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园丛话》丛话二十一·笑柄

　　◎太无窍

　　吴梅村祭酒既仕，本朝有张南垣者，以善叠假山，游于公卿间，人颇礼遇之。一日到娄东，太原王氏设宴招祭酒，张亦在坐。因演剧，祭酒点《烂柯山》，盖此一出中有张石匠，欲以相戏耳！梨园人以张故，每唱至张石匠辄讳张为李，祭酒笑曰：鈥湸肆嫔跤星稀ｂ�澓笱葜琳疟毓�寄书，有云：鈥溞罩斓模�有甚亏负你。鈥澞显�拍案大呼曰：鈥湸肆嫣�无窍矣。鈥澕谰莆�之逃席。

　　◎阑玻楼

　　太仓东门有王某者，以皮工起家至巨富，构一楼，求吴祭酒梅村榜额。梅村题曰阑玻楼，人咸不喻其意，以为必有出典，或以询梅村，梅村曰：鈥湸宋匏�意，不过道其实，东门王皮匠耳。鈥澪耪呓源笮ΑＧ�隆中，铅山蒋心余题一医者之堂曰明远堂。人问其典，心余曰：鈥溩硬晃挪恍醒桑�可谓明也已矣；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鈥澯让睢�

　　◎五两轻

　　国初有某监察眷恋一优儿，连袂接枕者五六夕，赏以五金，其人不怿。一客闻之笑曰：鈥湸颂剖蓖跤邑┯惺�已说其轻矣。鈥澪屎问�？曰：鈥湺袼的戏缥辶角帷ｂ��

　　◎打生员

　　康熙间，苏州太守卢某试童子，有一秀才混入，为吏指出。守曰：鈥溔晷悴牛�欲为人代作文耶？鈥澠淙瞬只始卞嵩唬衡�溕�员并不是秀才。鈥澨�守笑之，责以数板逐出，曰：鈥溛也淮蚰阈悴牛�打你生员。鈥�

　　◎雌雉

　　顾三公，中翰梁汾子也。少颖异，读《论语》山梁雌雉，忽谓先生曰：鈥溓岸痢段婪�路雄雉》之诗，此其配乎？鈥澫壬�笑之，莫不惊其敏悟。

　　◎但顾姨姨

　　吾邑吴承濂、黄蛟起皆名诸生，黄继娶即前妻之妹，而不睦于昆季。一日两君各送子院试，同一寓，既出场，询知试题为鈥溞值茆�怡鈥潯；平蔡庖遄鞣ǎ�吴曰：鈥溩游愕�顾怡怡，忘却兄弟也。鈥澔泼娉嗖谎哉甙肴铡�

　　◎性畏?喜子

　　王司农茂京性畏?喜子，每见必惊惧失色，西田相国其叔也，一日令舆夫密置数枚于肩舆中，嘱勿使知之。明日司农升舆，忽见?喜子，惶惧仆地，将责舆夫，从者具以实告，然司农之愤，犹未释也，计思有以报之。越日命工修足，呼僮聚其皮，将酒醋蔗糖共贮于瓶，以遗相国。明旦遇于朝，谓司农曰：鈥溩蛉占�惠之品，大嚼之而无味，究系何物耶？鈥澦九┹付�答曰：鈥溊鲜逡�?喜子见吓，小侄不得不以老脚皮奉敬也。鈥�

　　◎蝎子太守

　　雍正初，有一同知引见，不意帽中藏有蝎子，欲出不得，钩其首甚痛，涕泪交并。世宗望见骇异，询其故。乃免冠叩首诡云：鈥湷几心钍プ嫒驶实哿�十一年深仁厚德，臣家两世受恩，遂不自知涕泪之横集也。鈥澥雷谠唬衡�湸巳松杏辛夹摹ｂ�澦旒敲�，以知府用。后人称曰鈥溞�子太守鈥潯�

　　◎王老虎

　　雍正间，太仓知州有王某者，素性严厉，人称为老虎。治贼尤不肯一毫假易，其时有口号曰：鈥溔�击升堂鼓，跳出王老虎。不是一夹棍，定责三十五。鈥澯衷�以试事责死嘉定县假冒童生，嘉定人群起鼓噪。时亦有集《四书》句以成文者，其破题云鈥溣兄谥鸹ⅲ�自取之也。鈥�

　　◎侮圣人之言

　　吴门有某秀才者，狂放不羁，每以经文断章取义，或涉秽亵语，作四书文，如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则慕少艾男女居室为题，令人不能卒读，较鈥溛飨嶂埔邂�濃�湸航佳菥玮�澯扔猩跹伞Ｔ�在某督学幕中阅文，忽折其臂，痛苦万状，作歇后语诗云：鈥溑兹葱逃诠哑蓿�来看未丧斯文。止因四海困穷，博得七年之病。既折援之以手，全昏请问其目。且过子游子夏，弃甲曳兵而走。鈥澏嘁孕樽盅涸希�匪夷所思，可以概见。后是人竟偃蹇终身，未及中年丧身绝嗣，哀哉！大凡喜于侮圣人之言者，其人必遭大劫。

　　◎溺于声色

　　乾隆中，有某太守告老归田，溺于声色，慕西湖之胜，借居曲院荷风，日与梨园子弟、青楼妓女征歌度曲，为长夜之饮。遂收梨园为义子，青楼为义女，无分上下，合为一家。有轻薄少年书东坡和文与可《洋州园池诗》二首云：鈥溠毯煜悸滔�风香，燕舞莺啼春日长。谁道使君贫且老，绣屏锦幛咽笙簧。鈥澠涠�云：鈥溔杖找拼渤孟路纾�清香不断思何穷。若为化作龟千载，巢向田田乱叶中。鈥澨�守闻之，即移寓去。

　　◎糊涂人

　　人贵晓事，不贵办事。能办事者，亦能偾事；能晓事者，决不败事也。尹望山相国总督两江时，戏谓属员云：鈥溨罟�平日最怕何物？鈥澔蜓陨咝�，或言虎狼。公曰：鈥湺疾慌拢�只怕糊涂人。鈥澛�坐尽笑。明将军亮亦尝言：鈥溛岢鼍�打仗者数十年，从无所怕，生平最怕者糊涂人耳。鈥澚焦�之言相同。

　　◎牡丹亭脚色

　　乾隆庚辰一科进士，大半英年，京师好事者以其年貌，各派《牡丹亭》全本脚色，真堪发笑。如状元毕秋帆为花神，榜眼诸重光为陈最良，探花王梦楼为冥判侍郎，童梧冈为柳梦梅，编修宋小岩为杜丽娘，尚书曹竹墟为春香，同年中每呼宋为小姐，曹为春香，两公竟应声以为常也。更有奇者，派南康谢中丞启昆为石道姑，汉阳萧侍御芝为农夫，见二公者，无不失笑。

　　◎喜对

　　献县纪相国善谐谑，人人共知。有天津牛太守名稔文者，其子坤娶妇，相国与太守本为中表兄弟，送喜对一联云：鈥溞甯笸�?同望月，香闺静好对弹琴。鈥澇跎胁痪跻玻�次日相国来贺，指此联曰：鈥溛矣米鸶�典故何如？鈥�

　　◎什么东西

　　乾隆戊申年，京师工部衙门失火，上命大司空金简鸠工新之。时京师有一联云：鈥溗�部火灾，金司空大兴土木。鈥澗弥�，无有对者。中书君某，河间人也，语于人曰：鈥湸朔俏嵯缦�岚先生不能。鈥澮蛞杓颓笾�。纪曰：鈥準且嗖簧跄讯浴ｂ�澇斐�有顷，先生忽笑曰：鈥湹�有妨足下奈何？鈥澲惺樵唬衡�溣卸怨涛奚艘病ｂ�澫壬�曰： 鈥湵比四舷啵�中书君什么东西。鈥澠淙瞬讯�退，都中人哄传。

　　◎交相拍手

　　吾乡嵇涤圃先生承志，尝为河东河道总督，父子两世奇遇。其封翁某，少无赖，置身赌博场，贫益甚，乃就食于叔父文敏公曾筠河东官署，文敏甚恶之。恐其滋事，训诫綦严，不许出署。翁抑郁无聊，遂逃出充作河标兵，拔百夫长。后文敏薨，文恭公璜又邀圣眷最隆。乾隆三十四年，文恭奉命勘南河工程。时封翁正在标下，捧茶一杯打ㄣ以进，文恭为之起立，诸大吏皆见之，疑而不敢问也。至公事毕，有某公从容窃问文恭，答曰：鈥湸擞嘧逍忠病ｂ�澞舜缶�，自此屡次拔擢，至瓜州守备，而涤圃亦中乡榜，历官至长芦都转运使，遂引疾归，一日偶与如夫人戏曰：鈥溛岵挥�做显官耳，若出山，珊瑚顶、孔雀翎有何难哉？鈥澣绶蛉嗽唬衡�滄�不敢信，主公若得赤顶翠翎，妾愿作绿珠、红拂以事主公。鈥澖幌嗯氖郑�自此出山，已而果然。

　　◎臣愚不敢妄对

　　苏州汪竺香元亮，博闻强记，为吴中名宿，中乾隆壬午经魁，朱文正公深器重之，每有不得意事，则风病时发。有一科会试，头二场已入彀矣，至三场策问，皆元元本本，通场无及。然只对四问，有一问仅六字，云鈥湷加薏桓彝�对鈥潱�房官阅之大笑，遂落孙山。

　　◎平上去入

　　平宽夫侍郎官翰林日，新置一妾，同僚贺之。李松云先生以《诗韵含英》一部为贺，平纳之而不解其意，且怪其仪之轻也。明日李来，平诘其故，笑曰：鈥湸朔撬纳�韵乎？以尊姓第一字略作一读（音豆），下三字一气连读，则得之矣。鈥澠酱蟛眩�先生大笑。

　　◎雁行

　　李安公名镇，吴郡名诸生，中某科副车，为人甚迂，事母与兄动必以礼，而其兄之迂亦不让安公也。一日兄弟两人往金陵乡试，将登舟矣，其兄谓安公曰：鈥湹苡锌凭伲�兄尚录遗，今日之行，弟当先登。鈥澃补�逡巡不敢，曰：鈥溒裼幸缘芏�先兄耶！鈥澭啡貌灰眩�遂作雁行，船头窄狭，两人俱堕水中，同伴者大笑。

　　◎小字

　　崇明张南溪诒身长八尺，同时有王铁夫芑孙、沈芷生清瑞俱短小，不过南溪之半。三人最为莫逆，往来相随，每到玉峰考试，铁夫在前，南溪在中，芷生在后，诸少年见三人目为鈥溞♀�澴帧９锩�乡试，芷生中解元以去，则又目曰鈥湶封�澴郑�嗣铁夫入京召试，钦赐举人，竟成鈥溫�鈥澴忠樱ǘ猎毁颍�，今诸生中尚以此为笑柄者。嘉庆元年，南溪始举孝廉方正，鈥溞♀�澴衷蛉�不见矣。

　　◎打兔子

　　毕秋帆先生为陕西巡抚，幕中宾客大半有断袖之癖。入其室者，美丽盈前，笙歌既叶，欢情亦畅。一日先生忽语云：鈥溈齑�中军参将，要鸟枪兵、弓箭手各五百名进署伺候。鈥澔蛭屎挝�？曰：鈥溄�署中所有兔子，俱打出去。鈥澛�座有笑者，有不敢笑者。时嘉定曹习庵学士以丁内艰，为关中书院山长，与先生为亲戚，常居署中。先生偶于清晨诣其室，学士正酣卧尚未开门也，见门上贴一联云：鈥溔驶⑿戮拥兀�祥麟旧战场。鈥澫壬�笑曰：鈥湸吮厍�献之所为也。鈥澓笙壬�移镇河南，幕客之好如故，先生又作此语。余适在座中，正色谓先生曰：鈥湶豢纱蛞病ｂ�澪屎喂剩吭唬衡�湸舜Ρ臼橇盒⑼跬迷啊ｂ�澫壬�复大笑。

　　◎何须畏

　　乾隆五十八年，百菊溪相国为浙江按察使，李晓园河帅为杭州太守，两公皆汉军，甚相得也。忽以事咀唔，李大愠，同在一城，至一月不禀见，遂欲告病，文书已具矣。时方酷暑，相国遗以扇并书一诗，有句云：鈥溛曳窍娜蘸涡胛罚�君似清风不肯来。鈥澙疃潦�不觉失笑，相得如初。

　　◎势利

　　人情势利，自古有之。《左传》则晋文公重耳之及于难也；《国策》则苏秦始将连横；《史记》则《司马相如传》；《汉书》则《朱买臣传》，言语形容，可发一笑。余谓天下之势利，莫过于扬州；扬州之势利，莫过于商人；商人之势利，尤萃于奴仆，似能以厘戥权人轻重者，当为古今独绝。

　　◎此亦妄人也已矣

　　松江张公星为诸生，有才名，嗜酒而狂。尝以夏日浴于泮池，门斗禁之弗听也，后渐闻于正副两学师，乃出而呵责之。张则以污泥浮藻覆面，赤身立水中，两手击水拒之。学师怒，因命门斗拘之尊经阁，令作文，以鈥湸艘嗤�人也已矣鈥澗涿�题。张援笔立就，其后二比出股云：鈥湸似淙瞬豢梢越腾驼咭病ｂ�澏怨稍疲衡�湸似淙瞬豢梢匝档颊咭玻�此亦妄人也已矣。鈥澚窖�师愈怒，欲斥除之，然爱其才竟释焉。

　　◎情痴

　　有紫珊居士者，喜步平康，一日游秦淮河上，与妓者翘云相爱甚笃。频行，翘云啮舌上血染素帕为赠，以订终身，儿女情痴，一至于此。紫珊为赋《青玉碗》一阕云：鈥溕�绡谁倩佳人织，织就相思，难织同心结。私愿欲教郎解识，为郎忍痛，啮破莲花舌。点点猩红亲染出，不是胭脂，不是鹃啼血。一片情天容易缺，几时双桨，迎来桃叶？炼取娲皇石。鈥澰�兰村赋《沁园春》词一首，尤为绝妙，亦附于后：鈥準请僦�痕，是吐绒欤，何其艳耶。怪斑斑染出，似灵芸泪；轻轻点就，异守宫砂。眉作烟含，齿刚犀露，忽见莲开舌上花。明灯下，累檀郎细认，一口红霞。华清汗渍休夸，试比并香痕总觉差。想樱唇欲启，故教款款，丁香强递，愁送些些。色较情浓，心如丝洁，广袖何须斗石华。生绡好，得亲承芗泽，侬却输他。鈥�

　　◎读时文

　　余少见鹅湖华思愚先生为人质直，好学不倦。或有谓先生曰：鈥湺旌�真读书里也。鈥澫壬�曰：鈥湸舜Σ⑽薅潦槿耍�子何以见？鈥澔蚓�讶曰：鈥溔裟衬痴呓灾钌�，有名于场屋，何谓无之？鈥澫壬�笑曰：鈥溩友悦�也，此读时文者耳，乌得谓之读书人耶？鈥�

　　◎又何加焉

　　乾隆某科礼部会试，有某举人甚富，以夹带枷号，有同年友嘲之曰：鈥溂雀灰樱�又何加焉？鈥�

　　◎陈见山

　　陈见山，苏州人，尝卖药千阝上，以此起家，开有青芝堂药材，为扬城第一铺。得郑侍御休园为别业，捐同知衔，居然列于诸?绅商人之间。每有喜庆宴会，辄著天青褂五品补服，一日在席上，有刻薄少年云：鈥溛矣幸涣�曰鈥樜迤诽烨喙逾�櫍�诸公能对否？鈥澃�一少年应声云：鈥溋�味地黄丸。鈥�

　　◎识字

　　昔蒲城王孝斋进士名纟京，入京谒选，唱名者读如梁，王不应，曰：鈥湸硕辆┳忠病ｂ�澪嵯缰芏ㄕ�进士名?，入京谒选，唱名者读如扇，周不应，曰：鈥湸硕裂鬃忠病ｂ�澗┦θ诵χ�，咸谓进士不识字之故，小学太浅。余见嘉定李许斋方伯赓芸中进士后，刻同登录，李酷嗜《说文》，因书许斋为[1234]斋，写书匠不识 鈥淸1234]鈥澴郑�竟书作鈥淸1234]邑斋鈥澣�字。京师人亦笑之，又谓李公识字之故，小学太深也。

　　◎出题

　　南昌相国彭文勤公尝以周兴嗣《千文》颠乱，另成一本，一字不易，进呈祝嘏，高宗称其敏慧。其督学江苏时，考己未进，出题俱有巧思，如考两学则出鈥溌饰魉�浒，逾东家墙，有众逐虎，其父攘羊鈥澲�类，考三学则出鈥溚踔�不王，朝将视朝，行尧之行鈥澲�类，不可枚举。其时适值万寿，考八学则出鈥湷寂砉ёＬ熳油蚰赈�潱�嵌在入题之第一字，如臣事君以忠、彭更问曰、恭则不侮、祝?它治宗庙、天子一位、子服尧之服、万乘之国、年已七十矣之类。有提调官王姓，雅号王二麻子，适考四学，遂出鈥溚醵�麻子鈥澦奶猓ㄍ鹾伪卦焕�，二吾犹不足，麻缕丝絮，子男同一位）。考六学则出鈥溊盍甏鹚瘴涫殁�潱�嵌在六题之末一字，如井上有李、必因丘陵、夫子不答、后来其苏、又尽善也谓《武》、子所雅言《诗》《书》之类。一日考四学，出鈥溠笱蠛酰ㄗⅲ汗砩裰�为德章），又洋洋乎（注：大哉圣人之道章）。又洋洋乎（注：师挚之始章）鈥潯＜从�退堂早膳。学官禀曰：鈥溕猩僖惶狻ｂ�澫喙�沉吟曰：鈥溕僭蜓笱笱伞ｂ�澨孟轮钌�，莫不掩口而笑。

　　李沧云先生为河南学政，乡试前考遗材，士子恐不取，辄欲夤缘以期必得，谓之买科举。先生知之，再录一场，出题云鈥溠捎芯�子而可以货取乎？鈥澮斯痿持胸┪�江苏巡抚，考内帘官，稽查甚严，诸明府大窘，竟有不能完卷者。题云：鈥溒渲蟹嵌�力也鈥潱�凡属此种出题，皆文勤开其端云。

　　◎小姐班头

　　吴门称妓女曰小姐，形之笔墨，或称校书，或称录事。有吴兴书客钱景开者，尝在虎丘半塘开书铺，能诗，尤好狭邪。花街柳巷，莫不经其品题甲乙，多有赠句，三十年来编为一集，名《梦云小稿》。尝曰：鈥湽队杏嘧剩�必为付刻，可以纪吴中风俗之盛衰也。鈥澰�简斋先生每至虎丘，辄邀景开为密友，命之曰鈥溞〗惆嗤封�潯Ｒ蝗眨�余在先生席上遇之，赠以诗云：鈥湴丫铺羟槿沼中保�酒酣就卧美人家。年年只学梁间燕，飞去飞来护落花。鈥澫壬�见之，抵掌大笑曰：鈥湸苏嫘〗惆嗤肥�也。鈥�

　　◎张都转诗

　　海丰张穆庵映玑为两浙都转盐运使时，余为幕中掌书记，每听都转闲话，必以谐谑出之。丙辰三月，与阁学阮公元、方伯谢公启昆、观察秦公瀛同游西湖，三公皆即席赋诗，惟都转一人默坐他席，笑曰：鈥湽�等皆科目出身，吟诗作赋，余捐班人亦有句可请教否？曰鈥槾豪蠢贤人嵊诖祝�雨后新苔滑似油。鈥欌�澓献�称善，方伯谓都转曰：鈥溇�肯作诗，便是名家矣。鈥澮蝗蘸翩愠鍪穑�有老妇认为地方官，号哭叫冤，都转停舆讯问者久之。供称其夫某又置别室，停妻再娶，有干法纪等语。都转忽正色向此妇曰：鈥溛沂锹粞喂伲�不管你吃醋。鈥澦旌翩愣�行，合市大笑。

　　◎馆

　　歙县诸生曹某者，素贫苦，惟蒙馆自给。年四十余，以优贡入京朝考，列二等，仍寓京蒙馆，为作一诗云：鈥湵疚�求官去，反从问舍来。何时官与舍？两字得分开。鈥澮嗫煞⒁恍σ病�

　　◎酱

　　今南方烹庖鱼肉，皆用酱，故不论大小门户，当三伏时，每家必自制之，取其便也。其制酱时必书鈥溄�太公在此鈥澪遄郑�为压胜，处处皆然。有问于袁简斋曰： 鈥満我逡玻库�澰�笑曰：鈥湸颂�公不善将兵，而善将酱。鈥澑窍酚锒�。后阅颜师古《急就章》云：鈥溄凑撸�百味之将帅，酱领百味而行。鈥澞酥�虽一时戏语，却暗合古人意义，见《随园随笔》。

　　◎打油诗

　　按打油诗始见于《南部新书》，其无关于人之名节者，原未尝不可以为游戏。若借此报怨，或发人隐私，或诬人狭亵，此阴律之所最重，不可不慎也。友人陈斗泉云：鈥溄鹜让删�赐，举家大笑欢。柴烧三担尽，水至一缸干。肉似枯荷叶，皮同破马鞍。牙关三十六，个个不平安。鈥澊酥质�虽谐谑，而炼字炼句，音节铿锵，非老手不能。又金陵有一僧尝作打油诗四十首，命其集曰《牛山四十{辟肉}》，中有一首云：鈥湸航忻ǘ�猫叫春，听他越叫越精神，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鈥澞�谓是打油诗，其笔甚峭，不可及也。

　　又王讲泉明经言其友郎苏门庶常，留馆后乞假回里，由粮船挈眷入京。有七律三首云：鈥溩灾星澳甓〕罂疲�庶常馆里两年过。半欧半赵书虽好，非宋非唐赋若何？要做骆驼留种少，但求老虎压班多（当时譬喻话）。三钱卷子三钱笔，四宝青云账乱拖。鈥濃�溂溉搜叛鸥从阌悖�能赋能诗又善书。那怕朝珠无翡翠，只愁帽顶有?车渠。先生体统原来老，吉士头衔到底虚。试问衙门各前辈，此中风味近何如？鈥濃�溋复�一搭到长安，告示封条亦可观。有屋三间开宅子，无车两脚走京官。功名老大腾身易，煤米全家度日难。怪底门工频报道，今朝又到几知单。鈥�

　　◎两槐夹井

　　旧传有一秀才，于岁试前一日偕友闲步，见道旁有两槐树，中界一井，戏谓其友曰：鈥溍魅杖氤。�即用此典故也。鈥澮皇毙ζ渫�言，试后出场验其文，果有自两槐夹井以来一段云云。及案发，列高等，得补廪饩。苏州有徐孝廉者，肄业紫阳书院，课题是鈥溇湃硕�已，至三分天下有其二鈥潱�后二比有鈥溇捧蹙派р�澏遭�溔�薰三栗鈥潱�发案亦前列，同人叩问用何书？徐曰：鈥溛嶙蚣�市中有乞儿抢薰肉三块，物主殴以栗子拳三下。至九貂九骚，俗语所谓十个胡子九个骚，十个{髟赖}{髟利}九个刁，此其典耳。鈥澛�座大笑。近时风气，衡文者大率类此。胸既空疏而喜用典故，明知獭祭而视为妙文，所以受人欺妄，而诸生之以聪明自用者，亦以此欺人。时文变迁，皆由此辈，可叹也已。

　　◎画猪

　　或谓文中之时艺，犹画中之猪，余骇然问故，曰：鈥溑Ｑ蛉�马，各有专家，曾见有以刚鬣为点染者乎？今所流传字幅诗文词赋以及杂言小说，无不可书之屏幛，曾见有录荆川、鹿门、归、胡、陶、董之制义者乎？鈥�

　　◎文王课

　　今人占文王课，多用钱以定奇耦，因名曰金钱课。是筮法之变，非京房《易传》之钱卜也。人有以问余者，答曰：鈥溓�可通神，自然灵验耳。鈥�

　　◎赋得诗

　　今大小试俱有赋得诗，命题多不注出处，偶有知者，其人未必淹博；偶有不知者，其人亦未必空疏也。况岁科两试，并不在诗题之知与不知，而必欲使人暗中摸索耶，或误认题旨，转为所累。彭文勤公为江苏学政，考长、元、吴三学，出诗题鈥溒街倬�迁鈥澦淖郑�诸童生未读庾子山《枯树赋》，惟赋晏子搬家，为一时笑柄。

　　◎戏言

　　吾乡华雨棠先生通申韩之学，有名公卿间，常曰：鈥溛岢ぷ硬庞苟�糊涂，故使其出仕；次子才敏而练达，故使其治家。鈥澪耪吣�不笑之，虽有戏言，实抒怀抱。

　　◎三百铜钱

　　余友扬州王古灵，能画人物，无古无今，用笔如篆，今之吴道子也。尝画《两仙对酌图》赠余，余题其上云：鈥溔�百铜钱沽十斤，两人对酌恰平分。颓然醉倒白石上，仰看千峰推白云。鈥澯幸簧涛碳�之，哑然失笑曰：鈥溔�百铜钱可以入诗，则三百纹银、三百洋钱皆可以为诗矣。鈥澥獠恢�余用少陵语也，故俗子难与言诗。

　　◎陋吏铭

　　近日捐官者，辄喜捐盐场大使，以其职与知县相等，而无刑名钱谷之烦也。有扬州轻薄少年用刘禹锡《陋室铭》而为《陋吏铭》者，其辞云：鈥湽俨辉诟撸�有场则名。才不在深，有盐则灵。斯虽陋吏，惟利是馨。丝圆堆案白，色减入枰青。谈笑有场商，往来皆灶丁。无须调鹤琴，不离经。无刑钱之聒耳，有酒色之劳形。或借远公庐（署印官有借佛寺为公馆者），或醉竹西亭（候补人员每喜游平山堂，每日命酒宴乐而已）。孔子云：鈥樅温�之有。鈥欌��

　　◎圈文章

　　吾乡有王荣世者，其父乃贩牛估也，一字不识。而荣世少聪颖，喜读书。既开笔作时文，每至文期，父必索其文而阅之，数其圈多者则喜形于色，圈少则挞之，未数年荣世果入泮。昔赵青藜先生馆选后，掌教徽州紫阳书院，娶两妾，各生一子，俱同庚，后皆长成能作文矣。赵自为批阅，二妾亦各阅其子之文，较相比对，以圈多者为偏爱，必讠少骂终日，至于不食。赵不得已，每阅文时，必置算盘于案头，总以圈点同其数，以平两妾之詈，后二子皆中式。

　　◎不准

　　为官者必用读书人，以其有体有用也。然断不可用书呆子，凡人一呆而万事隳矣。有名进士某者，选得知县，到任未几，有报窃案刃伤事主者，刑席拟批，总嫌不当，乃亲书状尾云：鈥溤簦�凶人也。兵，凶器也。以凶人而持凶器，尔必撄其锋而试之，其被杀也，宜哉！不准。鈥澪舸�归震川先生作令，视民如子，每坐堂皇，观者如云，不禁也。一日讯奸情，观者益众。先生曰：鈥溔甑热舨煌耍�吾洒墨水矣。鈥澛�堂大笑。

　　◎木兰诗

　　有某公子迷于两伶人，一日演《佳期》，问两人谁为优。余笑曰：鈥溛矣卸ㄆ溃�只不敢说耳。鈥澞彻涛省４鹪唬衡�湣赌纠际�》结末二语。鈥澴�中皆大笑。

　　◎镶边酒

　　近时俗尚骄奢，挟妓饮酒，殆无虚日。其座旁陪客，或有寒士不能具缠头挥霍于筵前者，谓之镶边酒。余笑曰：鈥溛舳派倭辍冻⑴阒罟蠊�子丈八沟携妓纳凉诗》所谓鈥樄�子调冰水，佳人雪耦丝鈥櫿撸�岂非镶边酒耶？鈥�

　　◎二婢

　　有某?绅致仕归，一日之内连纳两妾。人笑其非，余独谓此公当深于经学者。何以言之？《易》曰：鈥溈菅钌�?弟。鈥潯独窦恰吩唬衡�溞幸垡愿救恕ｂ�澖岳夏耆㈡�之证。余如有钱，必欲效之，亦买二婢。人问曰：鈥湺�婢何为？鈥澯嘣唬衡�溣肫浼形矣谒篮螅�宁若夹我于生前之为乐也。鈥�

　　◎狗医

　　吴郡新郭里有药材铺，铺主人姜姓者，浙江慈溪人。姜素知医理，里中有疾病，辄请其调治，颇有验。家畜一狗甚驯，姜每出诊，狗必随之，摇尾侍坐以为常。一日主人偶他出，有乡人患湿气，一腿甚红肿，不知其所由，来以示姜。此狗忽向其腿上咬一口，血流满地，作紫黑色。主人归，痛打其狗，而以末药敷之，一宿而愈。有患隔症者，姜误以为虚弱，开补中之剂，狗又号其旁，乃改焉，饮数服即痊。有孕妇腹便便，饮食渐减，姜认其水痼，狗侍其侧作小儿声，乃悟其旨，而以安胎药治之，越月而孪生，产母无恙也。姜以此狗知医，每出诊必呼其同行，一时哄传有狗医之目。后狗忽亡去，不知所之，姜叹曰：鈥溛岬榔渌ズ酰♀�澪醇敢嗖∷馈Ｓ辔胖�笑曰：鈥溄�南之人最信医药，而吴门尤甚，是狗既知内外科而又兼妇人科，以匡主人之不逮，历数诸医中岂可多得哉！以视今之舟舆出入，勒索请封，若有定价，而卒无效验，或致杀人者，真狗彘之不若也。鈥�

　　◎长随

　　长随之多，莫甚于乾嘉两朝；长随之横，亦莫甚于乾嘉两朝。捐官出仕者，有之；穷奢极欲者，有之；傲慢败事者，有之；嫖赌殆尽者，有之；一朝落魄至于冻饿以死者，有之；或人亡家破男盗女倡者，有之。据所见闻，已不一其人，皆由平生所得多不义之财，民脂民膏也。而间亦有喜于语言文字者，虽无甚要紧，而实可恶。昔阿文成公出使湖北，忽问毕秋帆制府曰：鈥溛拍澈擦治�尊纪书联，竟称某兄大人，何无耻也。鈥澲聘�默然，后察其实，遂召此仆逐出之。有周良者，苏州伶人，亦取号莲塘，百文敏公之长随也，尝画《莲塘图》，求海内名公卿及骚人墨客之辈题咏几遍，而诸公亦若惟恐后者。后为曾宾谷中丞司阍，知其事逐之，落莫以死，一家星散。又刘松庵者，陶云汀宫保之长随也。尝画《梦游佛境图》，求大人先生题诗。卷中有五状元、两尚书皆称其先生或称某兄某丈者，余初不知其为何如人也，诡托官亲或曰幕友，遂为属笔，后知之懊悔无已。故为人书题卷册，不可不慎。近复有以秀才而当签押门上者，真斯文扫地矣。

　　武进刘煦堂刺史官直隶昌平州时，有司阍王诚者，顺天人，自言其曾祖已当长随，积赀巨万，家有质库八所。其为人也，老成练达，既无嗜好，亦不捐官，公事之暇，惟静坐一室而已。余闻而异之，遂谓人曰：鈥湻蛑幢拗�事，原所以求富也；既富矣，而仍为执鞭何也？意此人以长随为乐者耶？鈥�

　　◎孝经通四书熟

　　江铁君明经荐一业师与某富翁家，其徒赋质甚钝，每日读《论语》两三行，掩卷即不复记忆。主人嫌其师之不善课，啧有繁言。铁君曰：鈥湸松跻资拢�当令先讲《孝经》。鈥澑晃滔玻�因令师以《孝经》训其子，朝夕讲诵，越月余而其钝如故也。翁疑其绐己，复造江而询其故，铁君曰：鈥溛唐裎炊痢度�字经》耶？《孝经》通，《四书》熟也。鈥�

　　◎绯仙

　　有女校书号绯仙者，扬州人，善谈笑，爱文墨，修短合度，秀绝人寰。一时士大夫为之哄动，欲求一见而不可得。年未二十而积蓄数万金，尚未许人也。一日在谢君琅林席上谈及绯仙，余曰：鈥湸巳饲吧肀厥谴笊蹋�曾将金银挥霍于众人者，故今生众人亦将金银作缠头，实是收债耳。鈥澊擞嗯既幌费裕�琅林目余，拍案大笑。始知为某商翁孙女也，为叹息者久之。

　　◎面貌册

　　凡岁科试，诸生面貌册向为循例，虚应故事而已。胡希吕先生视学江苏，详细殊甚，恐有顶冒也。常熟生员沈廷辉，年三十余，册填微须。讵先生以微训无，凡有须而填微须者，俱不准入场。廷辉闻之曰：鈥溛岜乇恢鹨印ｂ�澖�场之前一日，拟嘱学书改正，适学书他往，寻至三更，不得已往剃头铺将须刮去。旋闻鼓吹声，急赴辕门听点，及唱沈名，先生熟视廷辉曰：鈥湸巳擞忠欢ヌ嬲撸�册上填明有须，何以无须。鈥澑谴搜�书素与沈善，因学使有斥逐之信，特为沈改微为有，而沈则未见学书，不意反变有为无也，无可置辩，废然而出。旋有一生素狡黠，亦以微须被斥，生故与学使强项，先生大怒曰：鈥溔甓潦樯胁恢�朱注微无也解耶？鈥澤�笑禀曰： 鈥溔羧辉蚩鬃游⒎�而过宋，脱得赤膊精光，成何体制也。鈥澫壬�默然，后无被逐者。

　　◎和相

　　嘉庆己未正月初八日辰刻，仪亲王传旨，命乾清门侍卫立拿和相交刑部审问，一面抄其家产，至十八日早，赐死狱中。余时在京师，闻见较详。偶阅《冰山录》，知严分宜家产不过二千余万，比之和相百中之一分耳。尝记元人吊脱脱丞相诗云：鈥湴偾�万贯犹嫌少，堆积黄金北斗边。可惜太师无脚费，不能搬运到黄泉。鈥澪嵊诤拖嘁嘣啤�

　　◎朱玉

　　秦淮女校书朱玉，颇敏慧，能识人。蓬云孝廉未第时，玉最钦重，以才子目之。后蓬云中式，玉自夸鉴赏之真。嘉庆庚午，赵瓯北先生重赴鹿鸣，尝主其家，是时玉有征兰之信，先生书楹帖一联赠之，云：鈥溋�卿新种宜男草，愧我重看及第花。鈥澮皇贝�为佳话。

　　◎素不相能

　　吾乡邹晓屏相国与秦小岘司寇素不相能，每有言论，辄彼此咀唔。后司寇以目疾告归，而相国亦以教匪林清谋叛，不能先事预防，有旨著回原籍闭门思过，因此同在林居。一日两公于惠山卒然相遇，司寇曰：鈥湽�何以入山？鈥澫喙�曰：鈥溇�能见我耶？鈥澊诱呓郧孕Α�

　　◎马上得之马上失之

　　上海赵谦士少农由监生入懋勤殿行走，历官至户部侍郎。上每巡幸热河，侍郎辄随驾，以较射得孔雀翎。嘉庆十六年，恭缮御制诗，误书驻为注字，业已刻石进呈矣，侍郎急入奏，自行检举，上以赵素醇谨，不加之罪，仅拔去花翎。京师人有谑之者曰：鈥溔缡汤芍�翎，可谓马上得之，马上失之矣。鈥�

　　◎绣阁英才

　　本朝文运天开，文章日盛，而间及于女子，亦著作如林，惜无人为之选录成大部者。近时某君虽有《撷芳集》，何足数也。余尝戏语孙子潇庶常云：鈥溇�诗才绝妙，刻集盈尺，而多闲暇，何不精选绣阁英才之诗，都为一集，俾扫眉人吐气乎？昔顾侠君选元诗毕，梦中有古衣冠者数十人来谢，他日君梦中自亦必有无数红裙翠衷，深深拜谢于君前者，岂非一大快事耶！鈥�

　　◎官妓

　　唐、宋时俱有官妓，如白香山之与元微之、欧阳永叔之与苏东坡皆所不免。近时无官妓，而竟有太守监司俱宿娼者。余笑曰：鈥湸宋匏�，亦行古之道也。鈥澱躁北毕壬�有《题白香山集后》云：鈥湻缌魈�守爱魂消，到处春游有翠翘。想见当时疏禁网，尚无官吏宿娼条。鈥�

　　◎升官图

　　韩城师禹门太守两次落职，余作书慰之曰：鈥溡还俸巫憬橐庖�，亦如掷升官图，其得失不系乎贤不肖，但卜其遇不遇耳。鈥澨�守阅之，为之解颐。

　　◎王良善驭

　　余弟子徐季雅名颖，长洲人，内阁学士?之胞弟也。年未弱冠，能为古文，笔端颇横，因促其受业于王铁夫。越一年，余偶在友人席上问铁夫云：鈥溂狙沤�为文有进境否？鈥澨�夫曰：鈥溔缧【月易撸�尚未驯也。鈥澯嘣唬衡�準窃谕趿贾�善驭耳。鈥�

　　◎两耳太聪

　　族叔印川少府，少与前两广总督吴槐江先生同入泮宫，最为莫逆。先生年八十，少府年八十五，俱强健如少年。一日两公相晤，各言近状，少府曰：鈥溣嗨�恨者，两耳太聪也。鈥澫壬�愕然，问故，答云：鈥溄�日后生家，专以诈人搭桥包漕说讼等事，似为一业者，余不欲闻之耳。鈥�

　　◎者者居

　　余游历之地，不过七八省，每见古碑石刻及匾额楹帖之类，其最佳者，辄为手记；而最可笑者，亦不能忘也。如酒店匾额曰鈥湺�两居鈥潱�楹帖曰鈥溋趿嫖实浪�家好？李白回言此处高鈥潱�在处皆有。河南永城、睢州一带又有酒店一联云：鈥溔胱�三杯醉者也，出门一拱歪之乎鈥潱�已足供喷饭矣。而南阳夏镇各处家家门上有一联云鈥溛搴�天马将，四海地龙军鈥潱�竟不知作何语？尤可笑者，湖北武昌府城隍庙大殿上有金书大匾四字，曰鈥湶黄淙欢�鈥潯Ｓ稚蕉�济南府省城有酒店曰鈥溦哒呔逾�潱�余不解，一日在孙渊如观察席上谈及此条，有一土人在座，答曰：鈥湸顺鲋�《论语》。鈥澯辔试唬衡�湣堵塾铩泛握拢库�澰唬衡�溄�者悦，远者来也。鈥澮皇蔽�之绝倒。

　　◎男慕贞洁女效才良

　　闻西洋人以妇人当家，其夫则反处深闺，插花傅粉，若为其妻妾者。今广东嘉应州亦有此风，然较西洋为优，男人在家读书，女人支持家务，或开张店铺，或出门营生，以养其夫，一切米盐琐屑之事，俱不使其夫婿知之，恐旷功也。故粤中通省以嘉应一州文风为最盛，科第亦甲于他州县。一日余在袁浦张河帅席中，有北平杨桂山都转自粤东来偶谈及此事者，河帅笑曰：鈥湸擞�翻周兴嗣《千文》二句，当云鈥樐心秸杲啵�女效才良鈥櫿咭病ｂ�澛�座大笑。

　　◎先为阎罗王定案

　　昔毛西河有女弟子徐昭华，为西河佳话。乾隆末年，袁简斋太史效之，刻十三女弟子诗，当时有议其非，然简斋年已八旬，尚不妨受老树著花之诮。近有士子自负才华，先后收得五十三女弟子诗，都为一集，其中有贵有贱，杂出不伦，或本人不能诗，为代作一二首以实之，以夸其桃李门墙之盛。此虽从事风流，而实有关名教。曩余在三松堂，客有艳称其事者，潘榕皋先生叹曰：鈥湸巳怂篮蟊刈�轮女身，自亦工画能诗，千娇百媚，而长安游侠公子王孙为其所惑者，当十倍之，必得相于到五百三十人，方能抵其罪过。鈥澯嘈υ唬衡�湽�竟先为阎罗王定案耶。鈥�

　　【恶俗附】

　　◎出会

　　大江南北迎神赛会之戏，向来有之，而近时为尤盛。其所谓会首者，在城，则府州县署之书吏衙役；在乡，则地方保长及游手好闲之徒。大约稍知礼法而有身家者，不与焉。每当三春无事，疑鬼疑神，名曰出会，咸谓可以驱邪降福，消难除蝗。一时哄动，举邑若狂，乡城士女观者数万人，虽有地方官不时示禁，而一年盛于一年。其前导者为清道旗，金鼓，肃静、回避两牌，与地方官吏无异。有开花面而持枪执棍者，有绊为兵卒挂刀负弓箭或作鸟枪藤牌者，有伪为六房书吏持签押簿案者；有带脚镣手靠而为重犯者，为两红衣刽子持一人赤?背插招旗，又云斩犯者，种种恶状，习惯自然，恬不知耻，而反以为乐，实可笑也。近江阴李明经见田亦极论之，有赛会十弊，以为鬼神非其族类，不歆其祀，而通乎上下，唯社为然。然自古方社祈年，不过烧纸钱，击鼙鼓，?榆坛下，酒奠春风，桑柘林边，人嬉夕照，乐太平之有象，式礼法于不愆，未有侮弄神明，叫嚣乡里，妄违礼法，败坏风俗，若此之甚者也。其言确切，深中时弊，略记于后。

　　一曰渎鬼神。《论语》曰：鈥溛茨苁律瘢�焉能事鬼？鈥澪次庞芯垂砩穸�近之者也，不过借众人之钱财，供会首之醉饱，愚民不知其故，遂从而和之，一时成俗，百弊丛生，其宜禁者一也。

　　一曰乱法度。凡一府一邑，俱有山川社稷坛、文武城隍庙以及乡贤名宦诸祠，此皆列于祀典，官民之所宜春秋祭祀者。至若某土地神之为某王某侯某将某相，则不列于祀典。名爵既别，尊卑无序，古今倒置，仪仗各殊，即所谓淫祠也。而僧道借以弄钱，妇女因而游玩，其宜禁者二也。

　　一曰耗财用。一方赛会，万户供张，竟有勉强支持，百端借贷而入会者，亦有典衣粜米，百孔千创而入会者。以有限之钱财，为无益之费用，至于债不得偿，租不得还，冻饿穷愁而不自知者，虽斯民之自贻伊戚，亦由土俗之有此厉阶，其宜禁者三也。

　　一曰误本业。城市之民，俱有其业；乡曲之民，各有其事，民以勤俭为本，安有空闲时耶？且赛会皆在三春，既失其时，又失其业，吾实不知其肺腑，且试问此等事为名利乎，为衣食乎？小人之愚，一至于此，其宜禁者四也。

　　一曰混男女。凡乡城有盛会，观者如山，妇女焉得不出。妇女既多，则轻薄少年逐队随行，焉得不看。趁游人之如沸，揽芳泽于咫尺，看回头一笑，便错认有情；听娇语数声，则神魂若失。甚至同船唤渡，舟覆人亡，挨跻翻舆，鬓蓬钗堕，伤风败俗，莫此为甚，其宜禁者五也。

　　一曰煽火烛。无论在城在乡，迎神之日，灯烛辉煌，香烟缭绕，茶坊酒肆，柴火薰天。更有扎彩灯出夜会者，亦有敛民钱放烟火者，设有不虞，难于扑救，奸民亦乘机抢夺，遂不可问，其宜禁者六也。

　　一曰兴赌博。赛会人杂，易于聚赌，摇摊押宝，纷纷而来。或输钱已竭，尚求亡羊于无何有之乡，或借贷无门，陷此身于不可知之地，剥衣而去，攘臂而来，贻祸地方，不知所止，其宜禁者七也。

　　一曰聚打降。乡曲狂徒，市中匪类，平时聚饮，三三两两，尚多相打相击之事。况赛会人众，千百为群，遇店行沽，逢场入局，一撄忿怒，便逞横凶，或莫与解纷，即酿成命案，因而祸延保甲，讼累村坊，其宜禁者八也。

　　一曰招盗贼。异方匪类，混迹人丛，稽察綦难，穿窬甚便。日间以热闹尽欢，夜静而熟眠失窃，富者金帛霎时俱罄，贫人米粟一扫而空，至于觅贼追赃，计已晚矣，其宜禁者九也。

　　一曰坏风俗。人本质朴，因出会而多置衣裳，家本贫穷，因出会而多生费用。甚至在城在乡，俱崇华美，小街小巷，迎接亲朋，使斯民咸入豪奢，而风俗因之败坏，其宜禁者十也。

　　◎赌

　　《家语》，哀公问于孔子曰：鈥溛嵛啪�子不博，有诸？鈥澘鬃釉唬衡�溣兄�，为其兼行恶道也。鈥澦韭碜映の讲┕箬桑�言便则食，不便则止，贪之至也。近时俗尚叶子戏，名曰马吊碰和。又有骰子之戏，曰赶洋跳猴，掷状元牙牌之戏，曰打天九斗狮虎，以及压宝摇摊诸名色，皆赌也。上自公卿大夫，下至编氓徒隶，以及绣房闺阁之人，莫不好赌者。按诸律例，凡赌博，不分军民，俱枷号两个月，杖一百；偶然会聚开场窝赌及存留之人抽头无多者，各枷号三个月，杖一百；官员有犯者，革职枷责，不准收赎，若是其严也。余尝论女子小人，未尝读书识义理，犯之有也。若公卿大夫，受国重寄，食禄千钟，不以致君泽民为心，而以草窃狗偷为事，亦终日屹屹，彼此较量，而斯民号呼门外，拘候堂皇，愁怨难伸，饥寒交迫者，不知凡几，而皆不之省。斯人也，大约另具一种心肝者耶。记戊辰十月，余游济南时，菊溪相国尚为方伯，有太守监司俱为此戏，方伯闻而责之，监司曰：鈥湸瞬还�消遣而已。鈥澐讲�怒曰：鈥溇�等非无事者，盍即以公案簿书消遣乎？鈥澕嗨灸�能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