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十七 大学四或问上(6)
友仁说"明明德":"此'明德'乃是人本有之物,只为气禀与物欲所蔽而昏。今学问进修,便如磨镜相似。镜本明,被尘垢昏之,用磨擦之工,其明始现。及其现也,乃本然之明耳。"曰:"公说甚善。但此理不比磨镜之法。"先生略抬身,露开两手,如闪出之状,曰:"忽然闪出这光明来,不待磨而后现,但人不自察耳。如孺子将入於井,不拘君子小人,皆有怵惕、恻隐之心,便可见。"友仁云:"或问中说'是以虽其昏蔽之极,而介然之顷,一有觉焉,则即此空隙之中而其本体已洞然',便是这个道理。"先生颔之,曰:"於大原处不差,正好进修。"〔友仁〕
问:"或问:'所以明而新之者,非可以私意苟且为也。'私意是说著不得人为,苟且是说至善。"曰:"才苟且,如何会到极处!"贺孙举程子义理精微之极。曰:"大抵至善只是极好处,十分端正恰好,无一毫不是处,无一毫不到处。且如事君,必当如舜之所以事尧,而后唤做敬;治民,必当如尧之所以治民,而后唤做仁。不独如此,凡事皆有个极好处。今之人,多是理会得半截,便道了。待人看来,唤做好也得,唤做不好也得。自家本不曾识得到,少刻也会入於老,也会入於佛,也会入於申韩之刑名。止缘初间不理会到十分,少刻便没理会那个是白,那个是皂,那个是酸,那个是咸。故大学必使人从致知直截要理会透,方做得。不要恁地半间半界,含含糊糊。某与人商量一件事,须是要彻底教尽。若有些子未尽处,如何住得。若有事到手,未是处,须著极力辨别教是。且看孟子,那个事恁地含糊放过!有一字不是,直争到底。这是他见得十分极至,十分透彻,如何不说得?"〔贺孙〕
问:"或问说明德处云:'所以应乎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然之则。'其说至善处,又云:'所以见於日用之间者,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则。'二处相类,何以别?"曰:"都一般。至善只是明德极尽处,至纤至悉,无所不尽。"〔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