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的滋味(11)
它来得十分突兀,先是雨止了,紧接着,我看到对面的山脊被一束天外来光照亮,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光斑。当我把目光移向天穹时,一阵颤抖,我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漫天黑云中透出了一个亮眼。“哦!”我禁不住叫出了声音,“是天眼啊!”暮色渐浓,我以为它很快就会被流云填上,但直到落日西沉,它仍然停留在我的上方。
这天天更晚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没人会相信。
睡到半夜,我猛然间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睁眼一看,一位身穿藏袍的老阿妈站在我的床头。起先我以为是梦魇( ),但当她俯下身子用那双我熟悉的眼眸凝望我时,我知道不是梦了。我没有害怕,这位老阿妈曾经在我以前的那些梦境中出现过,就是慢慢地转过身来、用一个苍老的声音呼唤我“来吧,我的孩子,来看看你的阿尼玛卿雪山吧”的那位老阿妈。
我连鞋也顾不上穿,就被拽出了门。
她朝天一指。
于是,我在云缝中看到了一颗闪烁放光的星星。
明天会风息雨住吗?尽管我没有一点把握,但我还是决定明天上路,我只能孤注一掷了!
我回过头,发现那老人已经消失了。
是梦,还是不是梦?
也就在这个时候,梦中那个久违了的声音,又在这距离阿尼玛卿雪山仅有100 多公里的地方回荡起来:“来吧,我的孩子,来看看你的阿尼玛卿雪山吧——”它不像梦中那样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了,它近在咫尺。
“来吧,来吧来吧⋯⋯”
不是梦。
阅读彭懿
像写幻想一样写旅行
彭懿说他是把旅行文字当成幻想小说来写的。所以我们看到,阿尼玛卿雪山的故事起始于地铁站口一股“突然”旋起的风和随之飞舞起来的“一张满是泥污的报纸”。紧接着是一个充满神谕色彩的梦境:屹立的雪山、灼目的黄花、猎猎的经幡声、慢慢转向正面的藏族老阿妈的脸,还有那一声“地老天荒般的呼唤”。几乎没有任何犹疑,“我”踏上了前往雪山的路途。
我惊讶于彭懿在幻想故事式的叙述中,仍然能够潇洒地、恰到好处地展开旅行笔记所特有的描景抒情。他写雨中“水墨淋漓”、透着“隔世的宁静”的玛沁,写漆黑和碧蓝的天幕下或灼目、或温柔地伫立着的阿尼玛卿雪山,有一种时间止歇般的、摄人的力量,让我们禁不住屏起呼吸,随着“我”沉入到那静谧、圣洁的美当中。但我也惊讶于彭懿在遥望和面对着令他身心震慑的这片天地时,仍然一刻也没有忘记他心中的故事。你看,他不是一路把我们直接带到阿尼玛卿,而是让一阵雨把我们阻在玛沁足足七天,接着又在故事里的“我”几乎绝望之时,借神的力量把一个完好的晴天“匪夷所思”地赐给了“我”和我们。像在幻想小说中一样,彭懿毫不掩饰他对于情节之“奇”“异”与“巧合”的偏爱。只要稍加注意,我们就可以在作品中发现这样的词句:“怪”“奇妙”“奇迹”“不可思议”“没人会相信”⋯⋯显然,他绝不愿意他的阿尼玛卿之行变成一次平直的游记。相反,他要让它是一个故事,一个令人欲罢不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