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边》第4章 深深的黑水潭

　　罗兰和玛丽在土屋里脱光衣服，再穿上打着补丁的旧衣服。妈系好她的太阳帽，爸抱着琳琳，全家就出发了。

　　他们经过耕牛出入的小径和灯芯草丛，穿过柳树溪谷和梅树丛，走下一道陡峭的长满草的堤岸，然后又跨过一块平地。平地上长着高高的、粗糙的草。他们经过了一面很高的几乎是垂直的土墙，上面连一棵草都没长。

　　“爸，那是什么？”罗兰问。爸说：“那是一块台地，罗兰。”

　　爸走在前面，在又高又密的草丛中为妈、玛丽和罗兰开路。他们突然就从高草丛中走出来了，眼前一亮，小溪就在那边。

　　溪水泛着光，从白沙砾上流进了一汪宽阔的水潭，再在长着矮矮的草丛的堤岸边转了一个弯。高高的柳树站立在水潭的对岸，平静的潭水里倒映着柳树摇曳的影子，每片绿叶都在飘动。

　　妈坐在草堤边，抱着琳琳，罗兰和玛丽走进了水潭。

　　“要靠近岸边，姑娘们！”妈说，“别走到深水区去。”

　　水漫到了她们的裙子下摆，裙子在水上漂了起来。接着印花布裙湿了，贴在了她们的腿上。罗兰越走越远，水不断升上来，差不多都到腰部了。罗兰蹲了下去，水一下就淹到她的下巴。

　　周围都是水，凉凉的，根本站不稳。罗兰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她甚至感到自己的脚轻得已经漂离了水底。她往前一跳，伸开双臂就划起水来。

　　“啊，别这样，罗兰！”玛丽大叫起来。

　　“不准再向前走啦，罗兰。”妈说。

　　罗兰继续划水。她猛地用力一划，水花乱溅，双脚就浮了起来，她的双臂随意乱动着，头没入了水中。罗兰吓坏了。在水里什么也抓不到，没有任何牢固的东西。接着，罗兰站了起来，水从身上流淌下来，但双脚倒是稳稳地站住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玛丽正在卷起裙子，妈在逗着琳琳，爸走进柳树林就不见身影了。罗兰在水里越走越快，越走越深。水淹到了她的腰部，一直淹到她的双臂下面。

　　突然，水里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一只脚。

　　那个东西把她的脚猛地一拉，她就往深水里沉了下去。她无法呼吸，什么也看不清。她伸出手去拼命抓，却什么也抓不住。水灌进了她的耳朵、眼睛和嘴。

　　接着，她的头露出了水面，跟爸的头靠在了一起。爸正紧抱着她。

　　“嗨，小姑娘，”爸说，“你走得太远啦，你喜欢这个滋味儿吗？”

　　罗兰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先得把气喘过来。

　　“你听见妈叫你要靠近岸边的啊，”爸说，“为什么不听话呢？你活该尝尝呛水的滋味，所以我就让你呛一次水。下次你可要听话啦。”

　　“是……是的，爸！”她结结巴巴地说，“呃，爸，你……你还能再来一次吗？”

　　爸说：“好呀，我会的。”接着他的笑声就响彻了整个柳树林。

　　“我刚才在水里把你往下拽的时候，你干吗不叫喊呀？”爸问她，“你不害怕吗？”

　　“我，快……快被吓死了！”罗兰气喘吁吁地说，“不过，你能……能再来一次吗？”接着她又问爸：“刚才你是怎么钻进那么深的水里去的？”

　　爸告诉他，他是从柳树林那儿潜游过来的。现在他们不能老待在深水里，他们必须走到靠近岸边的地方，去跟玛丽一块儿玩。

　　整个下午，爸都同罗兰和玛丽在水里玩。他们一块儿玩水、打水仗，一旦罗兰或者玛丽走近水深的地方，爸就会拖她们到水下去喝两口水。玛丽被呛了一次水以后就变得很乖了，可罗兰却被呛了许多次。

　　差不多到做家务活儿的时候了，他们该回去啦。他们浑身湿淋淋地沿着小径走过高高的草丛，经过台地的时候，罗兰想爬上去玩一玩。

　　爸向上爬了一点，然后罗兰和玛丽就抓着他的手往上爬。台地上的土很干燥，滑溜溜的。纠结在一起的草根从头顶上突出的边缘垂落下来。爸举起罗兰，把她放在了台地上面。

　　台地顶部真的就像一个平台。这块地从高高的草丛中抬升起来，四周圆圆的，顶部很平坦，上面长的草又短又柔软。

　　爸、罗兰和玛丽站在台地顶上，放眼眺望，越过草丛的顶端，越过水潭，朝远处的草原望去。四周的草原一直延伸到天际。

　　最后，他们不得不慢慢滑下来，回到低矮的地面上，回家去了。这个下午可真美妙啊。

　　“今天真好玩，”爸说，“但是，小姑娘们，要记住我的话。除非有我在一起，否则绝对不能靠近那个深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