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食录二编》卷八 戴公

　　有戴公者，少任侠。其邻人贷豪者金，无以偿，豪者迫夺其女。戴怒，杀豪者，亡走五岭间。

　　晚坐枫林，遥见少年从数骑来。丰仪轩迈。见戴即下马楫曰：鈥溝壬�幸过仆，仆请执鞭！鈥澊縻等辉唬衡�満胃遥♀�澤倌暝唬衡�溝壬�幸过仆，仆将有丐于先生！鈥� 戴问：鈥溗�欲云何？鈥澤倌昵肮蛟唬衡�溝壬�不过仆，仆死不敢言。鈥澊髋�曰：鈥溠栽蜓远�，何卑屈乃尔？余不耐此姝姝者！鈥澤倌赀低妨魈樵唬衡�溊细赣氩ɡ�君不协，数战于赤谷之野，为飞戈所中，伤其左臂。药穷矣，唯得生人肝一寸可以疗之。求之数万人，无肯与者。苟不肯与，强取无益也。闻先生之义，忘身急入，敢以请！鈥澊餍υ唬衡�湸诵⑺家玻�吾岂惜之？鈥澕匆�佩刀自剖腹，截肝授以少年，热血淋漓，殷及于履。少年叹曰：鈥溦嫣煜乱迨浚♀�澦娉鲆└荡矗�创立复，乃殊无所苦。少年持肝顿首谢，即驰马而去。戴颇异之。

　　时豪者子诉之官，捕戴不可得，则执邻人而鞫之，务言戴所在，拷掠甚惨苦。戴闻之，叹曰：鈥溛沂瞪比耍�复累人。何生为？鈥澦旃樽运希�赴狱中，脱其邻人。案乃定，刑有日矣。有叟来视之曰：鈥溣啵�昔少年之父也。披肝之惠，夙夜弗忘，故来免义士于难。鈥澮虺龃笾褚唤冢�解其系而系竹焉。桎梏钮镣之具，顿之如拉朽。叟携戴出狱，监守之吏见而弗问，门壁城垣亦无所障阻。径从叟步出郭外，繁星罗天，陇坂微白。

　　行不百步，入一山，林木蔚密，不复辨途径。初闻履下落叶瑟瑟作声响，已觉两足无所着，有类蹑虚。比晓，进止一石屋，虚明洞达，烟雾满宫。出而旷览，则飞鸟在下，碧落可探，身在层峰之顶矣。远见云中一拳倒影入海。叟曰：鈥溙焯ㄒ玻�馀无所睹焉。鈥澺乓�戴遍历山径，花草禽鸟，多非世有。屋前一大树，垂夹癭癭，其实如豆，乃仰以为食。经数日，叟谓戴曰：鈥湸说毓赂撸�不可不至，亦不可久处。吾旧有田庐在牛女之墟，今欲与义士偕往。鈥澊鞔又�。

　　盘行曲折而下，始达于人境。道路跋涉，无异寻常，非复向者所飘忽。既至，则村郭室屋饮食服用，亦悉如众人，亦有厮役供指使，邻里亲旧过从问讯者。其地乃汀水之南，漳水之西也。

　　其明日，有白雁双翔集于庭阶，羊豕鸡鱼之属，皆自行而至。叟太张供具，银烛金尊，辉映帘幕，始笑谓戴曰：鈥溛嵊泄嗜司邮�镜山下。闻其女端好福相，甚宜室家，知义士尚鲜妃匹，已为君媒定。今乃吉期，行至矣。宜易冠服，整备作新郎。鈥澊骶�喜称谢。俄而丝竹贯耳，仪从甚盛，香车及门外。戴俟于堂著，赞拜如礼。导入青庐，则钗光钏响，袖香扇影，迷离于脂奁镜台之间。戴虽伟丈夫，铁石心肠，至此神骨俱靡也。于是贺客履相错，宴乐者累日。

　　然独不见少年。戴疑之，以问叟，叟曰：鈥溑汲龉吹保�逾月即返耳。鈥澊餍胖�，而终以越狱远窜，心不自安。隐隐侦其消息。乃闻人言：鈥湸鞴桃逊�法，未闻其逃也。鈥澊笱绕涔剩�以问叟，叟笑曰：鈥溡辔匏�，前所系大竹，即吾儿子代公抵罪矣。鈥澊骱Ь�号恸，慷慨曰：鈥溎匙锉静簧猓�又祸郎君，奈保复偷活？鈥澦烊〉蹲载亍［哦崞涞蹲魃�曰：鈥溡迨亢味牢�君子？义士能剖腹，儿子不能断头耶？况彼尚可生，义士反趋于死，计亦左甚矣！鈥澊髂酥梗�而诘其由。叟曰：鈥溞赂镜敝�之。鈥澊魍宋矢荆�妇出一碧玉如意授戴曰：鈥溇�去西北七百步，有巨石如盘。以如意击之，石当开。中有紫笋长尺许，即袖归以献翁，无失。鈥�

　　如言，果得之。叟植笋庭中，须臾解箨成巨竹。竹忽裂，一人自竹中走出，乃前少年也。相见各大笑。谓戴曰：鈥溛�君故，历此一劫，大事毕矣！鈥澯衷唬衡�溛崾艚陨裣芍腥耍�以豪气未除，欲物色人间奇士，登之宝箓。君侠骨非常。是以在此。今姑以此宅让君，与贤偶暂住人间。异时解脱，会当长晤。吾从老父先去矣！鈥� 遂与叟俱逝。

　　戴六十余，无疾而卒。葬之日，其棺轻焉。妇齿亦界五六旬，少好如昔。戴卒之翼日，忽失所在。戴以避仇匿处，本姓不著，戴其变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