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的世界》第三十三章 花园宴会

　　鈥︹�σ恢话咨�的乌鸦鈥︹��

　　席德坐在床上，动也不动。她可以感觉到她双臂与双手绷得紧紧的，拿着那本沉重的讲义夹，颤抖着。

　　已经快十一点。她坐在那儿读了两个多小时了。这期间她不时抬头大笑，有时笑得她不得不翻身喘气。还好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两个小时内发生的事可真多呀。最先是苏菲在从林间小木屋回家的路上努力要引起少校的注意力。最后她爬到一棵树上，然后被大雁莫通给救了。那只雁是从黎巴嫩飞来的，仿佛是她的守护天使一般。

　　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席德永远不会忘记从前爸爸念《尼尔斯奇遇记》（TheWonderfulAdventureofNils）给她听的情景。因为那之后有许多年，她和爸爸之间发展出了一种与那本书有关的秘密语言。现在他又把那只老雁给揪出来了。

　　后来苏菲第一次体验到独自一人上咖啡厅的滋味。席德对艾伯特讲的萨特和存在主义的事特别感兴趣。他几乎让她变成了一个存在主义者。不过，话说回来，他过去也有好几次曾经这样过。

　　大约一年前，席德买了一本占星学的书，还有一次她拿了一组意大利纸牌回家，后来又有一次她买了一本有关招魂术的书。每一次，爸爸总是跟她说一些什么 鈥溍孕赔�澭健⑩�溑�判的能力鈥澭降鹊鹊览恚�但他一直等到现在才来鈥溇�地大反攻鈥潯Ｋ�的反击可说是正中要害。很明显的，他想在他的女儿长大之前彻彻底底警告她那些东西的害处。为了安全起见，他安排了他从电器商店的电视屏幕上对她挥手的场面。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的鈥︹�λ�最感到好奇的还是那个女孩。

　　苏菲，苏菲鈥斺�斈阍谀睦铮磕愦雍未�来？你为什么进入我的生命？最后，艾伯特给了苏菲一本有关她自己的书。那本书是否就是席德现在手上拿的这一本呢？当然，这只是一个讲义夹。但即使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一本有关他自己的书里面发现一本有关他自己的书呢？如果苏菲开始读这本书，会有什么事发生呢？席德用手指摸一摸讲义夹，只剩下几页了。

　　*********

　　苏菲从镇上回家时在公车上碰到了她妈妈。该死！她如果看见她手上拿的这本书，不知道会说什么呢！苏菲想把那本书放在装着宴会用彩带和气球的袋子里，但并没有成功。

　　鈥溹耍�苏菲！我们居然坐同一辆公车！真好！鈥�

　　鈥溹耍�妈！鈥�

　　鈥溎懵蛄艘槐臼檠剑库��

　　鈥溍挥校�不是买的。鈥�

　　鈥湣端辗频氖澜纭封�︹�Χ嗥婀盅健ｂ��

　　苏菲知道这时她是骗不了妈妈的。

　　鈥準前�伯特给我的。鈥濃�溹牛�我想一定是的。我说过了，我一直在等着见这个人呢。我可以看看吗？鈥�

　　鈥溈刹豢梢缘鹊轿颐腔丶乙院螅柯瑁�这是我的书耶！鈥�

　　鈥溦獾比皇悄愕氖槔病Ｎ抑幌肟纯吹谝灰场：寐穑�

　　鈥溾�︹�λ辗品叛Щ丶伊恕Ｓ幸欢温匪�和乔安同行，她们谈着有关机器人的问题鈥︹�︹��

　　鈥準槔镎娴恼饷葱绰穑库��

　　鈥溍淮怼Ｊ且桓雒�叫艾勃特的人写的。他一定是刚出道的。喔，对了，你那位哲学家叫什么名字？鈥�

　　鈥湴�伯特。鈥�

　　鈥溡残碚飧龉秩诵戳艘槐竟赜谀愕氖槟兀�苏菲。他用的可能是笔名。鈥�

　　鈥溎遣皇撬�。妈，你就别再说了吧。反正你什么都不懂。鈥�

　　鈥準茄剑�我是不懂。明天我们就举行花园宴会了，然后一切又会恢复正常。鈥�

　　鈥湴�伯特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所以这本书是一只白乌鸦。鈥�

　　鈥溎阏娴牟荒茉僬庋�下去了！以前你说的不是白兔吗？鈥�

　　鈥満昧耍�别说了。鈥�

　　她们说到这里，苜蓿巷就到了。她们刚下车就遇上了一次示威游行。

　　鈥溙炷模♀�澦辗频穆杪韬埃�鈥溛一挂晕�我们这个社区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呢！鈥�

　　示威的人顶多只有十到十二个。他们手里拿的布条上写着：鈥溕傩？炖戳耍♀��

　　鈥溨С置牢兜闹傧慕诖蟛停♀��

　　鈥溂忧苛�合国！鈥�

　　苏菲几乎替妈妈感到难过。

　　鈥湵鹄硭�们。鈥澦�说。

　　鈥溈墒钦飧鍪就�好奇怪呀，挺荒谬的。鈥�

　　鈥溨徊还�是个小把戏罢了！鈥�

　　鈥準澜绺谋涞糜�来愈快了。其实，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鈥�

　　鈥湶还茉跹�，你应该对你不感到惊讶这件事感到惊讶。鈥�

　　鈥溡坏阋膊弧Ｋ�们并不暴力呀，是不是？我只希望他们还没有把我们的玫瑰花床踩坏。我想他们一定不会在一座花园里示威吧。我们赶快回家看看。鈥�

　　鈥溌瑁�这是一次哲学性的示威。真正的哲学家是不会践踏玫瑰花床的。鈥�

　　鈥溛腋嫠吣惆桑�苏菲。我不相信世上还有真正的哲学家了。这年头什么都是合成的。鈥�

　　生日宴会那天下午和晚上，他们一直忙着准备。第二天早上，他们仍继续未完的工作，铺桌子、装饰餐桌。乔安也过来帮忙。

　　鈥溦庀驴珊昧耍♀�澦�说，鈥溛野致枰泊蛩阋�来。都是你，苏菲！鈥�

　　在客人预定到达前半小时，一切都准备好了。树上挂满了彩带和日本灯笼。花园的门上、小径两旁的树上和屋子的前面都挂满了气球。那天下午大部分时间，苏菲和乔安都忙着吹气球。

　　餐桌上摆了鸡、沙拉和各式各样的自制面包。厨房里还有葡萄面包和双层蛋糕、丹麦酥和巧克力蛋糕。可是打从一开始，餐桌上最中央的位置就保留给生日蛋糕。那是一个由杏仁圈饼做成的金字塔。在蛋糕的尖顶，有一个穿着坚信礼服装的小女孩图案。苏菲的妈妈曾向她保证那个图案也可以代表一个没有受坚信礼的十五岁女孩，可是苏菲相信妈妈之所以把它放在那儿，是因为苏菲说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受坚信礼。而妈妈似乎认为那个蛋糕就象征坚信礼。

　　鈥溛颐鞘遣幌Чけ尽ｂ�澰谘缁峥�始前的半小时，这样的话她说了好几次。

　　客人们开始陆续抵达了。第一批来的是苏菲班上的三个女同学。她们穿着夏天的衬衫、浅色的羊毛背心、长裙子，涂了很淡很淡的眼影。过了一会儿，杰瑞米和罗瑞也缓缓地从大门口走进来了，看起来有点害羞，又有几分小男生的傲慢。

　　鈥溕�日快乐！鈥�

　　鈥溎愠ご罅耍♀��

　　苏菲注意到乔安和杰瑞米已经开始偷偷地眉来眼去了。空气里有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气息，也许是仲夏的缘故。

　　每一个人都带了生日礼物。由于这是一个哲学性的花园宴会，有几个客人曾经试着研究哲学到底是什么。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找到了与哲学有关的礼物，但大多数人都绞尽脑汁想了一些富有哲学意味的话写在生日卡片上。苏菲收到了一本哲学字典和一本有锁的日记，上面写着鈥溛腋鋈说恼苎�思维鈥潯？腿艘坏执铮�苏菲的妈妈便端上用深色玻璃杯装的苹果苏打请他们喝。

　　鈥溁队�鈥︹�φ馕荒昵岬哪惺抗笮沾竺�？鈥︹�σ郧昂孟翊永疵患�过鈥︹�δ隳芾凑媸谴蠛昧耍�赛西莉鈥︹�︹��

　　当所有较年轻的客人都已经端着杯子在树下闲逛时，乔安的父母开了一辆白色的宾士轿车，停在花园门口。乔安的爸爸穿了一身昂贵的灰色西装，全身上下无懈可击，妈妈则穿着一套红色裤装，上面贴着暗红色的亮片。苏菲敢说她一定是在玩具店里买了一个穿着这种套装的芭比娃娃，然后请裁缝按照她的尺寸做一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乔安的爸爸买了一个这样的芭比娃娃，然后请魔术师把它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可是这种可能性很小，因此苏菲就放弃了。

　　他们跨出宾士轿车，走进花园，园里所有年轻客人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乔安的爸爸亲自拿了一个长方形的包裹给苏菲。那是他们全家人送她的礼物。当苏菲发现里面是鈥斺�斆淮恚�是一个芭比娃娃时，很努力地保持镇静。可是乔安就不了：鈥溎惴枇寺穑克辗拼永床煌嫜笸尥薜模♀��

　　乔安的妈妈连忙走来，衣服上的亮片发出霹霹啪啪的声音。

　　鈥溈墒钦庵皇堑弊笆斡玫难健ｂ��

　　鈥溦娴暮苄恍荒悖�鈥澦辗葡氪蛟渤　ｂ�溝衷谖铱梢钥�始搜集娃娃了。鈥�

　　大家开始向餐桌的方向聚拢。

　　鈥溝衷诰褪Ｏ掳�伯特还没到了。鈥澦辗频穆杪栌靡恢秩惹械纳�音向苏菲说，企图隐藏她愈来愈忧虑的心情。其他客人已经开始交换着有关这个特别来宾的小道消息了。

　　鈥溗�已经答应我了，所以他一定会来。鈥�

　　鈥湶还�在他来之前我们可以让其他客人先就座吗？鈥�

　　鈥湹比豢梢浴＠窗桑♀��

　　苏菲的妈妈开始请客人围着长桌子坐下。她特别在她自己和苏菲的位置间留了一个空位。她向大家说了一些话，内容不外是今天的菜、天气多好和苏菲已经是大人了等等。

　　他们在桌边坐了半小时后，就有一个蓄着黑色山羊胡子、戴着扁帽的中年男子走到苜蓿巷，并且进了花园的大门。他捧着一束由十五朵玫瑰做成的花束。

　　鈥湴�伯特！鈥�

　　苏菲离开餐桌，跑去迎接他。她用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并从他手里接过那束花。只见他在夹克的口袋里摸索一下，掏出两三个大鈥敱夼冢�把它们点燃后就丢到各处。走到餐桌旁后，他点亮了一支烟火，放在杏仁塔上，然后便走过去，站在苏菲和妈妈中间的空位上。

　　鈥溛液芨咝四艿秸饫锢础ｂ�澦�说。

　　在座的宾客都愣住了。乔安的妈妈对她先生使了一个眼色。苏菲的妈妈看到艾伯特终于出现，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对他的一切行为都不计较了。苏菲自己则努力按捺她的笑意。

　　苏菲的妈妈用手敲了敲她的玻璃杯，说道：鈥溔梦颐且不队�艾伯特先生来到这个哲学的花园宴会。他不是我的新男友。因为，虽然我丈夫经常在海上，我目前并没有交男朋友。这位令人很意外的先生是苏菲的新哲学老师。他的本事不只是放鞭炮而已。他还能，比方说，从一顶礼帽里拉出一只活生生的兔子来。苏菲，你说是兔子还是乌鸦来着？鈥�

　　鈥湺嘈弧ｂ�澃�伯特说，然后便坐下来。

　　鈥湼杀�！鈥澦辗扑怠Ｓ谑窃谧�客人便举起他们那装着深红色可乐的玻璃杯，向他致意。

　　他们坐了很久，吃着鸡和沙拉。突然间乔安站起来，毅然决然地走到杰瑞米身旁，在他的唇上大声地亲了一下。杰瑞米也试图把她向后扳倒在桌上，以便回吻她。

　　鈥溛乙�昏倒了。鈥澢前驳穆杪韬啊�

　　鈥満⒆用牵�不要在桌上玩。鈥澦辗频穆杪柚凰盗苏饷匆痪浠啊�

　　鈥溛�什么不要呢？鈥澃�伯特转身对着她问。

　　鈥溦飧鑫侍夂芷婀帧ｂ��

　　鈥溡桓稣嬲�的哲学家问问题是从来没有错的。鈥�

　　另外两三个没有被吻的男孩开始把鸡骨头扔到屋顶上。对于他们的举动，苏菲的妈妈也只温和地说了一句：鈥溓肽忝遣灰�这样好吗？檐沟里有鸡骨头清理起来挺麻烦的。鈥�

　　鈥湺圆黄穑�伯母。鈥澠渲幸桓瞿泻⑺担�然后他们便改把鸡骨扔到花园里的树篱上。

　　鈥溛蚁胂衷谟Ω檬帐芭套樱�开始切蛋糕了。鈥澦辗频穆杪柚沼谒怠ｂ�溣屑父鋈讼牒瓤Х龋库��

　　乔安一家、艾伯特和其他几个客人都举起了手。

　　鈥溡残硭辗坪颓前部梢岳窗镂颐︹�︹�︹��

　　他们趁走向厨房的空档，匆匆讲了几句悄悄话。

　　鈥溎阍趺椿崤苋デ姿�的？鈥�

　　鈥溛易�在那儿看着他的嘴，就是无法抗拒。他真的好可爱呀！鈥�

　　鈥湼芯踉跹�？鈥�

　　鈥湶煌耆�像我想象的那样，不过鈥︹�︹��

　　鈥溎敲凑馐悄愕牡谝淮瘟耍库��

　　鈥溈墒蔷�不是最后一次！鈥�

　　很快的，咖啡与蛋糕就上桌了。艾伯特刚拿了一些鞭炮给那几个男孩，苏菲的妈妈便敲了敲她的咖啡杯。

　　鈥溛抑患蚨痰厮导妇浠啊ｂ�澦�开始说，鈥溛抑挥兴辗普飧雠�儿。在一个星期又一天前，她满十五岁了。你们可以看出来，我们是不惜工本地办这次宴会。生日蛋糕上有二十四个杏仁圈饼，所以你们每人至少可以吃一个。那些先动手拿的人可以吃两个，因为我们要从上面开始拿，而愈往下的圈饼个愈大。人生也是这样。当苏菲还小时，她总是拿着很小的圈饼到处跑。几年过去了。圈饼愈来愈大。现在它们可以绕到旧市区那儿再绕回来了。由于她爸爸经常出海，于是她常打电话到世界各地。祝你十五岁生日快乐，苏菲！鈥�

　　鈥溦婧茫♀�澢前驳穆杪杷怠�

　　苏菲不确定她指的是她妈妈、她妈妈讲的话、生日蛋糕还是苏菲自己。

　　宾客们一致鼓掌。有一个男孩把一串鞭炮扔到梨树上。乔安也离开座位，想把杰瑞米从椅子上拉起来。他任由她把他拉走，然后两人便滚到草地上不停地互相亲吻。过了一会儿后，他们滚进了红醋栗的树丛。鈥溦饽晖范际桥�孩子采取主动了。鈥澢窍壬�说。

　　然后他便站起来，走到红醋栗树丛那儿，就近观察着这个现象。结果，其他的客人也都跟过去了。只有苏菲和艾伯特仍然坐在位子上。其他的客人站在那儿，围着乔安和杰瑞米，成了一个半圆形。这时，乔安和杰瑞米已经从最初纯纯的吻进展到了热烈爱抚的阶段。

　　鈥溗�也挡不住他们。鈥澢前驳穆杪杷担�语气里有点自豪。

　　鈥溹牛�有其父必有其女。鈥澦�丈夫说。

　　他看看四周，期待众人对他的妙语如珠报以掌声，但他们却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于是他又说：鈥溛铱词敲话旆�了。鈥�

　　这时苏菲在远处看到杰瑞米正试图解开乔安白衬衫上的扣子。那件白衬衫上早已染了一块块青苹的印渍。乔安也正摸索着杰瑞米的腰带。

　　鈥湵鹱帕沽耍♀�澢前驳穆杪杷怠�

　　苏菲绝望地看着艾伯特。

　　鈥準虑榉⑸�得比我预料中还快。鈥澦�说。鈥溛颐潜匦刖】炖肟�这儿。不过我要先对大家讲几句话。鈥�

　　苏菲大声地拍着手。

　　鈥湸蠹铱刹豢梢曰氐秸饫锢醋�下？艾伯特要演讲了。鈥�

　　除了乔安和杰瑞米外，每一个人都慢慢走回原位。

　　鈥溎阏娴囊�演讲吗？鈥澦辗频穆杪栉省ｂ�溙�美妙了！鈥�

　　鈥溞恍荒恪ｂ��

　　鈥溎阆不渡⒉剑�我知道。保持身材是很重要的。如果有一只狗陪伴那就更好了。它的名字是不是叫汉密士？鈥�

　　艾伯特站起身，敲敲他的咖啡杯。鈥溓装�的苏菲，鈥澦�开始说，鈥溛蚁胩嵝涯阏馐且桓稣苎У幕ㄔ把缁帷Ｒ虼宋医�发表一篇有关哲学的演讲。鈥�

　　众人爆出热烈的掌声。

　　鈥溤谡庋�乱糟糟的地方，也许正适合谈谈理性。可是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忘记祝苏菲十五岁生日快乐。鈥�

　　他刚讲完，他们便听见一架小飞机嗡嗡地飞过来。它飞低到花园上方，尾部拉着一个长长的布条，上面写着：鈥準�五岁生日快乐！鈥�

　　又是一阵掌声，比前几次都大声。

　　哲学演讲

　　鈥溎模�你看到没有？鈥澦辗频穆杪韪咝说厮担�鈥溦飧鋈说谋臼虏恢皇欠疟夼诙�已！鈥�

　　鈥溞恍弧Ｕ獠还�是个小把戏罢了。过去这几个星期以来，苏菲和我进行了一项大规模的哲学调查。我们现在要在这里公布我们的调查结果，我们将揭开我们的存在最深处的秘密。鈥�

　　现在，众人都安静下来了，只听见小鸟啁啾的声音和红醋栗树丛里偶尔传来的经过刻意压抑的声响。

　　鈥溗迪氯パ剑♀�澦辗扑怠�

　　鈥溤诙宰钤绲南＠罢苎Ъ乙恢钡较执�的哲学理论做过一番彻底的研究之后，我们发现我们是活在一个少校的心灵中，那位少校目前担任联合国驻黎巴嫩的观察员。他已经为他女儿写了一本关于我们的书。那个女孩住在黎乐桑，名叫席德，今年也是十五岁了，而且和苏菲同一天生日。在六月十五日清晨她醒来后，这本书就放在她床边的桌子上。说得更明确一点，那本书是装在一个讲义夹里的。现在，就在我们讲话的时候，她正用她的食指摸着讲义夹的最后几页。鈥�

　　桌旁的众人脸上开始出现一种忧虑的神色。

　　鈥溡虼耍�我们的存在只不过是做为席德生日的娱乐罢了。少校创造我们，以我们为架构，以便对他的女儿进行哲学教育。这表示，（打个比方）大门口停的那辆宾士轿车是一文不值，那不过是个小把戏罢了。它只不过是在一位可怜的联合国少校的脑海里转来转去的白色宾士轿车。而那位少校此刻正坐在一棵棕榈树的树荫下，以免中暑呢。各位，黎巴嫩的天气是很炎热的。鈥�

　　鈥満�说！鈥澢窍壬�喊道。鈥溦庹媸且慌珊�言。鈥�

　　鈥溎憧梢杂心阕约旱目捶ǎ�鈥澃�伯特毫无怯意，继续说下去，鈥湹�事实上这次花园宴会才真正是一派胡言。整个宴会里唯一有理性的就是我这席演讲！鈥澨�到这话，乔先生便站起来说：鈥溛颐谴蠹以谡饫铮�拚全力地做生意，并且买了各种保险，以防万一。可是这个无所事事的万事通先生却来这儿发表什么鈥樥苎р�櫺�言，想破坏这一切哩！鈥�

　　艾伯特点头表示同意。

　　鈥湹娜访挥斜Ｏ展�司会保这种哲学见解险，这种见解比什么天灾都还糟哩。可是我说，这位先生，你可能知道，保险公司也不保那些的。鈥�

　　鈥溝衷谀睦吹奶煸郑库��

　　鈥湶唬�我说的是生存方面的天灾。比方说，你如果看看树丛底下发生的事，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你没法投保任何的险，以防止自己整个生命崩溃。你也不能防止太阳熄灭。鈥�

　　鈥溛颐且欢ǖ锰�他胡扯吗？鈥澢前驳陌职治剩�眼睛向下看着他的妻子。

　　她摇摇头，苏菲的妈妈也摇摇头。

　　鈥溙�可惜了，鈥澦�说，鈥溦獯窝缁嵛颐强墒遣幌Чけ尽ｂ��

　　但年轻人们却坐在那儿，眼睛瞪着艾伯特一直看。通常年轻人比年长的人要更容易接受新思想和新观念。

　　鈥溓肽闼迪氯ァｂ�澮桓鲆煌方鹕�的卷发，戴着眼镜的男孩说。

　　鈥溞恍荒恪５�我没有很多话好说了。当你已经发现自己只是某个人不清不楚的脑袋里的一个梦般的人物时，依我来看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保持缄默。可是最后我可以建议你们年轻人修一门简短的哲学史课程。对于上一代的价值观抱持批判的态度是很重要。如果说我曾经教苏菲任何事的话，那就是：要有批判性的思考态度。黑格尔称之为否定的思考。鈥�

　　乔先生还没有坐下。他一直站在那儿，用手指敲击桌面。

　　鈥溦飧錾慷�家企图破坏学校、教会和我们努力灌输给下一代的所有健全的价值观。年轻人有他们的未来，他们终有一天会继承我们所有的成就。如果这个家伙不立刻离开这里，我就要叫我的家庭律师来。他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鈥�

　　鈥溂热荒阒皇且桓鲇白樱�因此不管你想要处理的是什么事情，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差别。还有，不管怎样，苏菲和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宴会了，因为，对我们而言，我们所上的哲学课不完全只谈理论，它也有实际的一面。当时机成熟时，我们会表演一个消失不见的把戏。那样我们就可以从少校的意识里偷偷溜走。鈥�

　　消失

　　苏菲的妈妈拉着苏菲的手。

　　鈥溎悴换崂肟�我吧？苏菲。鈥�

　　苏菲用双臂抱住妈妈，并抬头看着艾伯特。

　　鈥溌杪韬苣压�鈥︹�︹��

　　鈥湶唬�这是很荒谬的。你不可以忘记你所学的。我们要挣脱的是这些胡言。你的妈妈就像那个带着一篮子食物要送给她祖母的小红帽一样的可爱、亲切。她当然会难过，可是那就像那架飞在我们头顶上祝你生日快乐的飞机需要有燃料一样。鈥�

　　鈥溛颐靼啄愕囊馑剂恕ｂ�澦辗扑担�于是她转身背对着妈妈。鈥溗�以我必须照他的话做。早晚有一天，我是一定得离开你的。鈥�

　　鈥溛一嵯肽愕模�鈥澦�妈妈说，鈥溈墒侨绻�这上面有一个天堂，你得飞上去才行，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葛文达。它一天吃一片还是两片莴苣叶子？鈥�

　　艾伯特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鈥溤谧�没有一个人，包括你在内，会想念我们。理由很简单：因为你们并不存在。所以你们不会有什么器官可以用来想念我们。鈥�

　　鈥溦饧蛑笔翘�污辱人了。鈥澢前驳穆杪璐笊�说。

　　她的丈夫点点头。

　　鈥溛颐侵辽倏梢愿嫠�毁谤。他想要剥夺所有我们珍视的东西。这人是个无赖，是个该死的蛮子！鈥�

　　说完后，他和艾伯特都坐下来了。乔安的爸爸气得脸色发红。

　　此时，乔安和杰瑞米也过来坐下了。他们的衣服全都脏兮兮的，皱成一团。乔安的金发上也沾了一块块的泥巴。

　　鈥溌瑁�我要生小孩了。鈥澦�宣布说。

　　鈥満冒桑�可是你得等到回家再生。鈥�

　　乔先生也立刻表示支持。

　　鈥溗�得克制一下她自己。如果小孩今晚要受洗的话，她得自己设法安排。鈥�

　　艾伯特用一种肃穆的神情看着苏菲。

　　鈥準焙虻搅恕ｂ��

　　鈥溎阕咧�前能不能给我们端几杯咖啡来呢？鈥澦辗频穆杪栉省�

　　鈥湹比豢梢裕�马上来。鈥�

　　她从桌上拿了保温瓶。她得把厨房里的咖啡机再加满水才行。

　　当她站在那儿等水煮开时，顺便喂了鸟和金鱼，并走进浴室，拿出一片莴苣叶给葛文达吃。她到处找不到雪儿，不过她还是开了一大罐猫食，倒在一只碗里，并把碗放在门前的台阶上。她的眼泪不断涌出来。

　　当她端着咖啡回到园里时，宴会中的情景像是一个儿童聚会，而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生日宴会。桌上有好几个打翻的汽水瓶，桌布上到处沾满了巧克力蛋糕，装葡萄干面包的盘子覆在苹坪上。苏菲来到时，有一个男孩正把一串鞭炮放在双层蛋糕上。鞭炮爆炸时，蛋糕上的奶油溅得桌上、客人的身上到处都是。受害最深的是乔安的妈妈那身红色的裤装。奇怪的是她和每一个人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时，乔安拿了一大块巧克力蛋糕，涂在杰瑞米的脸上，然后开始用舌头把它舔掉。

　　苏菲的妈妈和艾伯特一起坐在秋千上，与其他人有一段距离。

　　他们向苏菲挥挥手。

　　鈥溎忝橇礁鲋沼诳�始密谈了。鈥澦辗扑怠�

　　鈥溎闼刀粤恕ｂ�澦�妈妈说，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鈥湴�伯特是一个很体贴人的人。我可以放心地把你交给他了。鈥�

　　苏菲坐在他们两人中间。

　　这时，有两个男孩爬上了屋顶。一个女孩走来走去，用发夹到处戳气球。然后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骑了一辆摩托车到来，后座的架子上绑了一箱啤酒和几瓶白兰地。有几个人很高兴地欢迎他进来。

　　乔先生看到后便站起来，拍拍手说：鈥溛颐抢赐嬗蜗泛寐穑库��

　　他抓了一瓶啤酒，一口喝尽，并把空瓶子放在草坪中央。然后他走到餐桌旁，拿了生日蛋糕上的最后五个杏仁圈，向其他客人示范如何把圈饼丢出去，套在啤酒瓶的瓶颈上。

　　鈥溗劳龅目嗤础ｂ�澃�伯特说。鈥溝衷冢�在少校结束一切，在席德把讲义夹合上前，我们最好赶紧离开。鈥�

　　鈥溌瑁�你得一个人清理这些东西了！鈥�

　　鈥溍还叵担�孩子。这不是你应该过的生活。如果艾伯特能够让你过得比较好，我比谁都高兴。你不是告诉过我他有一匹白马吗？鈥�

　　苏菲向花园望去，已经认不得这是哪里了。草地上到处都是瓶子、鸡骨头、面包和气球。

　　鈥溦饫镌�经是我小小的伊甸园。鈥澦�说。

　　鈥溝衷谀阋�被赶出来了。鈥澃�伯特答道。

　　这时有一个男孩正坐在白色的宾士轿车里。他发动引擎，车子就飞快冲过大门口，开到石子路上，并开进花园。

　　苏菲感觉有人紧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拖进密洞内。然后她听见艾伯特的声音：鈥溊窗桑♀��

　　就在这时，白色的宾士车撞到了一棵苹果树。树上那些还没成熟的苹果像下雨般纷纷落在车盖上。

　　鈥溂蛑碧�过分了！鈥澢前驳陌职执蠛稹ｂ�溛乙�你赔！鈥�

　　他大大全力支持他。

　　鈥湺际悄歉鑫蘩档拇怼＿祝�他跑到哪里去了？鈥�

　　鈥溗�们在空气中消失了。鈥澦辗频穆杪杷担�语气里有点自豪。

　　她站起身，走向那张长餐桌，开始清理碗盘。

　　鈥溁褂忻挥腥艘�喝咖啡？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