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采集、捕鱼和植树的活动

　　狩 猎

　　商代狩猎活动比较频繁，卜辞中常有狩猎的记载。猎获量最多的动物是鹿类和狐，还有豕、兔、马、鸡以至虎、兕象等。有时，一次猎获鹿可达几百头，可见其规模是很大的。西周春秋，狩猎仍然常见于记载。《逸周书路世俘解》谈到了武王克殷后进行的狩猎活动，《诗经路小雅路吉日》、《车攻》、《郑风路叔于田》、《大叔于田》、《秦风路驷■》等都描述了西周春秋王室贵族大规模狩猎的场面。《周礼》言田猎者甚多，鈥溕接葩�濃�湸ㄓ葩�濃�溂Ｈ蒜�澋鹊闹罢贫加脶髁杂泄亍５�这时的狩猎一般已在农闲进行，且与军事演习相结合。《左传》隐公五年说：鈥湽蚀核选⑾拿纭⑶锩郑�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鈥澏岳投�人民来讲，狩猎是肉食来源之一（如《豳风路七月》载冬闲时农夫狩猎捕得小野猪可以归己），但狩猎的主要意义还在于保护农业生产。因为当时地旷人稀，鸟兽尚多，为害庄稼。如《春秋》庄公十七年记载多麋成灾。因此，对付野兽是一件要紧的事。《周礼》中有鈥溣菏镶�澮恢埃�鈥湸毫钗�阱获鈥潱�鈥溓锪钊�阱获鈥潱�就是一种对付野兽保护农田的措施。对于各级贵族来讲，狩猎除了是一种娱乐活动以外，也是和 鈥滌胗肴肘�澫嗔�系的：一方面进行军事演习，另一方面以擒获作为祭品。西周春秋各级贵族多有供狩猎游乐的园囿。不过到了春秋晚期以后，这种狩猎活动已受到限制，如《左传》襄公三十一年郑子产禁止丰卷田猎，说是鈥溛ň�用鲜，众给而已鈥潯！豆茏�路问》鈥湽�子弟之无上事，衣食不节，率子弟不田，弋猎者，几何？鈥澾�猎被认为是不务正业，反映它在战国时代确实是趋于衰落了。

　　采 集

　　先秦时代野生植物的采集仍是人们生活资料的来源之一。

　　从《诗经》记载看，当时采集活动很频繁，采集范围很广泛。其中很多是佐食的野菜，如荼、堇、荠、芑、莫、葑、葍、蓫、■、蕨、薇、卷耳、荇菜等等。《诗经路豳风路七月》反映当时农民除了吃黍、稷、菽、麦、麻等粮食和瓜、枣等蔬果外，还采食野生植物荼（苦苣菜）、鬱（郁李）、■（?■，俗称野葡萄）等。《礼记路月令》：鈥溕搅洲丛笥心苋∈枋场⑻锪郧菔拚撸�野虞教导之。鈥潯盾髯�路王制》谈到的山林川泽中的鈥湴偎麾�潱�也就是百蔬。《周礼路冢宰》的九职中鈥湴嗽怀兼�敛疏材鈥潯Ｊ璨囊彩侵糕�湴俨莞�实之可食者鈥潱ㄖＰ�注）。这些蔬食之所以仍有必要，是因为当时农业生产尚不够稳定，受自然灾害威胁较大，所以它们除平时辅助主食外，凶年还可以作为度荒食品。故《尔雅路释天》说：鈥湽炔皇煳�饥，蔬不熟为馑，果不熟为荒。鈥�

　　不过对诗经时代的采集业也不宜估计过高。第一，《诗经》中采集对象除佐食的蔬菜外，还有作为衣着原料的如葛、菅，作染料的如绿、蓝，作药用的蝱（贝母）、萱草、艾、养蚕用的蘩以及饲料薪柴等等，总之，以蔬菜和生活用品为多，并非主要食物来源。第二，《诗》言采者甚多，但并不都是野生植物。如《鄘风路桑中》：鈥湴�采麦矣，沫之北矣。鈥澔坪恿饔虿⑽抟吧�小麦，故采麦与获麦同义。准此，则《诗》中所谓鈥湶奢撞煞柒�潱�所谓鈥湶刹善]芣鈥潰俣伎赡苁侵冈耘嘀参锏氖栈瘛５谌�，《诗经》中某些采集活动是带有宗教意义的，是原始社会的历史孑遗。如《召南路采苹》：

　　于以菜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烹）之？维锜及釜。于以奠之？宗室之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诗中少女主持祭祀正是原始社会妇女领导进行采集活动在宗教上的再现。《左传》隐公五年：鈥溇�子曰：苹蘩蕴藻之菜，可荐于鬼神，可羞于王公。鈥澩�样是对采集时代的一种朦胧的回忆，不能说明采集仍在周代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捕鱼业和人工养鱼

　　先秦时代薮泽众多，江河浩淼，有利于鱼类的繁殖，《诗路卫风路硕人》：鈥満铀�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鈥︹�︹�潯妒�路周颂路潜》猗与漆沮，潜有多鱼，有鳣有鲔鈥︹�︹�潯妒�》中这类记载很多，真所谓鈥準�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鈥潰佟Ｒ虼耍�捕鱼业是比较发达的。

　　《夏小正》中不但以鈥溣阙旄核�鈥潯⑩�溙〖烙汊�澴魑�捕鱼季节到来的物候标志，而且有鈥溣萑巳肓衡�澋募窃亍４硬反侵锌梢钥闯觯�商代有时把鱼用作祭品，商王也参加捕鱼活动。《诗经》中许多诗篇涉及捕鱼，捕鱼方法有钓、网，梁和笱（人工鱼梁）以及潜（人工鱼礁）等，网具有罛（大拉网）、罩（竹鱼罩）、九罭（百袋网）、汕（撩网）等，所载鱼类则有鳣、鲔、鳟、鲂、■、?、鲿、鲨、鰋、鲤、鳖、鲦等，反映出捕鱼业的繁荣。

　　除河流湖泽中产鱼外，东方沿海地区又产海鱼。《禹贡》中青州贡鈥満Ｎ镡�潱�徐州贡鈥溣汊�潱�都是海产。《周礼路职方氏》青州、兖州鈥溒淅�蒲鱼鈥潱�幽州鈥溒淅�鱼盐鈥潱�其中的鈥溣汊�潱�相当部分当是海产，齐国即以产鱼著称。《史记路货殖列传》说太公封于齐，通鱼盐。齐景公时代设鈥溒硗�鈥澒芾礅�満Ｖ�蜃盐鈥潯６�陈氏厚施，鈥溣阊悟赘颍�弗加于海鈥潰伲�说明齐国大贵族也有经营海鱼生产的。

　　捕鱼是先秦时代人们肉食的重要来源。鈥湠浔钕视汊�潰谑枪笞宓募央取！吨芾瘛分杏锈�滐拷人鈥濃�溦埔允憋拷，为梁，春秋献王鲔，辨鱼物为鲜薧，以供王膳羞。鈥澯钟锈�湵钊蒜�澱乒┯ν跏冶罾嗍称贰Ｓ捎诖笊�畜向役用发展，鱼类食品在一般人的肉食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孟子在谈到民食时就是把鱼鳖同五谷和鸡豚狗彘之畜并提的③。《诗路小雅，无羊》鈥溎寥四嗣危�众维鱼矣。鈥濃�湸笕苏贾�，众惟鱼矣，实惟丰年。鈥澲＜阍疲衡�溣阏撸�众人之所养也，今众人相与捕鱼，则是岁熟相供养之祥。鈥� 由于鱼为庶人常食，故亦为庶人祭祀之品。《国语路楚语上》：鈥溂赖溆兄�曰：国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馈，土有豕犬之奠，庶人有鱼炙之荐。鈥�

　　随着捕鱼业的发展，人工养鱼在先秦时代亦已出现。卜辞中有：

　　鈥溦辏�其雨，在圃渔。鈥潱ê笊先�一、二）

　　这里的圃应与园囿相类，是在圈围起来的一定范围内保护、繁殖和利用野生动植物的地方。在圃中生长的鱼可能是人工养鱼的萌芽。《诗路大雅路灵台》：鈥溚踉诹檎樱�於牣鱼跃鈥潯Ｖ＜悖衡�溋檎又�水鱼盈满其中，皆跳跃，亦言得其所。鈥澚檎邮侵芪耐踉诜峋┕�城修的水池，故其中之鱼当为人工养殖。又《孟子路万章上》载：

　　昔者有馈生鱼予郑子产，子产使校人（赵注：主池沼小吏也）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鈥準忌嶂�，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鈥�

　　可见周代人工养鱼确实开始了。以上两例都是在园囿中养鱼，这种经验必然会推广到人工陂塘中去。《史记路货殖列传》在谈到战国至汉初的大宗农产品商品生产时，有鈥溗�居千石鱼陂鈥澮幌睿�这种大规模的陂塘养鱼不可能是突然发生的，必有一个较长的发展过程。

　　鈥湻沟靖�鱼鈥澥浅�越地区经济生活的重要特点，在这基础上可能较早地发展了人工养鱼。《吴越春秋》载：鈥溤酵跫绕芑峄�，范蠡等曰：臣窃见会稽之山，有鱼池上下二处，水中有三江四渎之流，九涘六谷之广，上池宜君王，下池宜民臣。畜鱼三年，其利可数千万，越国当富盈。鈥澱夥从沉宋庠街�地很早就有人工养鱼的池沼，而这种池沼可能是和用于稻田灌溉的陂塘结合在一起的。所谓《范蠡养鱼法》虽是西汉入托名范蠡之作，但亦当与南方养鱼比较发达有关。又《华阳国志》记载李冰在成都平原也建造过养鱼的陂池。

　　人工植树造林的开始

　　人类砍伐利用林木是很早开始的，但人工植树造林却发生较晚。从现有材料看，植树始见于周代文献。如：

　　彼乐之园，爰有树檀。（《诗经路小雅路鹤鸣》）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诗经路小雅路巧言》）

　　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诗经路郑风路将仲子》）

　　树之棒栗，椅桐梓漆，爰作琴瑟。（《诗经路鄘风路定之方中》）最初的植树，大概就是发生在园圃和住宅宫室的周围。不过，周代的植树已不限于上述范围了。如《秦风路晨风》：鈥溕接邪�棣，隰有树檖。鈥澲謾p（梨树）于野外的下隰地中。《国语路周语下》载单襄公使陈，看到陈国鈥湹牢蘖惺鳎�认为是亡国之征，说：鈥溨苤朴兄�曰：列树以表道鈥︹�︹�澘杉�种植行道树很早就为人们所注意。《左传》襄公九年，鈥溨詈罘ブ＃�鈥︹�φ缎欣踱�潱�这里说的就是行道树。据《周礼》所载，当时在封疆沟涂、城郭旁边都种植树①。

　　春秋晚年以后，随着人口增加和不合理的樵采牧猎，山林的破坏在有些地方仍然比较严重。如《孟子路告子上》载：

　　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正因为这种情况的发展，人们保护林木的呼声更高了，人工造林也获得初步的发展。如《左传》昭公十六年载：

　　郑大旱，（子产）使屠击，视款，树柎有事于桑山。斩其木，不雨。子产曰：有事于山，艺山林也，而斩其木，其罪大矣。夺之官邑。《韩非子路显学》称鈥溩硬�开亩树桑，郑人訾谤。鈥澊舜σ陨Ｃ�山，当系人工树艺之桑林。所以子产对砍伐林木的人是不能容忍的。《周礼路载师》提到了鈥溒崃种�征鈥潱�当时人工种植之漆林大概也是比较普遍的。《荀子路解蔽》：鈥溭ぺざ�行者，见寝石以为伏虎也。见植林以为后人也。鈥澮卜从沉说笔比斯ち秩肥谴嬖诘摹！盾髯�路权修》：鈥溡荒曛�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鈥︹�σ皇饕换裾吖纫玻�一树十获者，木也。鈥潯豆茏�路小权修》托言管仲：鈥溍裰�能树艺者，置之黄金一斤，直食八石。鈥澘杉�春秋战国时的进步思想家政治家对植树造林是很重视的。

　　不过，总的来讲，对我国先秦时代植树造林的估计不宜过高。当时植树造林的规模较小，范围较窄，以宅旁行道植树为主，树木种类则主要是经济林木，如做车轮的檀树、做琴瑟的椅桐梓漆、养蚕的桑树，以及果树等。对山林中的林木，一般只是加以保护和管理。

　　① 据游修龄先生考证，鈥溒]■鈥澥寝曹印＜�所著《古农书疑义考释（四则）》，《浙 江衣业大学学报》第6卷第1期，1980年5月。

　　① 《孟子路梁惠王上》。

　　① 《左传》昭公三年。

　　② 《诗路大雅路韩奕》。

　　③ 《孟子路梁惠王上》。

　　① 见周礼之《地官路封人》、《夏官路司险》、《掌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