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舌小妖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我正在向窗外望，小糊涂神儿从我身后探出头来，说：“天真不错，真是飞行的好天气。”

　　小糊涂神儿飞到空中，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特像一只鸟，这使我羡慕极了。我想，我要是有一对鸟的翅膀就好了。我正在呆呆地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小糊涂神儿的叫喊声。

　　我看见天空有一股龙卷风卷过来。龙卷风中有一个漂亮的小箱子。小糊涂神儿喊着向龙卷风里飞。小糊涂神儿终于冲进了龙卷风。他虽然被刮得团团转，可还是把小箱子抱住了。

　　小糊涂神儿抱着小箱子，飞了回来，钻进窗子，落到我面前。他兴高采烈地说：“我捡了个箱子，从龙卷风里面捡的。”小木箱子上雕着花纹，古色古香的。箱盖上写着：不要打开。

　　小糊涂神儿认真地念着上面的字：“不要打开。”

　　我说：“上面既然这样写着，所以你最好先别打开。没准儿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小糊涂神儿不甘心地围着箱子转了一圈，他坐到了箱子上。等他再起来时，他的屁股上沾着一个“不”字，是从箱子上沾下来的。箱子上就剩下“要打开”三个字了。小糊涂神儿看着箱子上的字欢呼说：“啊，要打开。我马上就打开它。”说着，不等我再发话，他就急急忙忙地去掀箱子盖。

　　小糊涂神儿一打开箱子，箱子里传出了鼓声。吓得我连忙趴在了地上。

　　我惊奇地看见，从箱子里飘出了一只漂亮的鼓、一副鼓槌、还有一身漂亮的鼓手服装。它们都在半空轻悠悠地飘着。

　　小糊涂神儿说：“多漂亮的鼓，多漂亮的服装啊。我来穿上它。”

　　我说：“等一等。”

　　小糊涂神儿问：“为什么?衣服有炸弹?”

　　我说：“不是，你看那衣服，大小也许适合我穿。”

　　小糊涂神儿明白了：“是你想穿那件衣服啊。行啊，小事一桩。”他痛快地答应了。

　　我跳起来，用于一抓，漂亮的鼓手服装立刻落到我手里。它又光滑又柔软。

　　于是，我开始穿它。我刚穿上一只袖子，鼓手服装立刻动了起来，自动穿到了我的身上。啊，这衣服太妙了。

　　更妙的还在后面。等我把衣服裤子全穿上之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飘了起来。我突然感到浑身特别轻，可以自由地在空中飘来飘去，我的头都快碰到天花板了。

　　我高兴地叫：“穿上这衣服能飞，我会飞了。”

　　小糊涂神儿也飞起来，凑到我跟前说：“太棒了。乔宝，你不是一直想飞吗?这回真的飞起来了。”说着他高兴地围着我转，他突然指着我的衣服说：“哇，衣服上还有字呢。”

　　我低头一看，果然，鼓手服装上写着：“嚼舌小妖。”

　　小糊涂神儿傻乎乎地笑着说：“嘻嘻，你成了嚼舌小妖了。”

　　我说：“只要我有飞的本领，当嚼舌大妖都没关系。”

　　我在屋顶转了两圈，那好玩劲就别提了。我飘到窗口，我想飞出去。可一看下面，吓得一哆嗦。畦!那么高，万一这飞行服一失灵，我从楼上掉下去，还不得摔个半死。我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我从窗口退了回来。

　　小糊涂神儿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到外面去飞啦?”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从楼梯下去，到外面去飞。”说着，我往门口走。我刚到门口，那空中飘着的鼓飞到我旁边，鼓带挎到了我的脖子上，两只鼓槌也立刻飞到我的手中。

　　我高兴地说：“瞧，这鼓都是自动的。看来还得让我带着鼓飞。”

　　我飘出了门，顺着楼梯向下飘。小糊涂神儿跟在我后面，终于到了楼外面。

　　现在要是有人看见我在院子里飞就好了，我离地面两米多高，飘来飘去，特像一只大鸟。

　　我想飞得高些，便使劲扇动双臂，可还是两米高。也许是身体重的缘故吧。不过，这也不错，我也很心满意足了。

　　我的两只手握着鼓槌，我想，我可以在空中打鼓。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我的两手不由自主地动着，打起鼓来。我打得还很有节奏。

　　小糊涂神儿听着，说：“这鼓声好像有点儿怪。”

　　“是吗?”我侧耳细听。可能鼓离我太近，我只听到一片乱哄哄的声音。

　　我发现小糊涂神儿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我问：“我怎么啦?”

　　小糊涂神儿说：“你的耳朵变大了。”

　　我想放下鼓槌去摸耳朵。使我吃惊的是，两个鼓槌好像沾在我手上了。我吃了一惊，心想：“要是老沾着，我可怎么吃饭啊?”

　　我不用手摸，也知道我耳朵变大了。因为我从地面上看见了我耳朵的影子。那是一对滑稽的大耳朵，竟有手掌那么大。

　　我吃惊地说：“我的耳朵怎么变得这么大?我……”后半句话我没敢说出来，我发现我突然想偷听别人讲话。

　　这会儿，我感觉我的耳朵不仅大，还挺特别。好像雷达一样，收集到旁边飘来的声波。而且，我不由自主地顺着声波方向飞行。小糊涂神儿急忙在后面跟着我。

　　我是往学校的方向飞的，一直飞到校园里。我看见孙小玲正和赵全力在操场上聊天。

　　孙小玲说：“今天李军又没参加早锻炼。”

　　赵全力说：“他准是又起晚了，他特爱睡懒觉。”

　　赵全力说：“李军本来就胖，再不锻炼，就该成小猪了。”

　　当时，我正飘在他们头顶上，这些话都一点儿不差地送进我的耳朵里，我突然不由自主地打起鼓来。

　　我大吃一惊。天啊，我怎么打起鼓来了?难道这鼓有魔力?

　　鼓带着我向另一个方向飞跑。我的手离不开鼓槌，我只能不停地敲着，跟着飞。就这样，我不停地敲鼓，一直飞到李军的头顶上空。他正往操场走。

　　我敲着鼓，嘴里的大舌头突然乱动地说：“李军，赵全力说你是猪。”

　　该死，我怎么胡乱传舌?我慌忙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嘴，可是我右手拿鼓槌狠狠打自己的左手，疼得我把左手从嘴边拿汗。

　　我的嘴又接着乱说：“赵全力说你是猪……”

　　李军好像没看见我。他净顾着生气了。他使劲骂：“他说我是猪，那他就是猴。”

　　这些话又一点儿不差地送进了我的耳朵。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身上的鼓又“呼”地一下子带着我飞跑了。飞到赵全力的头顶上空。我又开始一边敲鼓，一边挑拨是非：“赵全力，李军骂你是小瘦猴，骂你是小瘦猴……”

　　赵全力一听就火了，说：“他骂我?那他就是大肥猪。”我敲的鼓好像有魔力。我一敲，赵全力马上就发火。

　　我又飞到李军的头顶上说：“赵全力说你是大肥猪。”

　　自然，我一边说时，一边用力敲鼓。可这都不是我愿意干的，我中了魔。我干这些事时，小糊涂神儿一直傻乎乎地跟着我，他都看愣了。

　　我听见李军又生气地骂：“那他就是大乌龟。”

　　于是，我又飞到赵全力头顶上空说：“李军说你是臭乌龟，说你是……”

　　我看见赵全力头顶上气得都冒出火星来了。真的，我真好像看见他冒出火星。他开始跺脚骂：“那他就是……”

　　我就这么被鼓拖着，不停地飞来飞去，嘴里不停地传舌，累得浑身冒热气……

　　赵全力和李军头顶上生气的火苗也越来越高。最后他们两个终于从两边跑到一起，争吵起来，打了起来。

　　这时，我才明白，那鼓手服装上写的“嚼舌小妖”是什么意思。我羞愧地跑到一旁，狼狈不堪地骂：“这该死的魔鼓。净叫我干坏事。快滚吧。”

　　小糊涂神儿也恍然大悟地说：“看来这鼓是坏东西，净教你拨弄是非。你快把它扔掉吧。”

　　我说：“要能扔，我早扔了，鼓槌沾在我手上了。”

　　小糊涂神儿说：“我念咒语，让它离开你。”

　　听小糊涂神儿念着咒语，我使劲把鼓槌一甩，鼓槌居然离开我的手，飞了出去。

　　“看，我的咒语多灵啊。”小糊涂神儿兴奋地叫。

　　他的话还没说完，鼓槌又像“飞去来”一样，在空中敲着，转了一圈，向我们飞来了。

　　小糊涂神儿慌忙一低头，鼓槌擦过他的头顶落到我手上。

　　小糊涂神儿慌张地说：“糟糕，摆脱不了它了。”

　　我慌了：“那可怎么办啊?”

　　小糊涂神儿哼叽着说：“我也没办法，只好把我的糊涂爸爸请来试试。”

　　我奇怪地说：“你还有糊涂爸爸?”

　　小糊涂神儿说：“当然，我不光有爸爸，还有爷爷。”

　　说着，他呜哩哇啦，不知念的什么古怪的咒语，反正是我从来没听过的。

　　我的眼前闪过一片银光，突然出现了两个小老头。一个黑胡子，一个白胡子。但身材和模样都特像小糊涂神儿，个头也都只有半尺高。我一眼就看出，这肯定是他的爸爸和爷爷。

　　小糊涂神儿看见他们，激动地叫：“哇，我念咒语，只叫一个，怎么两个都来了?”

　　黑胡子老头说：“我迷了路了，正找不到家，一听你念咒语，就来了。”

　　白胡子老头说：“我倒没有迷路。可我忘了自己是谁了，正在着急。一听你念咒语，我来这里，才想起来。”

　　我心想：“看来他们比小糊涂神儿还糊涂。”

　　小糊涂神儿指着黑胡子小老头对我说：“这是我爸爸老糊涂神儿。”又指着白胡子小老头说：“这是我爷爷老老糊涂神儿。”

　　这时，两个老糊涂神儿才转过脸来看着我说：“啊，这还有一个人。”老老糊涂神儿吃惊地对我说：“你怎么穿着嚼舌小跃的服装？”老糊涂神儿也吃惊地说：“你怎么敲起了嚼舌小妖的鼓?”

　　我的毛病立刻又犯了，一边敲鼓一边胡乱指着他们说：“他说你是猪，他说你是猴，他说……”

　　两个老糊涂神儿听了我的鼓声和挑拨的话，倒没有吵架。

　　老老糊涂神儿指着我说：“他又在嚼舌了。”

　　老糊涂神儿说：“我们快来把这嚼舌鼓毁掉。”

　　老糊涂神儿和老老糊涂神儿一起念咒语：“火来，火来。”

　　我的身边突然冒出一股火焰。火焰向我挎着的鼓烧去，那鼓在火里一点儿事也没有，我却被烤得够呛。

　　老糊涂神儿说：“我们再让火大些。”

　　我忙说：“再大我就该被烤熟了。”

　　老老糊涂神儿说：“火不行，那我们就用雷吧。”

　　我吓坏了。天呀，雷比火不是更厉害吗?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个老糊涂神儿已一齐念咒语了：“雷来，电来。”

　　“喀啦啦”，一个雷闪从空中打下来，正打在鼓面上。

　　鼓面没事，雷闪却从鼓上反射到我的嘴上。

　　一个响雷在我嘴前爆开，我觉得嘴麻嗖嗖的，我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我醒来时，我听见小糊涂神儿说：“你的嘴被打歪了。”

　　可不是，我发现，我的嘴歪得话说不清，像是嘟噜嘟噜说外国话。

　　小糊涂神儿看着我说：“你像是在说外国话。”

　　我嘟噜着说：“这下惨了。”

　　小糊涂神儿说：“不惨，我可以给你胡乱翻译。把嚼舌话翻译成好话。”

　　我身上挎着的鼓又带着我开始飞了，小糊涂神儿急忙跟在后面。我飞到正在互相虎视眈眈的李军和赵全力头顶。我看见他们头上都冒着怒气，他们好像看不见我。我又是一阵敲鼓乱嘟噜。

　　我听见小糊涂神儿对赵全力翻译说：“李军向你道歉，他说他刚才说得不对。”

　　赵全力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

　　小糊涂神儿又向李军翻译：“赵全力说向你道歉。”

　　李军听了，头上的怒气减少了许多。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应该向他道歉。”

　　这时，我感到我挎着的鼓在胀大。

　　小糊涂神儿说：“这鼓被气得肚皮都胀了。”

　　我又一阵嘟噜，我自己知道这都是骂人的话。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骂，是我挎着的鼓在捣鬼。我拼命想闭住嘴，但是闭不住，反而把鼓敲得更响。

　　小糊涂神儿嘴皮乱动，胡乱翻译：“他在说‘对不起’。”

　　在我们下面，李军对赵全力说：“对不起。”

　　赵全力对李军说：“应该我说‘对不起’。”

　　在他们说的过程中，鼓皮一点儿点儿胀大，终于“砰”地一声爆开了，我的衣服被炸得破破烂烂。可是我一点儿也不疼，那感觉就像一个气球在嘴边爆炸。奇妙的是，我发现我的嘴也被炸得正过来了，说话利落多了。

　　我告诉小糊涂神儿：“我的嘴被炸得正过来了。”

　　小糊涂神儿说：“可你的衣服被炸破了，你再也飞不起来了。”

　　我说：“我宁可不飞，也不做乱传话的嚼舌小妖了。”

　　我问小糊涂神儿：“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胡乱翻译我的话?”

　　小糊涂神儿笑嘻嘻地说：“是我爷爷和我爸爸。”

　　我怀疑地问：“是吗?”

　　小糊涂神儿肯定地说：“绝对是。不然，他们用雷把你的嘴打歪干嘛?”

　　他虽然这么说，可我还是有些怀疑。因为我觉得，两个老糊涂神儿比他还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