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列传卷二部分译文

　　齐武明皇后娄氏，名昭君，是追赠为司徒的内干的女儿。她从小聪明懂事，豪强世族很多前去致聘，她都不肯答应。当她看见神武帝高欢在城上服役时，吃惊地说鈥湥赫馕徽媸俏业恼煞虬。♀�澯谑牵�她让女婢前去告知自己的心意，又几次送去自己的私房钱，让高欢前来下聘礼，父母亲不得已，只得答应了。高欢有统一天下的志向，便倾其家产以结交天下英雄，在进行密谋策划时，娄氏经常参与。当被封为渤海王妃后，内庭之中所有事情，都由娄氏决断。

　　娄氏精明严断，一向注重勤俭节约，内外往来的侍从，不过十人。性情宽厚，不妒忌，神武帝的姬妾和侍从们，都得到她的恩惠。高欢曾经准备出兵西征，娄氏当晚生下双胞胎一男一女，左右侍从见临产时情况危急，便请求把高欢追回来。娄氏不肯听从，她说：鈥湸笸醭稣鳎�统领大军，怎么能因我的缘故而轻易离开军营呢？死生是命中注定的，就是回来了又有什么办法。鈥澑呋吨�道以后，感叹了很久。

　　沙苑兵败之后，侯景多次上言说请给他两万名精兵，一定能够取胜。高欢很高兴，便告诉了娄氏。娄氏说：鈥溔绻�像他所说的那样，他哪里还会回来？得了黑獭而失侯景，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鈥澱獠潘懔恕８呋镀扔谌淙浯缶�的压力，准备娶蠕蠕公主，可是还犹豫不决。娄氏说鈥湥赫夤叵倒�家大事，请您不要犹豫。鈥澋比淙涔�主到达以后，娄氏为回避而把正室让出来。神武帝自觉心中有愧而向她谢罪。娄氏说：鈥溗�将会发觉的，请您不要再顾念我。鈥澦�疼爱高欢的所有孩子，和自己所生的同样看待。亲自纺纱织布，每人送给一袍一裤。亲手缝制军服，并带领侍女们一起做。她的弟弟娄昭因功而得到高位，其他亲属，她从未给他们求封爵位。她常说有才干的人就应当重用，不能因徇私情而影响公事。

　　文襄帝继位后，晋封她为太妃。文宣帝准备接受魏帝禅位，娄氏坚决不同意，文宣帝因而停止。天保初年，尊封为皇太后，宫名为鈥溞�训鈥潯＜媚贤跫次缓螅�又尊封为太皇太后。尚书令杨..等接受遗诏以辅政，却疏远和忌恨各亲王，太皇太后便秘密地和孝昭帝以及众大将定计杀掉他，下令废除高殷的帝位。孝昭帝即位后，娄氏又是皇太后。孝昭帝死，太后又下诏立武成帝。太宁二年(562)春，太后患病，衣服忽然自动飘起来，她便听了巫婆的话，改姓石氏。四月初二，死于北宫，享年六十二岁。五月十五日，合葬于义平陵。

　　太后共生了六男二女，都是感梦而生。怀文襄帝时梦见一条断龙；怀文宣帝时，梦见一条大龙，头尾接连天地，张开大口，眼珠闪动，模样十分惊人；怀孝昭帝时梦见龙在地上蠕动，怀武成帝时梦见龙在大海洗澡；怀魏的两个皇后时，都梦见月亮进入怀中；怀襄城、博陵两王时，梦见老鼠钻进衣服下面。太后还没死以前，有童谣说：鈥溇帕�母死不作孝。鈥澋碧�后死后，武成帝不改换丧服，依旧身穿大红袍，和平时一样。不多久，他登上三台，饮酒作乐。宫女们送来白袍，武成帝很生气地把它扔到台下。和士开请求武成帝停止听乐，皇帝大怒，并打了和士开一顿。武成帝在兄弟之间的排行，正是第九，这也是童谣的应验了。

　　蠕蠕公主，是蠕蠕国君郁久闾阿那瞔的女儿。当时蠕蠕强大，和西魏通婚和好，准备联合出兵攻打东魏。神武帝高欢很担心，便让杜弼出使蠕蠕，替大儿子向蠕蠕公主求婚。阿那瞔说鈥湥喝绻�高王爷自己娶亲我就答应。鈥澤裎涞塾淘ゲ痪觥Ｎ揪昂臀涿骰屎笠约拔南宓鄱家黄鹑八�答应，他便听从了。武定三年 (545)，派慕容俨前去致聘礼，号称鈥溔淙涔�主鈥潯０嗽拢�神武帝把她迎接到下馆。阿那瞔让他的弟弟秃突佳去送女儿，并且进行酬答，阿那瞔还特意关照他： 鈥湹燃�到外孙出世，然后再回国。鈥澒�主性格严肃刚毅，一生中不肯讲汉人语言。神武帝曾经因为有病，没有住到公主的卧房，秃突佳便十分抱怨并生气，神武帝只得从大殿上带病来和公主同住。他对公主护卫得这样严紧。神武帝死后，文襄帝依照蠕蠕国的规矩，把公主作为妻子，和她生了一个女孩。

　　彭城太妃尔朱氏，是尔朱荣的女儿，原是北魏孝庄帝的皇后。神武帝高欢把她娶为夫人，但对她的敬重超过原配夫人娄妃，每次入见时一定束着衣带，自称为鈥溝鹿兮�潯Ｉ裎涞塾�接蠕蠕公主回来时，尔朱氏在木井北面迎候。她和蠕蠕公主前后分开行走，两人并不见面。公主拉开角制的硬弓仰射正在飞翔的鹞鹰，弓响而鹰落。彭城太妃也拉开长弓斜射高飞的鸟，也一发而中。神武帝高兴地说：鈥溛业恼饬轿黄拮樱�都能够杀贼。鈥澓罄矗�她出家当了尼姑，神武帝为她修建了寺院。天保初年，被封为太妃。当文宣帝酒醉发酒疯时，想要对她无礼，太妃不肯顺从，因而遇祸身亡。

　　冯翊太妃郑氏，名叫大车，是郑严祖的妹妹。原是魏广平王的妃子。东魏迁都于邺城后，神武帝把她收来当妻子，对她宠爱无比，超过其他妃子。生下了冯翊王高润。神武帝攻打刘蠡升时，文襄帝私通大车。高欢回朝后，一个女婢告发，两位女婢作证。神武帝打了文襄帝一百棍，然后把他囚禁起来。武明皇后也被断绝往来。当时彭城尔朱太妃很受宠，并生下了王子高氵攸，神武帝便想废掉文襄帝和皇后。文襄帝只得求救于司马子如。

　　司马子如来到朝廷以后，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便请求朝见武明皇后。神武帝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司马子如说鈥湥何业亩�子消难也私通了我的小妾，像这样的事情，应该掩盖起来才是。王妃是大王的结发妻子，过去常常拿父母的家财来供给大王。大王在怀朔被杖打，体无完肤，王妃日夜喂水喂饭，治疗疮伤。后来为了躲避葛荣，你们一起逃往并州。贫困的时候，烧马屎作饭，自己制作马靴，这样的恩义怎么可以忘却呢？夫妇相助相爱，女儿嫁给皇帝，儿子继承您的事业，况且娄领军功勋盖世，怎么可以轻易加以变故呢？况且一个女子不过像一株小草一样，而女婢的话您不必深信。鈥澑呋侗闳盟韭碜尤缟笪收饧�事。子如见到文襄帝后，责备他说：鈥溎凶雍涸趺纯梢院ε峦�逼而自己诬说自己呢？鈥澯谑牵�子如让两位女婢推翻自己的证词，并威胁告发的女婢使她上吊自杀。子如这才告诉高欢说鈥湥汗�然说的是假话。鈥澑呋斗浅８咝耍�立即召来武明皇后和文襄帝。武明皇后远远望见高欢，一步一叩头，文襄帝也边走边拜，父子夫妻相对而哭，和好如初。神武帝便设酒宴欢庆，并说：鈥溔梦颐歉缸又匦峦旁驳模�是司马子如啊！鈥澯谑牵�赐给子如黄金一百三十斤，文襄帝也送给他良马五十匹。

　　文宣皇后李氏名祖娥，是赵郡李希宗的女儿。她容貌、德行都十分美好。原来封为太原公夫人。文宣帝准备册封皇后时，高隆之、高德正向文帝进言，说汉家妇人不可以成为天下之母，应当另外选择美好的配偶。但杨..坚决请求文宣帝依照汉、魏以来的作法，不改变元配夫人的地位。可是高德正仍然坚持请皇帝废李氏而立段昭仪为皇后，也可借此结好显贵豪族作为后援。文宣帝最终没有听从而仍立李氏为皇后。文宣帝喜欢动手毒打嫔妃们，有的甚至于被杀掉，惟独文宣皇后一直受到皇帝以礼相敬。天保十年(559)，改封为可贺敦皇后。

　　孝昭帝即位后，文宣皇后降居昭信宫，号为昭信皇后。武成帝继位后，强迫文宣皇后和他**，并威胁说：鈥溔绻�不听从我，就杀掉你的儿子。鈥澪男�皇后十分恐慌，只得听从了。后来怀了孕，太原王绍德到宫中看望，不得见面，便生气地说鈥湥憾�岂不知原因？母亲肚子大了，所以不肯见我。鈥澔屎筇�说后大为惭愧，于是生下女儿后不肯养活。武成帝得知，横刀大骂道：鈥溎闵绷宋业呐�儿，我为什么不杀你的儿子？鈥澦�公然在皇后面前砍死了绍德。皇后伤心痛哭不止，武成帝更为恼怒，便剥光皇后的衣服，没头没脸地乱打不停，打得皇后呼天抢地大声喊叫着。武成帝把皇后装进绢做的袋子里，鲜血淋漓地扔到水沟中，过了很久才苏醒过来。于是用牛车把她送到妙胜尼寺中。皇后生性喜好佛法，所以也就在这里当了尼姑。齐亡之后，她进了关中。隋时，得以回到赵郡。

　　武成皇后胡氏，是安定胡延之的女儿。她的母亲是范阳人卢道约的女儿。当初怀孕时，有个胡僧到家门前说：鈥溦馕堇锏酿�芦中有月亮。鈥澆痪镁蜕�下了皇后。天保初年，被选为长广王妃。生下后主那天，有猫头鹰在产帐中叫啼。武成帝死后，被尊封为皇太后。陆媪密谋策划杀死赵郡王睿又，把娄定远、高文遥外放当刺史。和士开跟陆媪拼命讨好胡太后，真是无所不至。当初，还是武成帝在位时，胡太后就常常跟太监们一起鬼混。武成帝宠爱和士开，和士开经常为皇后拿槊，因此便和皇后通奸。自从武成帝死后，胡太后常常前往佛寺，又跟和尚昙献私通，放了许多金钱在昙献的席下，又挂宝装胡床在昙献屋内墙壁上，这是武成皇帝生前所用的东西。她又安排了百名和尚到内殿，假托听和尚讲佛经，日夜和昙献同宿，并以昙献作为弘扬大统的人。和尚们经常远远地指着皇太后和昙献开玩笑，甚至有戏称他为太上皇的。皇帝开始听到传言说太后不检点，还不肯相信。后来，他有一次去朝见太后时，在那里见到两个小尼姑，他很喜欢她们，就把她们召来，这才发现原来是男子。于是，昙献的事情也就暴露了，皇帝把他们都处死了。同时被杀的还有元山王等三位郡君，他们也都是胡太后所亲近的人。

　　皇帝从晋阳把皇太后接回邺都，走到紫陌这个地方时，突然遇到一阵狂风。兼舍人魏僧伽懂得风候的吉凶，便上奏说鈥湥翰痪帽阌信涯娴拇蠡觥ｂ�澔实郾慵俪期�中有急事，弯弓并握紧末稍，飞奔进入南城，命令郑长..把胡太后幽禁在北宫。同时下诏，命令所有内外亲属不得和皇太后见面。过了很久，皇帝又把太后迎接出来。胡太后刚听说使者前来时，十分吃惊，她担心会有大祸降临。每当太后送食物时，皇帝也不敢品尝。周朝的使者元伟来齐，写了一篇《述行赋》，叙述郑庄公克段以后，把母亲姜氏改迎出来的故事。文字虽然并不很美，但皇帝看后也深感惭愧。

　　北齐灭亡以后，胡太后到了北周，这时便得以大肆**。开皇年间死去。

　　齐后主的皇后穆氏，名叫邪利，原是斛律皇后随从女婢。她母亲名叫轻霄，本是穆子伦的女婢，后来又转入侍中宋钦道家里，和人私通而生下穆氏，也不知该姓什么，有人说她就是宋钦道的女儿。

　　穆氏小字黄花，后改字为舍利。宋钦道的老婆很妒嫉，她把轻霄的脸上刺了个宋字。宋钦道因罪而被杀以后，黄花便因此而进入宫廷。她得到齐后主的宠爱，宫里人都戏称她为鈥溕崂�大监鈥潯Ｅ�侍中陆太姬知道皇帝喜欢她，便把她收养起来，当成自己的女儿，推荐给皇帝。受封为弘德夫人。武平元年(570)六月，生下了皇子高恒。当时齐后主还没有立太子，陆太姬暗中作好准备。这时的皇后斛律氏，是丞相斛律光的女儿，陆太姬怕她心中怀恨，便以皇子看管抚养责任重大，不能没人主管，让斛律氏作为皇子的嫡母而抚养皇子恒。后来皇子恒被立为太子。陆太姬认为国家的重要姓氏中穆和陆相对，便又奏请赐黄花姓穆。在胡皇后被废为庶人时，陆太姬是出了大力气的，所以黄花也就被册立为皇后，于是，大赦天下。起初，有折冲将军元正烈，在邺城东边的水里得到一方玉玺献给朝廷，上面刻有鈥溙焱鹾箸翕�澦母鲎郑�原是后赵的石勒家族所刻的。于是，皇帝下诏书颁告，认为这是应了立穆皇后的祥瑞。

　　武成帝当年为胡皇后制作真珍裙裤，所耗费的钱财不计其数，后来，被火烧掉了。齐后主册立穆皇后以后，又重新制作。正好北周武帝的太后去世，皇帝令侍中薛孤、康买作为使者前去吊唁，又派商人带着采缎三万匹和使者一同去北周，准备购买真珍，给皇后建造七宝车。但周人不肯和北齐商人做成这件买卖。尽管如此，七宝车还是制成了。起初，有童谣唱：鈥溁苹ㄊ朴�落，清觞满杯酌。鈥澥撬祷苹�难于持久。齐后主自从册立穆皇后以后，昏庸而又好酒，荒唐而无节制，所以说是鈥溓艴�满杯酌鈥潯Ｂ教�姬的儿子叫骆提婆，皇帝下诏让他改姓穆，这也是因为要和皇后同姓的缘故。穆皇后既然把陆太姬当作母亲，就把骆提婆的家看成自己的家，也就不理睬亲生母亲轻霄了。轻霄后来曾经用药治疗自己的面孔，想要求见穆皇后，可是被陆太姬让人给挡住了，竟见不到面。

　　冯淑妃名叫小怜，是穆皇后的随从女婢。穆皇后宠衰，便在五月五日把小怜进给齐后主，称为鈥溞�命鈥潯Ｊ珏�聪明灵巧，善弹琵琶，精于歌舞。后主被她迷住了，坐时同席，出则乘同匹马，但愿两人生死在一处。后主让淑妃住在隆基堂，淑妃厌恶这里原是曹昭仪日常居住的地方，所以命人把地面都换了一遍。

　　周军攻打平阳城时，后主正在三堆打猎。晋州连连告急，后主准备回去救援，可是淑妃余兴未尽，请求再杀一围，皇帝听从了。有见识的人认为，齐后主名叫纬，杀围的话不是吉兆。待齐后主抵达晋州时，城已将失陷了。于是后主令士兵挖地道向城里发起攻击，城墙倒下十几步宽，将士们正准备趁势而入。齐后主传令暂时停下，让人召冯淑妃一起观看。可是，淑妃正在梳妆打扮，没能马上赶来。周人便用许多木头把缺口堵塞严密，因此城未能攻下。过去民间相传说晋州城西的石头上有圣人留下的遗迹，冯淑妃想前往观看。皇帝担心城上的弓弩能把箭射到桥上，所以就让部下抽去不少攻城用的木头制造远桥，监作舍人因未能立即造好而受处罚。当皇帝和淑妃一起走上桥去时，桥都断裂了，一直折腾到天黑才回来。齐后主又称赞冯淑妃有功劳，准备立她为左皇后，便当即令人去取..衣、翟羽衣等皇后的衣服，同时和冯淑妃并肩观战。齐军东头部队略微后退，冯淑妃就十分恐惧地说：鈥溛揖�败了！鈥澓笾鞅愫头胧珏�一起奔回营中。当他们到洪洞戍地时，冯淑妃拿起脂粉和镜子玩耍，忽然后面有杂乱的声音喊叫说贼兵追来了。他们只得起身败走。这时，内参从晋阳拿来皇后的服饰，皇帝便勒住马缰，让冯淑妃把衣服穿好，然后继续奔跑。皇帝直奔到邺城，太后随后也来了，皇帝虽然知道却不出来迎接，可是听说冯淑妃将到时，他令人凿开城门到十里远的地方迎接。后来又带着冯淑妃逃到青州。后主被抓到长安以后，他还请周武帝把冯淑妃还给他。周武帝说鈥湥何铱刺煜乱膊还�像脱下的鞋子一般，一个老太婆我怎么舍不得给你！鈥澦�仍把冯淑妃赐给齐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