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门阀制度的萌芽

　　门阀制度是封建地主阶级特权发展到一定历史时期的一种表现形式。在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门阀制度与当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都有密切的关系。本卷综述编已就门阀制度作了简要的叙述，本章继而作更为详细的考察。为了保持论述专题的完整性，两处文中难免有重复的地方。

　　汉魏以降的鈥溍欧р�澮挥铮�其形成有一个过程。按鈥湻р�澩� 鈥湻モ�潱�义为功劳。与另一义指资历的鈥溤拟�澴郑�往往连用。有无伐阅，乃任用、提拔官吏之极重要条件。考虑伐阅之风，先秦已萌芽。据徐中舒、唐兰先生考证，金文中屡见之鈥溍锢�鈥潱�大体就是简阅、称美某人功劳、资历之意。鈥湻ピ囊挥铮�就是蔑历一语的变异鈥潯�

　　本来，伐阅仅与官吏个人相关连，东汉以后因世家大族兴起，一个家族中往往多人出仕，于是出仕者的伐阅便又成为家族荣誉、声望的标志。《三国志路张纮传》注引《吴书》载，张纮草成关于孙坚、孙策经历、功业的文章，孙权读后曰：鈥溇�真识孤家门阀阅也鈥潯ｂ�溂颐欧г拟�澋募蚧�，便是鈥溍欧р�潯Ｋ孀盼航�九品中正制之推行和士族之发展，鈥溍欧р�澲�义有时指鈥溚磷邂�潯⑩�湼呙赔�潯！端问�路百官志》称：殿中将军等，鈥溄�孝武太元中，改选，以门阀居之鈥潯！吨苁椤氛怨蟮却�末：鈥湽式裰�称门阀者，咸推八柱国家云鈥潯＞�其证。但更多的还是相当于鈥溍诺剽�潯⑩�溍诺阝�澋耐�义语。如《后汉书路宦者列传》末范晔鈥溌墼唬衡�︹�π逃嘀�丑鈥︹�ι�荣无晖于门阀鈥潯！侗逼胧�路赵郡王睿传》：鈥準雷谖街�曰：我为尔娶郑述祖女，门阀甚高，汝何所嫌而精神不乐？鈥澯捎诹揭蹇梢韵嗷ゲ钩洌�覆盖面比较宽，所以本文采用了鈥溍欧е贫肉�澮挥铩�

　　中国中古的门阀制度，整个看来，最主要特征在于按门第高下选拔与任用官吏；至于士族免徭役，婚姻论门第，鈥準渴�之际，实自天隔鈥澋忍卣鳎�都是由前者逐渐派生的。所以门阀制度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主要当属于政治制度的范畴，社会制度的成分是次要的。只有到了隋唐以后，方才逐渐完全转化为社会制度，并最后退出历史舞台。

　　本章仅论述主要属于政治制度范畴之时期的门阀制度，到南北朝结束为止，而不涉及隋唐以后。

　　这一门阀制度，大体萌芽于东汉后期，初步形成于曹魏、西晋，确立、鼎盛于东晋及南北朝前期，而衰落于南北朝后期。

　　门阀制度的萌芽

　　东汉后期是门阀制度的萌芽时期。

　　东汉的世家大族，是鈥溛航�士族先行阶段的形态鈥潯Ｋ�们以弘农杨氏鈥溗氖廊�公鈥潯⑷昴显�氏鈥溗氖牢骞�鈥澪�其鼎盛标志。然而这些家族贵宠的取得，主要依靠乡举里选，通经入仕，建立在个人才德和儒学传统基础之上，特别是在兴起的前期。

　　大约到了东汉后期，经过长期的酝酿、演变，门阀制度开始萌芽。仲长统说：鈥溙煜率坑腥�俗，选士而论族姓、阀阅，一俗鈥潯Ｕ馐呛捍�著作中第一条将选士与鈥溩逍这�澚�系在一起的材料。所谓鈥溩逍这�潱�或作鈥溞兆邂�潱�当指世家大族。《后汉书路朱穆传》：鈥準讨锈�︹��皆用姓族鈥潯Ｕ禄匙ⅲ衡�溡�用士人有族望者鈥潯Ｍ�书《独行陆续传》也称：鈥準牢�族姓。祖父闳鈥︹��建武中为尚书令鈥潯Ｍ�书《张堪传》称：鈥溛�郡族姓鈥︹�θ孟雀赣嗖剖�百万与兄子。鈥︹�κ芤党ぐ测�︹�χ钊搴旁皇ネ�鈥潯！度菏橹我�》卷四五引《昌言》说得更清楚，王侯子弟鈥溕�长于骄溢之处鈥︹�ζ湫斜扔谇菔抟病ｂ�︹��故姓族之门不与王侯婚者，不以其五品（常）不和睦，闺门不洁盛耶鈥潯？杉�仲长统虽反对选士论族姓，却仍赞许姓族之门风。这种鈥溞兆邂�潱�王侯愿与通婚，而它竟加以拒绝。联系上引材料，除了世家大族，还能是别的哪种社会力量呢。

　　《三国志路公孙瓒传》注引《英雄记》：鈥滆锻衬谕猓�衣冠子弟有材秀者，必抑使困在穷苦之地。或问其故，答曰：鈥樈袢∫鹿诩易拥芗吧剖扛还笾�，皆自以为职当得之，不谢人善也。鈥欌�澦�谓衣冠，即衣冠之族，亦即世家大族。《后汉书路党锢尹勋传》：鈥溂沂酪鹿冢�伯父睦，为司徒；兄颂，为太尉；宗族多居贵位者鈥潱�是为证。衣冠家子弟自以为当得富贵，不谢人恩，这与仲长统选士而论族姓之说，正好一致。

　　然而从仲长统把选士论族姓视为鈥溡凰租�潱�将它与鈥溄挥吻鞲还笾�门鈥澋扔顾仔形�等量齐观，又证明这不过是一种社会风气，远没有形成经国家认可的制度，顶多只能算是这种制度之萌芽。前引《英雄记》提到衣冠子弟自以为当得富贵，然而又限定必须是 鈥溣胁男阏哜�潱�这与后来纯以或主要以门地选士，存在明显区别，反映东汉后期是一个过渡时期，鈥溡鹿谧拥茆�澮延幸恍┨厝ǎ�但鈥湶男汊�澣允侵匾�标准。所以公孙瓒在鈥溡鹿诩易拥茆�澫绿岬搅硪焕嘈外�溕剖库�澮沧砸晕�当得富贵，同样给予压抑。按鈥溕柒�澅炯�、美、德行好之义。《后汉书路党锢传序》称党人多鈥溍�士鈥潱�又说 鈥溄蕴煜律剖库�潯６�党人正以德、才著称，见党锢各传自明。可见公孙瓒所以在鈥溡鹿诩易拥茆�澲�下紧接着又举鈥溕剖库�潱�绝非偶然，正是东汉末当得富贵者中，德、才标准仍起重要作用的一个反映。又《英雄记》称公孙瓒鈥溗�宠遇骄恣者，类多庸儿鈥潱�称鈥溣苟�鈥潱�也证明主要着眼点不在门第。

　　更能说明门阀制度在东汉后期尚未形成的材料，是《后汉书》中的《陈寔传》、《郭太传》。他两人尽管出身贫贱，可是因为鈥湶┩ǚ丶�鈥潱�或鈥溙煜路�其德鈥潱�不但深受公卿士大夫尊礼，陈寔还多次被推为三公之选，死后鈥溗究哲魉�（出身名族颍川荀氏）鈥︹�Σ⒅评娐椋�执子孙礼鈥潯Ｕ庠诿欧е贫刃纬芍�后，是不可想象的。《三国志路卢毓传》：毓于曹魏之时两为吏部尚书，前后历五、六年，鈥溣谌思把【伲�先举性行，而后言才鈥潯７从车笔闭纪持蔚匚坏难【偎枷牒椭贫龋�仍重在德、才，反过来也就更加证明东汉后期选举论鈥溩逍这�潱�只可能是一种风气，门阀制度仅处在萌芽阶段。

　　《通典路选举四》记载：沈约认定两汉官吏之选拔、任用，仅是鈥溡灾且塾掴�潱�尚未鈥溡怨笠奂�鈥潱慌嶙右耙晕�两汉取士，鈥溠�行是先，名公子孙还齐布衣之士鈥潯Ｕ庹�是门阀制度尚未最终形成的一个有力侧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