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师的心计

　　独门绝技竟传外人？武师之子何去何从鈥︹��

　　清军入城后，天下大乱，匪祸横行，百姓纷纷习武，以求自保。

　　有一个武师叫廖一然，颇有名气，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还自创出一套独门功夫鈥斺�敻蝮∑说�。一听这名字就够夺人的，再看他趴伏在地上，眦目瞪眼，像一团面瓜。正在人们疑惑讪笑的当口，他一瞬间爆发扑向猴子般灵巧的对手，对方双臂瞬间被撕脱，如蝴蝶破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单凭这一手，投入他门下的人便络绎不绝。

　　武师有个儿子，名叫廖天宝，也跟着父亲学武功。天宝既有着父亲的遗传，聪慧灵敏，还有着父亲加师父的特别关系，因此很快脱颖而出，成了父亲手下的高徒，师兄弟们纷纷称赞他，说他一招一式中早已经有了师父的风范。

　　这样的夸赞声多了，却惹恼了其中一个叫许千斤的。这许千斤也是个聪慧的徒弟，对师父所授的武功刻苦练习，领会精要，所以每每听到师兄弟们对廖天宝众星捧月般夸赞，便心中颇为不服。

　　这天，廖武师教罢武功刚离开，许千斤拉住廖天宝说：鈥溎阆缺鹱撸�今日当着众人面，咱俩过几招。习武人，谁不想挣个好口头？平日天下好口头都被你占去，若你今日赢了我，我也再给你加一口；若是我赢了，这好口头就是我的，你敢不敢应？鈥�

　　平日里，有爹的面子放在那里，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向廖天宝挑衅。天宝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也没答话，忽地跃起，瞅准许千斤面门便劈去一掌。

　　练武之人，皆是闻风而动的。再看许千斤，果然是好身手，偷袭之掌至面门只在毫寸间时，扬手鈥溑锯�澋囊簧�将其推开，顺势跃向一边，迎击的马步早摆在那里。

　　那些师兄弟们一个个驻步不走了，围上来兴奋地呐喊：鈥湵鹜Ｊ郑�让我们饱饱眼福！鈥澓迥稚�中，廖天宝与许千斤已交手几招。接下来，二人你来我往，上搠下钻，打得不可开交，尽显身手。眼见一个时辰过去，二人竟打了个平手。

　　平日里，廖天宝趾高气扬，是处处要领先的，面对这个结果，不禁又惊又惑，脱口道：鈥溛以趺春湍愦蛄似绞郑�这是咋回事儿？鈥�

　　许千斤听了廖天宝的疑问，鄙夷道：鈥準裁戳槊舸匣郏�父亲遗传，今日一试，不过如此。若不是平日师父给你吃小灶，今日你必败于我！鈥�

　　吃小灶，就是武术师父在授徒弟功课外，暗里再单一向某个弟子授功夫，可这样做犯了师徒之忌，也有损师德，会让众人不服。所以一听这话，廖天宝顿时怒了，对许千斤道：鈥溎阄移酵肺�徒，你凭啥说我爹给我吃了小灶？鈥�

　　鈥溇推臼Ω杆�是你爹，这还瞒过人去？鈥澬砬Ы镄纳�忌火，更不屑道，鈥溔羰Ω敢哺�我吃小灶，我必打败你！鈥�

　　鈥溗档煤茫♀�澱馐保�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众人回眸，正是他们的师父廖一然。原来，有好事的徒弟跑去告诉了他许千斤与廖天宝比试武功之事。

　　鈥湹�爹鈥︹�︹�澚翁毂ν芽诤暗馈�

　　鈥準Ω福�我鈥︹�︹�澬砬Ы锵肫鸶詹哦粤渭腋缸拥牟痪粗�语，嗫嚅地低下头去。

　　武师没看儿子廖天宝，竟径直走到许千斤面前，道：鈥溛�师在此已看过多时，没承想你的功夫里竟确有眉目。鈥澦�拍拍许千斤的肩膀，叹了口气，鈥湴Γ�你说得没错，天宝确是吃了小灶。他是我儿子，毕竟血浓于水呀！可吃过小灶却没能打败你，真是出水才见双腿泥呢！罢了，今日为师就要改改这武行规矩，不问亲疏，只给真正的高徒吃小灶，你许千斤便是第一个。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许千斤更是疑惑地抬起头，不知该不该相信。

　　廖天宝也张口结舌：鈥湹�爹，你鈥︹�︹��

　　鈥溎阕∽欤♀�澚我蝗缓诹澈鹊溃�鈥湷粤诵≡罨褂氡鹑舜蚱绞郑�丢尽我脸面！鈥澯只赝废虼蠹宜担�鈥溎愕纫捕继�好，为师往后授徒，有教无类，廖家功夫只给高徒吃小灶，就这样定了！鈥澔拔幢希�众人为师父的高风亮节，早掀起一片赞誉之声，只有廖天宝愤然而去。

　　这天晚上，廖天宝忧愤得难以入梦，这时好事的师弟来他身边报消息道：鈥準Ω杆�真的在给许千斤吃小灶呢！就在鲤鱼石。鈥�

　　廖天宝急匆匆赶到，果然看见爹爹与许千斤在鲤鱼石下。这时弦月正挂当空，月光映照出二人的一招一式。廖武师指点许千斤趴下，双手抓地，圆睛鼓凸，直视前方，肚皮贴地几乎没有一丝缝隙。这时四野静寂，树叶落地几乎都能听到。只待得丹田之气饱满，许千斤突地跃身而起，闪电般扑向半空，同时双手鈥満艉翕�澤�风做撕扯状，惊得廖天宝几乎停止呼吸鈥斺�數�爹传授许千斤的，竟是廖家独门功夫鈥湼蝮∑说�鈥潱�

　　身边师弟更是疑惑不满：鈥準Ω刚馐钦α耍�好好的儿子不教，小灶真给外姓人吃呀？鈥�

　　听了这话，廖天宝双目骤亮，一纵身，跳到爹爹和许千斤面前，把他二人吓了一跳。廖天宝看着父亲，气定神闲道：鈥溇驮谧蛉眨�儿子还在愤恨爹爹，舍弃生儿，将功夫传于外姓。今夜看来，是天宝让廖家失望了。可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既然爹爹如此稀罕许千斤，廖家便没有了天宝的位置，天宝这就身退。这辈子天宝还是爹的儿子，到了那天，天宝还会来为爹爹养老送终。鈥�

　　廖天宝说完，跪地给爹磕个响头，起身而去。廖一然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仰天叹了口气。

　　儿子离家出走没有撼动武师的定力，反而让廖一然视许千斤如己出，以后教其武功更加严密精心。月明之夜，鲤鱼石下便有廖武师和许千斤的身影，仿佛廖武师就没有过廖天宝这个儿子一般。

　　再看许千斤，有师父的小灶，果然武功长进飞快，在廖家班里已经没有对手，且有师父的宠爱，也开始妄自尊大，比以前的廖天宝还要自傲，不可一世。

　　转眼一年过去，武师觉得许千斤功夫已成，这天，他设下比武场，跟众人宣道：鈥溡晕浒纬铮�谁与许千斤战得平手，下一个高徒名头便是谁，为师也给他吃小灶。鈥�

　　结果可想而知，师兄弟们一个个上场，一个个都被许千斤打败下来。廖武师高兴地站起身，就要将头牌状再次颁给许千斤。

　　鈥溌�着，还有我呢！鈥澩蝗唬�场外飞进一人鈥斺�斁故橇翁毂Γ�

　　众人均是一怔，只有武师廖一然一声不吭，表情复杂地望着一年未见的儿子。许千斤仅沉默片刻，见师父无语，再不将廖天宝放在眼里，飞扑上去口中叫道：鈥溕匣卮蚱绞郑�现在我更不怕你了，今日让你必败鈥︹�︹�澣欢�，他突然住了口，原来他看到廖天宝摆出的，竟是鈥湼蝮∑说�鈥澋募苁剑�

　　许千斤旋即又暗笑：这一年里在鲤鱼石下，有师父亲授，他早将蛤蟆扑蝶之功练得炉火纯青，今日廖天宝却要以缺敌全，这不是用竹剑对钢矛吗？那就用同样功夫制服他，看谁才是真正的蛤蟆扑蝶！

　　说时迟那时快，两只蛤蟆，一双蝴蝶，早已杀腾奔跃，翻飞扑打起来。然而几十个回合后，让人没想到的是，败下阵来的竟是许千斤。廖天宝强力的蛤蟆爪，虽没撕落许千斤的双臂，却让他双臂痛麻得再不能动弹。惊心动魄的场面看得师兄弟们都忘记了叫好。

　　鈥満茫♀�澩蝗皇Ω噶我蝗换匠鲆簧�！许千斤听了一怔，廖天宝也听得愣在那里。许千斤回过神耷拉着双臂，走到武师面前，痛声低问：鈥準Φ�，这到底是咋回事？鈥�

　　谁知武师突然变得冷漠，道：鈥湵鸾惺Φ�，还是叫师父吧。鈥澬砬Ы镉质且汇叮何涫Ψ�脸比翻书还快？但他已顾不得这些，叫道：鈥溡荒昀茨�只教我一人蛤蟆扑蝶，为何天宝却青出于蓝，我不明白呀师父？鈥�

　　鈥溡蛭�，一年来不是我教你，是我们两个一起，在教天宝蛤蟆扑蝶。鈥�

　　鈥溛颐橇礁鼋趟�？鈥澬砬Ы镎啥�和尚摸不着头脑。

　　鈥溗�以我得谢你。鈥澚挝涫φ獠沛告傅览矗�鈥溍挥斜鹊钡�的更了解自己的儿子，廖家武功是不许与别人打平手的，更不许别人超越的。鲤鱼石下我给你吃小灶时，每次天宝都来偷看、偷学。胸中有心力顶着，就是我不手把手教他，一招一式他都会记得牢靠，磨得精炼，偷学的功夫更用心计。这就如那鈥樃蝮∑说�鈥欀�本质：蝴蝶飞舞多翩翩，蛤蟆行止多笨拙；正是笨拙才迷惑对手，在笨拙下面蓄势待发，一发制胜。鈥�

　　许千斤委屈得几乎要哭了：鈥溈稍诶鹩闶�，我跟师父学功夫更直接，为啥就不如他？鈥�

　　廖武师又叹了口气，道：鈥溦馐且蛭�，你俩互换了心性。你有师父宠着，身上有了从前他的毛病：心高气傲，飞扬跋扈；他却失去爹的宠溺和众人的簇拥，靠的只有他自己了。鈥�

　　许千斤这才似乎明白过来，低下头再也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