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窗闲话 无真叟

　　浙人章生，在闽游幕，应台湾县之聘，司征收，偕渡重洋。方其入署时，同事者欺其木讷。凡宽房畅室可以栖止者，皆为占去，章生几无息肩地。主人悯之，让居二堂左个，喧嚣甚，独步后圃，以散其心。见岑楼三间，左右有厢，环以短垣，地极幽雅，而寂无人居。叩其关，则锁闭坚固，莫知其故。徘徊间，有汲井入至，咨询其缘，始知楼为狐仙供奉之所，无敢擅入者，惟主人行香，一开即闭。章生年已六旬，向习庄老，好谈清静，亦无所畏忌，今得其地，岂肯舍旃，急与主人谋迁，许之。遂启关粪除，以安卧榻于层楼之下，寓仆于厢。肃具衣冠，焚香登梯，见楼上清洁无尘，中设一几，一牌书鈥溛拚嫦扇酥�位鈥潯Ｕ律�再拜，致敬而祷曰：鈥湹茏幽秤文恢链耍�与仙有缘，寄托宇下，伏祈庇佑，如蒙不弃，下愚某亦好道，维冀开其茅塞，诏以自新，则感受慈恩，益无既极。鈥澴源税簿勇ハ拢�从公无扰。朔望，则具鸡子清酒再申前祝，积诚不懈。虽无形迹，而风清月朗，则闻履声橐橐，自楼而下，或散步中庭，或推门径去。章生益朝夕致虔，哀祝前词。

　　半载余，时值中秋，天朗气清。是夜设几席于院落，樽酒盘飧，将欲独酌。忽一杯旋转，自移至对座而定，章生见而喜，急具衣冠拜请曰：鈥溝扇斯�怜下愚，来格来飨，某敢侍坐。鈥澮嗑僖槐�敬谨酬酢，则无音响。又夜，独坐房中，忽一座自移相并。章生益喜曰：鈥溝扇死匆印ｂ�澵较蜃�拜迎，亦无他异。章生悟曰：鈥溝扇寺殴硕�不接洽者，必因有仆在侧，恐泄其机耳。鈥澊我梗�托故遣仆他室卧，闭门而敦请，忽座上有人言曰：鈥溝壬�可谓诚矣，老朽久鉴贤衷，惟不敢稍示异迹，以贻人口实耳。今吾两人相对，可无他虑。请言其志。鈥澱律�耸然曰：鈥溝掠蘧媚幌傻蓝�无所遇，意谓黄庭道德诸经，皆古之寓言耳。今坐对仙人，是必真实无妄，请明以教我。鈥澏宰�笑曰：鈥溊闲嗟篮盼拚妫�而先生欲真之，奈何？鈥澱律�曰：鈥溓胛饰拚嬷�义？鈥澏宰�曰：鈥溂慈缒壳爸�房屋器具真矣，百年后安在耶？父子夫妇真矣，瞑目后何有耶？世人惟其认真即为真，累六欲得以牵之，三毒得以制之，老朽无此，故无牵制，不过一闲散汉。尊之曰仙人，则吾岂敢？请以无真叟唤吾可也。鈥澱律�曰：鈥溮盼�何朝人，以何成道，因何不居山林而圂迹坐寰？请言其故。鈥澺旁唬衡�溛嵩�见宋高宗南渡，至今五百余年矣。自天台得道后，奉天狐命派司是邑印信，故不得不居此耳。鈥澱律�曰：鈥湻灿醒妹牛�即有印信，其尽仙人司之耶？鈥澮吩唬衡�溔弧ｂ�澱律�曰：鈥満窝檬鹬杏姓谜霉┓钫撸�有默默无闻者？鈥澺旁唬衡�湹涝逃星成睿�故灵应亦有隐显。如世之官长有能有拙，其能者赫赫争先，其拙者事事退后，亦由此理。鈥澴允撬斐上嘤耄�无夕不聚。凡章生有忧喜事，必预报之；有过失处，必规劝之。俨然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