：鈥溣嗌比俗佣嘁樱�能无及此乎！鈥澏�反引荀首言：鈥湶灰匀俗樱�吾子其可得乎？鈥澦莆�失当。

　　幽兰之缢，承麟谥之曰鈥湴ё阝�潱�息州行省溢之曰鈥溦炎阝�潱�史从哀宗为定。而《食货志》末及《百官志》复有义宗之称，不著何人所上。

　　金与元连兵二十余年，书中虽称大元，而内外之旨截然不移，是金人之作非元人之作，此其所以为善。

　　承麟即位不过一二日，而史犹称之为末帝。传》。其与宋之二王削其帝号者绝异，故知非一人之笔矣。

　　○元史《元史路列传》八卷速不台，九卷雪不台，一人作两传。十八卷完者都，十九卷完者拔都，亦一人作两传。盖其成书不出于一人之手。

　　宋濂《序》云：鈥満槲湓�年十二月，诏修《元史》，臣濂、臣袆总裁。二年二月丙寅开局。八月癸酉书成。纪三十七卷，志五十三卷，表六卷，传六十三卷。鈥� 顺帝时无《实录》可征，因未得为完书。上复诏仪曹遣使行天下，其涉于史事者，令郡县上之。三年二月乙丑开局，七月丁亥书成。纪十卷，志五卷，表二卷，传三十六卷。凡前书有所未备，颇补完之。总裁仍濂、衤韦二臣，而纂录之士独赵?熏终始其事。然则《元史》之成虽不出于一时一人，而宋、王二公与赵君亦难免于疏忽之咎矣；昔宋吴缜言：鈥湻叫率槔瓷现�初，若朝廷付之有司，委官覆定，使诘难纠驳。审定刊修，然後下朝臣博议，可否如此。鈥澰虺跣拚弑夭桓颐鹆眩�审覆者亦不敢依违，庶乎得为完书，可以传久。乃历代修史之臣皆务苟完，右文之君亦多倦览，未有能行其说者也。洪武中，尝命解缙修正《元史》舛误，其书留中不传。

　　《世祖纪》：鈥溨型橙�年二月，以兴、松、云三州隶上都。鈥濃�溗哪晡逶拢�升上都路望云县为云州，松山县为松州。鈥澥侨�年尚未升州，预书为州者误。《本纪》有脱漏月者，《列传》有重书年者。

　　《天文志》既载月五星凌犯，而《本纪》复详书之，不免重出。《志》未云：鈥溣嗉�《本纪》。鈥澮喾翘濉�

　　诸《志》皆案牍之文，并无熔范。如《河渠志》言鈥湽⒉握�鈥潯⑩�湴⒗锷惺殁�潱�《祭祀志》言鈥溙锼就解�潯⑩�満虏握�鈥潱�皆案牍中之称谓也。

　　《张桢传》有《复扩廓帖木儿书》曰：鈥溄�左日思荐食上国。鈥澊宋矫魈�祖也。晋陈寿《上诸葛孔明集表》曰：鈥湻�惟陛下远踪古圣，荡然无忌，故虽敌国诽谤之言，咸肆其辞，而无所革讳，所以明大通之道也。鈥澯诖耸榧�之矣。《石抹宜孙传》上言鈥湸竺鞅�鈥潱�下言鈥湷�廷鈥潱�朝廷谓元也，内外之辞明白如此。

　　《顺帝纪》：鈥湸竺鞅�取太平路鈥潱�鈥湸竺鞅�取集庆路鈥潯Ｆ涫惫�号未为大明，曰大明者，史臣追书之也。古人记事之文有不得不然者类如此。

　　○通鉴吕东莱《大事记》曰：鈥湣妒芳�路商君本传》云：鈥槻桓婕檎哐�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鈥櫋锻�鉴》削不告奸者一句，而以匿奸之罪为不告好之罪。《本传》又云：鈥樏裼卸�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鈥櫋锻�鉴》削之。《本传》又云：鈥樏�田宅臣妾者以家次。鈥櫋锻�鉴》削鈥樢约掖吴�櫲�字，皆当以《本传》为正。鈥�

　　《孟子》以伐燕为宣王事，与《史记》不同。《通鉴》以威王、宣王之卒各移下十年，以合孟子之书，今按《史记》?王元年为周显王之四十六年，岁在著雍阉茂。又八年，燕王哙让国于相子之。又二年，齐破燕，杀王哙。又二年，燕人立太子平，则己为?王之十二年。而孟子书鈥溛嵘醪延诿献逾�潱�尚是宣王，何不以宣王之卒移下十二三年，则于孟子之书无不皆合，而但拘于十年之成数邪？《史记路万石君列传》：鈥溓斐⑽�太仆御出。上问车中几马，庆以策数马毕，举手曰：鈥樍�马。鈥櫱煊谥钭又凶钗�简易矣，然犹如此。鈥澨�史公之意，谓庆虽简易，而犹敬谨，不敢率尔即对。其言简易，正以起下文之意也。《通鉴》去鈥溔挥倘绱蒜�澮痪洌�殊失本指。

　　《通鉴》：鈥満何涞墼�光六年，以卫尉韩安国为材官将军，屯渔阳，元朔元年，匈奴二万骑入汉，杀辽西太守，略二千余人，围韩安国壁。又人渔阳、雁门，各杀略千余人。鈥澐蛟烩�湽�韩安国壁鈥潱�其为渔阳可知，而云鈥溣秩胗嫜翕�潱�则疏矣。考《史记路匈奴传》本文，则云：鈥湴苡嫜籼�守军千余人，围汉将军安国。安国时千余骑，亦且尽。会燕救至，匈奴引去。鈥澠湮木�密如此。《通鉴》改之不当。

　　《汉书路宣帝纪》：鈥溛宸锒�年春三月，行幸雍，祠五?。鈥潯锻�鉴》改之曰：鈥湸赫�月，上幸甘泉郊泰?。鈥潯犊家臁芬�《宣纪》云：鈥溔�月行幸甘泉。鈥澏�《宣纪》本无此文，不知温公何所据？

　　光武自陇蜀平後，非警急，未尝复言军旅。皇太子尝问军旅之事，帝曰：鈥溛粑懒楣�问陈，孔子不对。此非尔所及。鈥澗荨夺岷菏椤繁疚模�皇太子即明帝也。《通鉴》乃书于建武十三年，则东海王缰尚为太子，亦为未允。

　　唐德宗贞元二年：李泌奏：鈥溩约�津至三门，凿山开车道十八里，以避底柱之险。鈥澃础毒商剖�路李泌传》并无此事，而《食货志》曰：鈥溈�元二十二年八月，玄宗从京兆尹裴耀卿之言，置河阴县及河阴仓，河清县柏崖仓，三门东集津仓，三门西盐仓。开三门北山十八里，以避湍险。自江淮而溯鸿沟，悉纳河阴仓，自河阴送纳含嘉仓，又送纳太原仓，谓之北运，自太原仓浮于渭，以实京师，凡三年运七百万石，省陆运之佣四十万贯。鈥澯衷唬衡�溈�元二十九年，陕郡大守李齐物凿三门山以通运，辟三门巅输岩险之地。俾负索引舰，升于安流，自齐物始也。天宝三载，韦坚代萧灵，以?水作广运潭于望春楼之东而藏舟焉。鈥澥窃虮痹耸加谝�卿，尚陆行十八里；河运始于齐物，则直达于长安也，下距贞元四十五年，无缘有李泌复凿三门之事。

　　○通鉴不载文人李因笃语予：鈥湣锻�鉴》不载文人。如屈原之为人，太史公赞之谓鈥樣肴赵抡�光鈥櫍�而不得书于《通鉴》。杜子美若非鈥槼鍪ξ唇葩�櫼皇�为王叔文所吟，则姓名亦不登于简牍矣。鈥澯璐鹬�曰：鈥湸耸楸疽宰手危�何暇录及文人？昔唐丁居晦为翰林学士，文宗于麟德殿召对，因面授御史中丞。翼日制下，帝谓宰臣曰：鈥樉踊拮鞯么斯佟ｋ拊�以时谚谓杜甫、李白辈为四绝问居晦，居晦曰：此非君上要知之事。尝以此记得居晦，今所以擢为中丞。鈥櫲缇�之言，其识见殆出文宗下矣，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