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怪录》卷二

　　○崔环

　　安平崔环者，司戎郎宣之子。元和五年夏五月，遇疾于荥阳别业。忽见黄衫吏二人，执帖来追，遂行数百步，入城。城中有街两畔，官林相对，绝无人家，直北数里到门，题曰鈥溑泄僭衡�潯＜�二吏迤逦向北，亦有林木，袴靴秣头，佩刀头，执弓矢者，散立者，各数百人。同到之人数千，或杻，或系，或缚，或囊盛耳头，或连其项，或衣服俨然，或簪裙济济，各有惧色，或泣或叹。其黄衫人一留伴环，一入告。俄闻决人四下声，既而告者出曰：鈥溑泄俅�语：何故不抚幼小，不务成家，广破庄园，但恣酒色！又虑尔小累无掌，且为宽恕，轻杖放归，宜即洗心，勿复贰过。若踵前非，固无容舍。鈥澞穗钒檎吡钏凸椤；吩唬衡�溑泄傥剿�？鈥澰唬衡�溗救掷梢病ｂ�澔菲�曰：鈥溒�背多年，号天莫及。幸蒙追到，慈颜不遥，乞一拜见，死且无恨。鈥澏�吏曰：鈥溍骰薷魇猓�去留有隔，不合见也。鈥� 环曰：鈥溝蛘叽�语云已见责。此身不入，何以受刑？鈥澙粼唬衡�溔朐虿坏霉橐印７踩擞腥�魂，一魂在家，二魂受杖耳。不信，看郎胫合有杖痕。鈥澦戾揭伦允樱�其两胫各有杖痕四，痛苦不济，匍匐而行，举足甚艰。同到之人，叹羡之声，喧于歧路。

　　南行百余步，街东有大林。二吏前曰：鈥溎车热找故屡泄伲�为日虽久，幽冥小吏，例不免贫。各有许惠资财，竟无暇取，不因送郎阴路，无因得往求之。请即暂止林下，某等偕去，俄顷即来。诸处皆是恶鬼曹司，不合往，乞郎不移足相待。鈥澭云�各去，久而不来。环闷，试诣街西行，一署门题曰鈥溔丝笤衡�潱�门亦甚净。环素有胆，且恃其父为判官，身又蒙放，遂入其中。过屏障，见一大石，周回数里。有一军将坐于石北厅上，据案而坐，铺人各绕石及石上，有数十大鬼，形貌不同，以大铁椎椎人为矿石。东有杻械枷锁者数千人，悲啼恐惧，不可名状。点名拽来，投来石上，遂椎之，既碎，唱其名。军将判之，一吏于案后读之云：鈥湼的秤�讫。鈥澒硪嗯踉啤Ｆ渲杏懈党}狱者，付火狱者，傅汤狱者。环直逼石前看之，军将指之云：鈥湶芩痉ㄑ希�不合妄入，彼是何人，敢来闲看！鈥澣死艟豪创�问，环恃不对。军将怒曰：鈥溈醇任薅耍�问又不对，傍观岂如身试之审乎？鈥� 敕一吏拽来锻之。环一魂尚立，见其石上别有一身，被拽扑卧石上，大锤锤之，痛苦之极，实不可忍。须臾，骨肉皆碎，仅欲成泥。二吏者走来，槌胸曰：鈥溊删�，再三乞不闲行，何故来此？鈥澦旄婢�将曰：鈥湸耸桥泄倮删�，阳禄未终，追来却放，暂来入者。无间地狱，入不须臾。遂道如斯。何计得令复旧？鈥澗�将者亦惧曰：鈥湷跷什谎裕�忿而处置，如何？鈥澮蛭手罟碓唬衡�満渭频昧罡淳桑库�澖栽唬衡�溛ㄥа粝家蝗硕�。鈥澰唬烩�溤督�？鈥澰唬衡�溔ゴ送蚶铩Ｗ蛘弑焙Ｍ跤牖�形出游，为海人所愪。其王请出，今亦未回。鈥澞肆钜还碚僦�。

　　有顷而到，乃一髯眇目翁也，应急而来，喘犹未定。军将指环曰：鈥満渭疲库�� 霞曰：鈥溡锥�。鈥澦旖庖虏�腰，取怀中药末，糁于矿上团扑，一翻一糁，扁槎其矿为头顶及身手足，剜刻五脏，通为肠胃，雕为九窍，逡巡成形，以手承其项曰： 鈥溒穑♀�澦炱鹄矗�与立合为一，遂能行。大为二吏所贵。相与复南行。将去，濮阳霞抚肩曰：鈥湸氪螅�人矿中搜得活，然而去不许一钱。鈥澔沸砬�三十万。霞笑曰：鈥溊侠羯砻Γ�当使小鬼枭儿往取，见即分付。鈥�

　　行及城门，见一吏南走，曰：鈥溁坪佑�分一枝，前者天令三丁取一，计功不计，今请二丁取一。鈥澏�吏以私行有矿环之过，恐宣之怒环而召也，谓环曰： 鈥湵思�若问，但言欲观地狱之法，以为儆戒，故在此耳。鈥澙艏�果问，环答之如言。遂别去复行。

　　须臾，至荥阳，二吏曰：鈥溁股�必矣。某将有所取，能一观乎？鈥澔吩唬� 鈥湽趟�愿也。鈥澒踩胂毓�，到一人家中堂，一吏以怀中绳系床上女人头，尽力拽之，一吏以豹皮囊徐收其气，气尽乃拽下，皆缚之。同送环家，入门，二吏大呼曰：鈥湸藁罚♀�澪笾�门扇，遂寤。其家泣候之，已七日矣。后数日，有枭鸣于庭，环曰：鈥滃а粑讨�子来矣。鈥澦炝罴胰丝讨角�焚之，乃去。疾平，潜寻所见妇人家，乃县纠郭霈妻也。其时尚未有分河之议，后数日，河中节度使司徒薛公平议奏分河一枝，冀减冲城之势。初奏三丁取一，既虑不足，复奏二丁役一，竟如环阴司所见也。

　　○柳归舜

　　吴兴柳归舜，隋开皇二十年自江南抵巴陵，大风吹至君山下。因维舟登岸，寻小径，不觉行四五里，兴酣，逾越溪涧，不由径路。忽道傍有一大石，表里洞彻，圆而砥平，周匝六七亩。其外尽生翠竹，圆大如盎，高百余尺，叶曳白云，森罗映天，清风徐吹，戛为丝竹音。石中央又生一树，高百尺，条干偃阴为五色。翠叶如盘，花径尺余，色深碧，叶深红，异香成烟，箸物霏霏。

　　有鹦鹉数千，丹嘴翠衣，尾长二三尺，翱翔其间，相呼姓字，音旨清越。有名鈥溛溆卫赦�澱撸�有名鈥湴⑺斩�鈥澱撸�有名鈥溛湎衫赦�澱撸�有名鈥溩栽谙壬�鈥澱撸�有名鈥溙ち�露鈥澱撸�有名鈥湻锘ㄌㄢ�澱撸�有名鈥湸鞑醵�鈥澱撸�有名鈥湺嗷ㄗ逾�澱摺；蛴谐�歌者曰：鈥溛岽饲�是汉武钩弋夫人常所唱。鈥澊试唬�

　　鈥湸鞑醵�，分明传与君王语。

　　建章殿里未得归，朱箔金缸双凤舞。鈥�

　　名阿苏儿者曰：鈥溛乙浒⒔可罟�下泪，唱曰：鈥樜羟胨韭硐嗳缥�作《长门赋》，徒使费百金，君王终不顾。鈥欌�澯钟兴兴韭硐嗳纭洞笕烁场氛咴唬衡�溛岢跹Ц呈保�为赵昭仪抽七宝钗横鞭，余痛不彻。今日诵得，还是终身一艺。鈥澝�武游郎者言： 鈥溣辔艏�汉武帝乘郁金楫，泛积翠池，自吹紫玉笛，音韵朗畅，帝意欢适。李夫人歌以随，歌曰：鈥樄吮杉�、奉恩私。愿吾君，万岁期。鈥欌��

　　又名武仙郎者问归舜曰：鈥溇�何姓氏行第？鈥澒樗丛唬衡�溞樟�，第十二。鈥� 曰：鈥溋�十二自何许来？鈥澒樗丛唬衡�溛峤�至巴陵，遭风泊舟，兴酣至此耳。鈥� 武仙郎曰：鈥溋�十二官人，偶因遭风，得臻异境，此所谓因病致妍耳。然下官禽鸟，不能致力生人，为足下转达桂家三十娘子。鈥澮蛞：粼唬衡�湴⒋海�此间有客。鈥� 即有紫云数片，自西南飞来。去地丈余，云气渐散，遂见珠楼翠幕，重槛飞楹，周匝石际。一青衣自户出，年始十三四，身衣珠翠，颜甚姝美，谓归舜曰：鈥溔�十娘子使阿春传语郎君：贫居僻远，劳此检校。不知朝来食否？请垂略坐，以具蔬馔。鈥澕从信跛�精床出者。归舜再让而坐。阿春因呼凤花台鸟：鈥満尾豢纯停咳�十娘子以黄郎不在，不敢接对郎君。汝若等闲，似前度受捶。鈥澯幸火叙募捶芍猎唬衡�溛崮朔锘ㄌㄒ病＝�有一篇，君能听乎？鈥澒樗丛唬衡�溒缴�所好，实契所愿。鈥澐锘ㄌ�乃曰：鈥溛嶙蚬�蓬莱玉楼，因有一章。诗曰：

　　露接朝阳生，海波翻水晶。

　　玉楼瞰寥廓，天地相照明。

　　此时下栖止，投迹依旧楹。

　　顾余复何忝，日侍群仙行。

　　归舜曰：鈥溊鲈蚶鲆印Ｗ阆率δ怂�人？鈥澐锘ㄌㄔ唬衡�溒驮谕醯ぷ笥乙磺в嗨辏�杜兰香教我真箓，东方朔授我秘诀。汉武帝求太中大夫，遂在石渠署见扬雄、王褒等赋颂，始晓箴论。王莽之乱，方得还吴。后为朱然所得，转遗陆逊。复见机、云制作，方学缀篇什。机、云被戮，便至于此。殊不知近日谁为宗匠？鈥澒樗丛唬衡�溠Φ篮狻⒔�总也。鈥澮蛩惺�篇示之。凤花台曰：鈥溄�代非不靡丽，殊少骨气。鈥澏矶�阿春捧赤玉盘，珍羞万品，目所不识，甘香裂鼻。

　　饮食讫，忽有二道士自空飞下，顾见归舜曰：鈥湸竽训茫∮腽叙南喽浴＞�非柳十二乎？君船以风便，索君甚急，何不急回？鈥澮蛲兑怀哏苍唬衡�溡源搜谘郏�即去矣。鈥澒樗创又�，忽如身飞，却坠巴陵。达舟所，舟人欲发。问之，失归舜已三日矣。后却至此，泊舟寻访，不复再见也。

　　○崔书生

　　开元天宝中，有崔书生者，于东周逻谷口居，好植花竹，乃于户外别莳名花，春暮之时，英蕊芬郁，远闻百步。书生每晨必盥漱独看。忽见一女郎自西乘马东行，青衣老少数人随后。女郎有殊色，所乘马骏。崔生未及细视，而女郎已过矣。明日又过，崔生于花下先致酒茗樽杓，铺陈茵席，乃迎马首曰：鈥溎骋孕院没�木，此园无非手植。今香茂似堪流盼。伏见女郎频自过此，计仆驭当疲，敢具箪醪，希垂憩息。鈥澟�郎不顾而过。其后青衣曰：鈥湹�具酒馔，何忧不至。鈥澟�郎顾叱曰：鈥満喂是嵊肴搜裕♀�澭云�遂去。

　　崔生明日又于山下别致醪酒，俟俟女郎至，崔生乃鞭马随之，到别墅之前，又下马拜请。良久，一老青衣谓女郎曰：鈥湷德砩跗＃�暂歇无伤。鈥澮蜃钥嘏�郎马至堂寝下，老青衣谓崔生曰：鈥溇�既未婚，予为媒妁可乎？鈥澊奚�大悦，再拜跪，请不相忘。老青衣曰：鈥準录幢囟ǎ�后十五日大吉辰，君于此时，但具婚礼所要，并于此备酒馔。小娘子阿姊在逻谷中，有微疾，故小娘子日往看省。某去，便当咨启，至期则皆至此矣。鈥澯谑谴傩小４奚�在后，即依言营备吉日所要。至期，女郎及姊皆到。其姊亦仪质极丽。遂以女郎归于崔生。

　　崔生母在旧居，殊不知崔生纳室。崔生以不告而娶，但启聘媵。母见女郎，女郎悉归之礼甚具。经月余日，忽有一人送食于女郎，甘香特异。后崔生觉母慈颜衰瘁，因伏问几下，母曰：鈥溛嵊腥暌蛔樱�冀得永寿。今汝所纳新妇，妖美无双。吾于士塑图书之中，未尝识此，必恐是狐媚之辈，伤害于汝，遂致吾忧。鈥� 崔生入室见女郎，女郎涕泪交下，曰：鈥湵敬�箕帚，便望终天，不知尊夫人待以狐媚辈，明晨即便请行，相爱今宵耳。鈥澊奚�掩泪不能言。

　　明日，女郎车骑至，女郎乘马，崔生从送之，入逻谷三十余里，山间有川，川中异香珍果，不可胜纪。馆于屋室，侈于王者。青衣百许，迎拜女郎曰：鈥溞∧镒樱�无行崔生，何必将来！鈥澯谑桥跞耄�留崔生于门外。未几，一青衣传女郎姊言曰：鈥湸奚�遗行，使太夫人疑阻，事宜便绝，不合相见。然小妹曾奉周旋，亦当奉屈。鈥澏矶�召崔生入，责诮再三，辞辩清婉，崔生但拜伏受谴而已。遂坐于中寝对食，食讫，命酒，召女乐洽饮，铿锵万变。乐阙，其姊谓女郎曰：鈥溞肓畲蘩扇椿兀�汝有何物赠送？鈥澟�郎遂出白玉合子遗崔生，崔生亦自留别。于是各呜咽而出。行至逻谷，回望千岩万壑，无径路，自恸哭归家。常见玉合子，郁郁不乐。

　　忽有胡僧扣门求食，崔生出见，胡僧曰：鈥溇�有至宝，乞相示也。鈥澊奚�曰： 鈥溎称妒浚�何有见请？鈥澤�曰：鈥溇�岂不有异人奉赠，贫道望气知之。鈥澊奚�因出合子示胡僧，僧起拜请曰：鈥溓胍园偻蚴兄�。鈥澦旖�去。崔生问僧曰：鈥溑�郎是谁？鈥澰唬衡�溇�所纳妻，王母第三个女，玉卮娘子也。姊亦负美名在仙都，况复人间。所惜君娶之不得久远。倘住一年，君举家必仙矣。鈥澊奚�叹怨迨卒。

　　○曹惠

　　武德初，有曹惠者，制授江州参军。官舍有佛堂，堂中有二木偶人，长尺余，雕饰甚巧，丹青剥落。惠因持归与稚儿。后稚儿方食饼，木偶即引手请之。儿惊报惠，惠笑曰：鈥溔∧九祭础ｂ�澕囱栽唬衡�溓岷臁⑶崴刈杂忻�，何呼木偶！鈥澯谑亲�盼驰走，悉无异人。

　　惠问曰：鈥溔旰问崩次铮�颇能作怪？鈥澢崴卦唬衡�溎秤肭岷焓切�城太守谢家俑偶，当时天下工巧，总不及沈隐侯家老苍头孝忠也。轻素、轻红即孝忠所造也。隐侯哀宣城无辜，葬日故有此赠。时轻素在圹中，方持汤与乐家娘子濯足，闻外有持兵称敕声，娘子畏惧，跣足化为白蝼，少顷，二贼执炬至，尽掠财物，谢郎时颔瑟瑟环，亦为贼敲颐脱之。贼人照见轻红等，曰：鈥樁�明器不恶，可与小儿为戏具。鈥櫵斐殖觯�时天正二年也。自尔流落数家，陈末麦铁杖犹子咬头将至此，以到今日。*每被萦治试唬骸霸悰判恍鞮撬魍蹙丛蚺巠籧麑五嵩评旨夷餇子？鈥澢崴卦唬衡�溚跏夏松�前之妻，乐家乃冥婚耳。王氏本屠酤种，性粗率多力，至冥中犹与宣城琴瑟不睦，何宣城颜严，则磔石抵关以为威胁。宣城自密启于天帝，帝许逐之。二女一男，悉随母归矣。遂再娶乐彦辅第八娘子，美资质，善书，好弹琴，尤与殷东阳仲文、谢荆州晦夫人相得，日恣追寻。宣城尝云：鈥樜也欧焦糯嗜耍�唯不及东阿耳。其余文士，皆吾机中之肉，可以宰割矣。鈥櫦�为南曹典铨郎，与潘典门同列，乘肥衣轻，贵于生前百倍。然十日一朝晋、宋、梁，可以为劳，近闻亦已停矣。鈥�

　　惠又问曰：鈥溔甓�人灵异若此，吾欲舍汝，何如？鈥澕唇韵苍唬衡�溡郧崴氐缺浠�，虽无不可，君意如不放，终不能逃。庐山山神欲索轻素作舞姬久矣，今此奉辞，便当受彼荣富。然君能终恩，请命画工，便赐粉黛。鈥澕戳罟と宋�图之，使被锦绣。轻素喜笑曰：鈥湸硕确锹畚杓В�亦当彼夫人。无以奉酬，请以微言留别。百代之中，但有他人会者，无不为忠臣居大位矣。言曰：鈥樇�角入骨，紫鹤吃黄角甲（疑此处有脱误，鈥溁平羌租�潱�《广记》作鈥溁剖笊赈�潱�鈥溕赈�澴只蚴粝露粒�，不害五通泉室，为六代吉昌。鈥欌�澭云�而灭。

　　后有人祷庐山神，女巫云：鈥溕窬�新纳一夫人，要翠花钗簪，汝宜求之，当降大福。鈥澋徽咔蠖�焚之，遂如愿焉。惠亦不能知其微言，访之时贤皆不识，或云：中书令岑文本识其三句，亦不为人说云。

　　○滕庭俊

　　文明元年，毗陵掾滕庭俊患热病积年，每发身如火烧，热数日方定。召医，医不能治。后之洛调选，行至荥阳西十四五里，天向暮，未达前所。遂投一道旁庄家，主人暂出未至，庭俊心无聊赖，自叹吟曰：鈥溛�客多苦辛，日暮无主人。鈥� 即有老父，须发甚秃，衣服亦弊，自堂西出而曰：鈥溊细杆湮匏�解，然性好文章，适不知郎君来，正与和且耶联句次，闻郎君吟鈥樜�客多苦辛，日暮无主人鈥櫍�虽曹丕鈥樋妥映Ｎ啡蒜�櫜荒芄�也。老父与和且耶同作浑家门客，门客虽贫，亦有斗酒接郎君清话耳。鈥澩タ∩跻熘�，问：鈥溊细妇又购嗡�？鈥澙细冈唬衡�溒豌没爰疑�门之客，姓麻，名束禾，第大，君何不呼为麻大。鈥澩タ〖葱徊幻簦�与之偕行，绕堂西隅，遂见一门，门启，华堂复阁甚绮秀，馆中有樽酒盘杓。麻大揖庭俊同坐。

　　良久，门中一客出，麻大曰：鈥満椭烈印ｂ�澩タ〖唇到紫嗳茫�还坐，且耶谓麻大曰：鈥準视刖�联句，诗头来未？鈥澛榇笞允樘饽吭唬衡�溚�在浑平原门联句一首。予已为四句矣。鈥澛榇笫�曰：

　　自与慎终邻，馨香遂满身。

　　无关好清净，又用去灰尘。

　　且耶良久乃曰：鈥溒褪瞧哐裕�韵又不同，如何？鈥澛榇笤唬衡�湹�自为一章，亦不恶。鈥澯谑乔乙�即吟曰：

　　冬日每去依烟火，春至还归养子孙。

　　曾向苻王笔端坐，迩来求食浑家门。

　　庭俊犹未悟，见其馆华盛，因有淹留歇马之计，乃书四言云：

　　田文称好客，凡养几多人？

　　如使冯驩在，今希厕下宾。

　　且耶、麻大笑曰：鈥満蔚孟嗉ィ肯蚴咕�得在浑家，一日自当足矣。鈥澯谑遣蜕烹肉停�引满数十巡。主人至，觅庭俊不见，使人叫唤之，庭俊应曰：鈥溛āｂ�� 而馆宇并麻、和二人一时不见，身在厕屋下，傍有大苍蝇、秃帚而已。庭俊先有热疾，自此后顿愈，不复更发矣。

　　○顾总

　　梁天监元年，顾总为县吏，数被鞭捶，尝郁郁愤怀，因逃墟墓之间，彷徨惆怅，不知所适。忽有二黄衣见顾总曰：鈥溋蹙�，颇忆畴昔周旋否？鈥澴芫�曰： 鈥湵鬃谀斯耸希�先未曾面清颜，何有周旋之问？鈥澏�人曰：鈥溒投�人，王粲、徐幹也。足下生前是刘桢，为坤明侍中，以纳赂金谪为小吏，公今当不知矣。然公言辞历历，犹有记室音旨。鈥澮虺鲂渲形逯崾槭咀茉唬衡�湸司�集也，当谛视之。鈥� 总试省览，乃了然明悟，便觉藻思泉涌。

　　其集人多有本，惟卒后数篇记得。诗一章，题目曰《从驾游幽丽宫却忆平生西园文会因寄修文府正郎蔡伯喈》，诗曰：

　　在汉绝纲纪，溟渎多腾湍。

　　煌煌魏世祖，拯溺静波澜。

　　天纪已垂定，邦人亦保完。

　　大开相公府，掇拾尽幽兰。

　　始从众君子，日侍贤主欢。

　　文皇在春宫，烝孝逾问安。

　　监抚多余闲，园圃恣游观。

　　末臣戴簪笔，翊圣从和鸾。

　　月出行殿凉，珍木清露溥。

　　天文信辉丽，铿锵振琅玕。

　　被命仰为和，顾征成所难。

　　弱质不自持，危脆朽萎残。

　　岂意十余年，陵寝梧楸寒。

　　今朝坤明国，再顾簪蝉冠。

　　侍游于离宫，高蹑浮云端。

　　却忆西园时，生死暂悲酸。

　　君昔汉公卿，未央冠群贤。

　　倘若念平生，览此同怆然。

　　其余七篇，传者失本。

　　王粲谓总曰：鈥溛岜径绦。�无何取乐进女，女似其父，短小尤甚。自别君后，改娶刘荆州女。寻生一子，荆州与名似翁奴，今年十八，长七尺三寸，所恨未得参丈人也。当渠年十一，与余同览镜，余谓之曰：鈥樔晔卓�梧于余。鈥櫱�立应余曰：鈥樂婪绻墙谧ǔ担�不如白起头小而锐。鈥櫽嘤治皆唬衡�樔瓿ご蟮蔽�将。鈥櫽钟τ嘣唬衡�樦倌崛�尺童子，羞言霸道。况某承大人严训，敢措意于相斫道乎？鈥� 余知其了了过人矣。不知足下生来有郎娘否？鈥澚季贸了迹�稍如相识，因曰： 鈥湺�君子既是总友人，何计可脱小吏之厄？鈥澬鞄衷唬衡�溇�但执前集，诉于县宰，则脱矣。鈥澴苡治剩衡�溊っ魇呛喂�？鈥潕衷唬衡�溛嚎�国邺地也。公昔为开国侍中，何遽忘也？鈥澒�在坤明国家累悉无恙，贤小娘子娇羞娘，有一篇奉忆，昨者已诵似丈人矣，诗曰：

　　忆爷抛女不归家，不作侍中为小吏。

　　就辛苦，弃荣华，愿爷相念早相见，

　　与儿买李市甘瓜。

　　诵讫，总不觉涕泪交下，为一章寄娇羞娘子：

　　忆儿貌，念儿心，望儿不见泪沾襟。

　　时殊世异难相见，弃谢此生当访寻。

　　既而王粲、徐幹与总殷勤叙别。

　　乃携《刘桢集》五卷，并具陈见王粲、徐幹之状，仍说前生是刘桢。县宰因见桢卒后诗，大惊曰：鈥湶豢墒沽豕�干为小吏。鈥澕唇馇玻�以宾礼待之。后不知总所在，集亦寻失矣。时人勖子弟皆曰：鈥溗懒蹊逵瘫拥蒙�顾总，可不进修哉！鈥�

　　○周静帝居延部落主

　　周静帝初，居延部落主勃都骨低凌暴，奢逸好乐，居处甚盛。忽有人数十至门，一人先投剌曰：鈥準∶�部落主成多受。鈥澮蚯魅搿９堑臀试唬衡�満喂适∶�部落？鈥澏嗍茉唬衡�溎车仁�人各殊，名字皆不别造。有姓马者，姓皮者，姓鹿者，姓熊者，姓獐者，姓卫者，姓班者，然皆名受。唯某帅名多受耳。鈥澒堑驮唬� 鈥溇�等悉似伶官，有何所解？鈥澏嗍茉唬衡�溝�弄碗珠。性不爱俗，言皆经义。鈥� 骨低大喜曰：鈥溎克�未睹。鈥澯幸挥偶辞霸唬衡�溎车榷羌ⅲ�臈臈怡怡，皮漫绕身三匝。主人食若不充，开口终当不舍。鈥澒堑驮茫�更命加食。一人曰：鈥溎城肱�大小相成，终始相生。鈥澯谑浅と送潭倘耍�肥人吞瘦人，相吞残两人。长者又曰：鈥溓胱髦帐枷嗌�耳。鈥澯谑峭孪乱蝗耍�吐者又吐一人。递相吐出，人数复足。骨低甚惊，因重赐赍遣之。

　　明日又至，戏弄如初。连翩半月，骨低颇烦，不能设食。诸伶皆怒曰：鈥溨魅说币阅车任�幻术，请借郎君娘子试之。鈥澯谑浅止堑投�女弟妹甥侄妻妾等吞之于腹中。腹中皆啼呼请命，骨低惶怖，降阶顿首，哀乞亲属。伶者皆笑曰：鈥湸宋奚耍�不足忧。鈥澕赐鲁鲋�，亲属完全如初。

　　骨低深怒，欲伺隙杀之。因令密访之。见至一古宅基而灭。骨低闻而令掘之，深数尺，于瓦砾下得一大木槛。中有皮袋数千。槛旁有谷麦，触即为灰。槛中得竹简书，文字磨灭，不可识。唯隐隐似有三数字，若是鈥溋赈�澴帧９堑椭�是诸袋为怪，欲举出焚之。诸袋因号呼槛中曰：鈥溎车任廾�，寻合化灭。缘李都尉留水银在此，故得且存。某等即都尉李少卿般粮袋，屋崩平压，绵历岁月，今已有命，见为居延山神收作伶人，伏乞存情于神，不相残毁。自此不敢复扰高居矣。鈥澒堑屠�其水银，尽焚诸袋。无不为冤楚声，血流漂洒。焚讫，骨低房廊户牖悉为冤痛之音，如焚袋时，月余日不止。其年骨低举家病死，死者相继，周岁无复孑遗。水银后亦失所在。

　　○刘讽

　　文明年，竟陵掾刘讽，夜投夷陵空馆，月明下憩。忽有一女郎西轩至，仪质温丽，缓歌闲步，徐徐至中轩，回命青衣曰：鈥溩纤纾�取西堂花茵来，兼屈刘家六姨姨、十四舅母、南邻翘翘小娘子，并将溢奴来，传语道此间好风月，足得游乐。弹琴咏诗，大是好事。虽有竟陵判司，此人已睡明月下，不足回避也。鈥�

　　未几而三女郎至，一孩儿，色皆绝国。于是紫绥铺花茵于庭中，揖让班坐。坐中设犀角酒樽，象牙杓，绿罽花觯，白琉璃盏，醪醴馨香，远闻空际。女郎谈谑歌咏，音词清婉。一女郎为明府，一女郎为录事，明府女郎举觞浇酒曰：鈥溤溉�姨婆寿等祇果山，六姨姨与三姨婆寿等，刘姨夫得太山府纠判官，翘翘小娘子嫁得诸余国太子，溢奴便作诸余国宰相，某三四女伴总嫁得地府司文舍人，不然，嫁得平等王郎君六郎子、七郎子，则平生素望足矣。鈥澮皇苯孕υ唬衡�溞胗氩碳夷镒由涂凇ｂ�澢糖搪际露老乱怀铮�罚蔡家娘子曰：鈥溋跻谭虿琶参旅�，何故不与他五道主使，空称纠判官，怕六姨姨不欢，深吃一盏。鈥澆碳夷镒蛹闯直�曰： 鈥湷现�被罚，直缘刘姨夫年老眼暗，恐看五道黄纸文书不得，误大神伯公事。饮亦何伤。鈥澯谑侵谂�郎皆笑倒。又一女郎起，传口令，仍抽一翠簪，急说，须传翠簪，翠簪过令不通即罚。令曰：鈥滒嚼贤纺院茫�好头脑鸾老。鈥澊�说数巡，因令紫绥下坐，使说令，紫绥素吃讷，令至，但称鈥滒嚼橡嚼镶�潯Ｅ�郎皆笑，曰： 鈥溛艉厝翦雠�长孙鸾侍郎，以其年老口吃，又无发，故造此令。鈥�

　　三更后，皆弹琴击筑，齐唱迭和。歌曰：

　　明日清风，良宵会同。星河易翻，欢娱不终。

　　绿樽翠杓，为君斟酌。今夕不饮，何时欢乐？又歌曰：

　　杨柳杨柳，袅袅随风急。

　　西楼美人春梦中，翠帘斜卷千条人。

　　又歌曰：

　　玉户金釭，愿陪君王。邯郸宫中，金石丝簧。

　　卫女秦娥，左右成行。纨缟缤纷，翠眉红妆。

　　王欢转盼，为王歌舞。愿得君欢，常无灾苦。

　　歌竟，已是四更。即有一黄衫人，头有角，仪貌甚伟，走入拜曰：鈥溒盘嵬跚�娘子，便请娘子速来！鈥澟�郎等皆起而受命，却传曰：鈥湶恢�王见召，适相与望月至此。既蒙王呼唤，敢不奔赴。鈥澮蛎�青衣收拾盘筵。讽因大声连咳，视庭中无复一物。明旦，谛视之，拾得翠钗数只。将出示人，更不知是何物也。

　　○董慎

　　隋大业元年，兖州佐史董慎，性公直，明法理。自都督以下，用法有不直，必起犯颜而谏之。虽加削责，亦不惧，必俟刑正而后退。尝因事暇偶归家，出州门，逢一黄衣使者曰：鈥溙�山府君呼君为录事，知之乎？鈥澮虺龌持须菏旧鳌ｋ涸唬衡�湺�慎名称茂实，案牒精练，将分疑狱，必俟良能，权差知右曹录事者。鈥� 印处分明，及后署曰倨。慎谓使者曰：鈥湼�君呼我，岂有不行，然不识府君名谓何？鈥澥拐咴唬衡�溌际挛鹧裕�到府即知矣。鈥澮虺执蟛寄遥�内慎于中，负之趋出兖州郭，致囊于路左，汲水为泥，封慎两目。

　　慎目既无所睹，都不知经过远近，忽闻大唱曰：鈥湻渡髯范�慎到。鈥澥拐咴唬� 鈥溑怠ｂ�澢魅搿８�君曰：鈥溗�追录事，今复何在？鈥澥拐咴唬衡�溭に居拿兀�恐或漏泄，向请左曹匿影布囊盛之。鈥澑�君大笑曰：鈥準挂环渡髯芬欢�慎，取左曹布囊盛一右曹录事，可谓能防慎矣。鈥澅懔钚闯觯�抉去目泥，便赐青缣衣、鱼须笏、豹皮靴，文甚斑驳。邀登副阶，命左右取榻令坐，曰：鈥溄寰�公正，故有是请。今有闽州司马令狐寔等六人，置无间狱，承天曹符，以寔是太元夫人三等亲，准令式递减三等。昨罪人程翥一百二十人引例，喧讼纷纭，不可止遏。已具名申天曹。天曹以为罚疑唯轻，亦令量减二等。余恐后人引例多矣，君谓宜如何？鈥澤髟唬衡�湻蛩�照妍蚩而人不怒者，以其至清无情，况于天地刑法，岂宜恩贷奸慝。然慎一胥吏尔，素无文字，虽知不可，终语无条贯。常州府秀才张审通，辞彩隽拔，足得备君管记。鈥澑�君令帖召。

　　俄顷审通至，曰：鈥湸艘锥�，君当判以状申。鈥澑�君曰：鈥溡�善为我辞。鈥� 即补充左曹录事，仍赐衣服如董慎，各给一玄狐，每出即乘之。审通判曰：鈥溙毂疚匏剑�法宜画一，苟从恩贷，是恣奸行。令狐寔前命减刑，已同私请；程翥后申簿诉，且异罪疑。倘开递减之科，实失公家之论。请依前付无间狱，仍录状申天曹者。鈥澕从谢粕廊顺肿炊�往。少顷，复持天符曰：鈥溗�申文状，多起异端。奉主之宜，但合遵守。周礼八议，一曰议亲，又元化匮中释冲符，亦曰无不亲。是则典章昭然，有何不可。岂可使太元功德，不能庇三等之亲。仍敢愆违，须有惩谪。府君可罚不紫衣六十甲子，余依前处分者。鈥澑�君大怒审通曰：鈥溇�为情辞，使我受谴。鈥澕疵�左右取方寸肉塞却一耳，遂无闻。审通诉曰：鈥溒蚋�为判申，不允，则甘罪再罚。鈥澑�君曰：鈥溇�为我去罪，即更与君一耳。鈥澤笸ㄓ峙性唬衡�溙齑蟮卮螅�本以无亲；若使奉主，何由得一？苟欲因情变法，实将生伪丧真。太古以前，人犹至朴，中古之降，方闻各亲。岂可使太古育物之心，生仲尼观蜡之叹。无不亲，是非公也，何必引之。请宽逆耳之辜，敢荐沃心之药。庶其阅实，用得平均。令狐寔等并请依正法。仍录状申天曹者。鈥澔埔氯擞殖滞�，须臾又有天符来曰：鈥溤偈∷�申，甚为允当。府君可加六天副正使，令狐寔、程翥等并正法处置者。鈥澑�君悦，即谓审通曰：鈥湻蔷�不可以正此狱。鈥澮蛎�左右割下耳中肉，令一小儿擘之为一耳，安于审通额上，曰：鈥溔�君一耳，与君三耳，何如？鈥澯治缴髟唬衡�溕趵稻�荐贤以成我美，然不可久留君，当寿一周年相报耳。君兼本寿，得二十一年矣。鈥澕创偎凸榧摇�

　　使者复以泥封二人，布囊各送至宅，欻如写出，而顾问妻子，妻子云：鈥溇�亡精魂已十余日矣。鈥澤髯源斯�二十一年而卒。审通数日额角痒，遂踊出一耳，通前三耳，而踊出者尤聪。时人笑曰：鈥溙煊芯磐纺瘢�地有三耳秀才。鈥澮嗪粑�鸡冠秀才者。慎初见府君称邻，后方知倨乃邻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