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弹琴的讲究-心正(2)
似这种学习策略,在中国古代文化中很常见,学画者也有“师古人,不如师造化”的观点。
古人择景弹琴,其中是有深意的。从浅近处说,这是一种生活趣味,往深处说,这是他们安置精神安妥灵魂的一种独特的生命方式。这种方式有着深在的哲学思索,同时它又是非常审美的。琴始终是作为人与物、与自然、与大道两相观照往来的媒介存在的。因此,琴与山水自然共为精神的载体,其本身又都是精神审美的对象,是精神本身。月下抚琴,临流动操,在漫长的岁月中,中国古代的文人士大夫便是以这样的方式吸纳着山水品格入琴,并藉琴将他们的精神挥入丘壑林泽。
在这一精神高度上,六朝人达到了最高境界。而此后,尽管琴与读书人的关系依然密切,但由琴而生发、探讨的哲学高度、精神深度却逐渐衰减,与其他中国古代的艺术一样,走出了由格调境界而意境而趣味的线路,弹琴的地方也渐渐移至雅室之内,也可以说,由“大”走向了“小”,由精神追求变而为生命趣味的讲究。
由此一来,琴人之于琴的关系不再像魏晋以前那么深,境界的追求不再像以前那么高,弹琴由境界流于趣味。清代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说:
弈棋尽可消闲,似难借以行乐;弹琴实堪养性,未易执此求欢。以琴必正襟危坐而弹,棋必整槊横戈以待。百骸尽放之时,何必再期整肃?万念俱忘之际,岂宜复较输赢?常有贵禄荣名付之一掷,而与人围棋赌胜不肯以一着相饶者,是与让千乘之国而争箪食豆羹者何异哉?故喜弹不若喜听,善弈不如善观。人胜而我为之喜,人败而我不必为之忧,则是常居胜地也,人弹和缓之音而我为之吉,人弹噍杀之音而我不必为之凶,则是长为吉人也。或观听之余,不无技痒,何妨偶一为之,但不寝食其中而莫之或出,则为善弹善弈者耳。
这段文字,是被李渔放在该书的“颐养部·行乐”中的,这部分内容,讲的都是在四季如何行乐、如何随时即景行乐、如何坐睡行立饮谈沐浴、如何看花听鸟蓄养禽鱼浇灌竹木,简言之,便是如何让自己快活享受,不要累着自己。这分明受明清以来世俗享乐洪流的影响,或许也可以称之为人性的一次自觉,但其精神的高度和深度显然与魏晋时人无法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