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叔叔的小屋》第四章 汤姆叔叔小屋之夜

　　汤姆叔叔的小屋是一所用圆木盖成的小房子，紧挨着鈥湸笳�鈥潱ê谌送ǔＵ庋�称呼主人的住宅）。小屋前有个小园子，在主人的精心栽培和浇灌下，每逢夏季，里面便长满了草莓、木莓，以及各种各样的水果蔬菜。园子的前面被错综交织的比格诺亚藤条和当地的多花玫瑰所覆盖，就连横放在园子前面的园木也被遮住了。这里，每到夏天，万寿菊、矮牵牛花和紫茉莉等鲜花就在园子的一个角落里竞相开放，所有这些无不令克鲁伊大婶喜悦和自豪。

　　让我们进屋看看吧。大宅里的晚餐已经结束，克鲁伊大婶作为领班厨师准备好晚餐后，把收拾碗筷等杂活交给其他仆人，回到了她自己的安乐窝来给老头烧饭来了。所以，在锅灶边忙碌的人一定是克鲁伊大婶无疑。她一会儿忙着在炖锅里炖着什么东西，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揭开烤炉的盖子，顿时一股香气升腾而起，一看就是在烧好吃的东西。她圆圆的脸庞儿黝黑发亮，光光亮亮就像涂了一层蛋清似的，俨然就是她为茶点所做的小甜饼。她的头上戴着一个浆得笔挺的无沿帽，一张丰满的脸上，常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而且我们必须承认，对于附近首屈一指的厨师来说，脸上带着洋洋自得的神气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克鲁伊大婶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天生的厨师的神韵。当她走近时，空地上的鸡、鸭和火鸡无一不是担惊受怕，显然它们也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而且克鲁伊大婶确实青睐于将鸡鸭的翅膀扎在身上、往鸡鸭腹中塞配料以及烹烤等事情，而这又使那些感觉敏锐的家禽深感恐惧。她做的玉米饼花样繁多，如锄形饼、多角饼、松饼以及其它名目众多的饼，这让那些经验不足的厨子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客人的到来、酒席的置办，会引发她无穷的力量和精力；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堆在门廓的一行行旅行箱更令她兴奋了。因为这时，她又可以大展厨技，再立新功了。

　　这会儿，克鲁伊大婶正在向平底锅里端详着。我们就让她暂时沉浸于自己的快乐，趁此机会，我们仔细瞧一下她住的小屋吧。

　　屋里的一角放着一张床，上面铺着一条洁白的床单。床边铺着一块相当面积的地毯。克鲁伊大婶站在地毯上，显示了她在这个庄园的上层身份。这地毯、床铺和这个小角落，都被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而且如果可能的话，这块地方是不容那些小机灵鬼们胡闹的。事实上，这个角落就是这家的客厅。在屋子的另一角，有一张粗陋得多的床，显然是供日常实用的。壁炉上方的墙上，是几幅《圣经》插图，旁边还挂着一幅华盛顿将军的肖像，其技法和色彩，如果将军偶然亲眼看到的话，肯定会目瞪口呆的。

　　屋角的长凳上坐着两个卷发男孩，他们都有晶亮的黑眼睛和光润的脸蛋，此时，他们正在忙于教一个幼儿学步。正像其他的小儿一样，这个小家伙站起来，摇晃着没走几步，就一跤跌倒在地。她接连的失败受到了热烈的喝彩，好像是在观看绝妙的表演似的。

　　一张桌子摆在壁炉前，桌腿就像患了风湿病似的放不平稳，桌上铺着一张桌布，上面摆放着图案艳丽的茶杯托盘。一些其它迹象表明晚饭就要开始了。桌子旁边坐着希尔比先生最得力的仆人汤姆。他将是本书的主人公，所以我们要向读者仔细介绍一下他。他身材魁梧，胸膛宽广，身体强壮，皮肤黝黑发亮，他的脸庞是典型的非洲式的，他脸上表情严肃、稳重，同时又流露出善良和仁慈。他的神态显示出某种自尊，然而又显得对人坦诚，兼有忠厚和纯朴的气质。

　　这时他正在小心地、慢慢地往面前的石板上抄写字母。十三岁的小少爷乔治站在旁边指导着他。乔治聪明帅气，看来他正在充分享受当老师的尊严。

　　鈥湶皇悄茄�写法，汤姆叔叔，不是那样写法，鈥澘吹教滥钒裧的尾巴拐到了右边，乔治喊道，鈥溈矗�你那样写就成q了。鈥�

　　鈥溣矗�是吗？鈥澨滥酚Φ馈？醋抛约旱男±鲜η岫�易举地在石板上写了很多g和q，汤姆不禁又尊敬又羡慕。接着，汤姆用粗大的手指握住笔耐心地练习起来。

　　鈥湴兹俗鍪虑檎媸橇榍伞ｂ�澘寺骋链笊羲怠Ｋ�欣赏地赞美着小主人，待了一会，她又用叉子叉了块腊肉来给平锅抹上油。鈥溎闱扑�写字时轻松的样子！他还认识许多字，每晚读书给我们听，真是太有趣了。鈥�

　　鈥湹�是，克鲁伊大婶，我现在觉得饿了，你锅里的饼是否快烙好了。鈥澢侵嗡档馈�

　　鈥溈炝耍�乔治少爷，鈥澦�掀开锅盖朝里看了一眼，鈥溁苹频模�那颜色真好看。让我负责这事吧。那天，太太让莎莉试着去烙饼，她说，鈥樴蓿�让莎莉去试一下。鈥櫸宜担�鈥標懔耍�她把好好的粮食都糟蹋了，真是可惜。饼烙得坑坑洼洼，就像我的鞋子一样难看，我看她还是别再烙了。鈥欌��

　　在贬了一下莎莉还显稚嫩的技术后，克鲁伊大婶掀开烤锅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烤得整洁的油饼，那是城里的糕点店争相接受的上等品。显然，它将成为款待客人的主要食品。现在，克鲁伊大婶开始认真地张罗起晚饭来。

　　鈥溹耍�莫思，贝特！快让开路，你们这些小鬼。滚开，波莉，妈妈的小心肝，我会尽快给宝宝弄点东西吃。乔治少爷，请拿走这些书，坐下来陪着那个老头，我立刻把香肠和刚出锅的烙饼给你们送来。鈥�

　　鈥溗�们想让我回大宅子吃晚饭，但我知道在哪儿能吃到好吃的饭菜。鈥澢侵嗡怠�

　　鈥湵Ρ矗�你知道就好。鈥澘寺骋链笊羲底虐衙白湃绕�的烙面饼放在了乔治的盘子上，鈥溎阒�道大婶我会把最好吃的留给你。你就独自在这儿享用吧，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鈥澦低辏�她开玩笑地用手指头碰了一下乔治，然后又很快回到烤锅那儿去了。

　　鈥溝衷诔员龁�！鈥澋笨寺骋链笊糇攀得α艘徽蠛螅�乔治一面喊着，一面挥动一把大刀向烙饼砍了下去。

　　鈥溛业奶彀。�乔治少爷，鈥澘寺骋链笊艏泵ψプ∏侵蔚母觳玻�鈥湶荒苡谜饷创蟮牡肚欣颖�！那样会毁掉涂在上面的东西。这把薄点的刀，我把它磨得很快，是专用来对付它的。看，这样很容易就把饼切好了。来，赶快吃吧。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更好吃了。鈥�

　　鈥溙烂�路林肯说，他家的詹妮厨师比你手艺高。鈥澴炖锶�满了烙饼的乔治说道。

　　鈥溋挚霞业娜耸忠找坏阋膊桓撸♀�澘寺骋链笊裘娲�鄙夷地说，鈥溔绻�跟我们全家比较，他们还算说得过去。但他们的风度、气派却不能和我们相比。就拿林肯先生和我家老爷来比吧，还有林肯太太，她进门时，哪有我家太太的派头？去他的吧，不提林肯这家人了！鈥澘寺骋链笊粢∽磐罚�好像在这个世上，有人希望她不知道什么事似的。

　　鈥溹蓿�但我也听你说詹妮的厨技不错啊！鈥澢侵嗡档馈�

　　鈥溛乙郧盎蛐硭倒�这话，鈥澘寺骋链笊羲担�鈥溗�做家常饭还行，玉米面包也做得不错，马铃薯和玉米糕点也还说得过去，起码现在她做饭不太好，以前詹妮做的玉米糕还算可以，但她怎么会烹调高档的食品？她可以让肉馅饼表面有光泽，但那皮又是怎样的啊？她能发出松软的面吗？她做的饼看起来能像一朵浮云，入口即化吗？我看过詹妮为玛莉小姐的婚事做的喜饼。你知道我和詹妮是好朋友，我没说过她的坏话。但是，乔治少爷，如果我做出那样一堆饼，我会整个星期都睡不好觉的。那是怎样的喜饼啊！鈥�

　　鈥溛蚁耄�詹妮会自以为她做的春饼还不错呢。鈥�

　　鈥溗�当然感觉良好，不是吗？她还向我夸耀过自己的手艺呢，你知道吗？问题就出在这儿。詹妮不知道自己的手艺到底怎样，她的主人也不怎么样，她怎能指望从主人那儿得到指点呢。所以责任不在詹妮。啊，乔治少爷，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鈥澘寺骋链笊籼鞠⒆牛�她的眼睛动情地眨着。

　　鈥溈寺骋链笊簦�我心里明白我吃的馅饼和布丁是最好的，鈥澢侵嗡担�鈥湶恍拍憧梢匀ノ侍烂�路林肯，每次我碰到他，我都会夸耀我在家中所享有的福气。鈥�

　　小主人的几句玩笑逗得克鲁伊大婶大笑起来，她仰靠在椅背上，直笑得眼泪顺着黑色的脸庞滚下。一会儿，她用手拍打着乔治，一会儿，她又用手指捅他，让他走开，不然总有一天他会要了她的老命的。她一边说着这残酷的预言，一边不停地笑着，一次比一次长久、欢快，直搞得乔治也感到自己真是一位危险人物，他今后要小心说话，再也不能胡言乱语了。

　　鈥溎阏娑蕴烂渍庋�说了吗？老天，你们这几个小鬼真是敢说敢做！你对汤米吹嘘了，是吗？乔治少爷，你这样做不怕人笑话吗？鈥�

　　鈥準堑模�鈥澢侵嗡担�鈥溛艺庋�对他说：鈥樚烂祝�你该去看一看克鲁伊大婶做的真正的馅饼。鈥欌��

　　鈥満芤藕叮�汤米不会看到的。鈥澘寺骋链笊羲怠？蠢矗�汤米对馅饼的无知已在她那善良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鈥溓侵紊僖�，你该让他来我家吃饭，那会为你增光的。不过，乔治少爷，你要永远记住，我们一切福分都源自上帝，所以不要因为吃到好馅饼而自视情高啊。鈥澘寺骋链笊羯袂檠纤嗟厮怠�

　　鈥満冒桑�我约他下周来家里玩，鈥澢侵嗡担�鈥溈寺骋链笊簦�你要尽全力来做饭，我们要让他吃完饭后半个月还回味无穷，好不好？鈥�

　　鈥溦庋�当然好啊，鈥澘寺骋链笊粜朔艿厮担�鈥溎憔偷茸虐桑�老天，想想以前操办的宴席，多么风光啊！还记得那次科诺克斯将军来时，我为他准备的鸡肉馅饼吗？那次，我和太太差点为了馅饼皮而吵起来，我真不懂太太们在想什么。你责任重大，忙得不亦乐乎，但她们却要插上一脚，在你身边转来转去。那天，太太一会儿让我这样，一会儿又要求我那样，最后我只好顶撞太太了。我说，现在看看你白嫩的双手，太太，你的手指上戴满了金色的戒指，就像我种的白色合欢花一样；再看看我这双粗黑的双手，难道你不明白，你呆在客厅，我做馅饼是上帝的安排吗？啊，乔治少爷，那天我是如此莽撞。鈥�

　　鈥溌杪杷凳裁茨兀库�澢侵挝省�

　　鈥溗凳裁矗克�笑着眯着眼睛说，鈥槹。�克鲁伊大婶，我想你说的很对。鈥櫲缓笏�便回到客厅去了。我是那样无礼，她本该敲碎我的脑壳。但话说回来，有小姐太太在厨房，我可是干不出什么来的。鈥�

　　鈥溂堑妹扛鋈硕妓担�那顿饭很棒。鈥澢侵嗡怠�

　　鈥準钦娴穆穑磕翘煳也皇嵌阍诓吞�后面吗？我不是亲眼目睹科诺克斯将军三次要求添馅饼吗？我还听他说，鈥樝６�比太太，你家厨师的手艺真是不俗啊！鈥櫟笔保�我听了真是太高兴了。鈥�

　　鈥溄�军对烹调真是在行，鈥澘寺骋链笊羯熘鄙碜拥靡獾厮担�鈥溗�是个好人！他是弗吉尼亚一个旧式人家的孩子，他就像我一样识货。乔治少爷，馅饼样式多样，各具特色。你知道吗？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将军那样在行，可以品出不同的味道。他知道其中的奥妙，从他的话中，你就能听出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鈥�

　　这时，乔治少爷已经是再也吃不下一口饭了，在特别的形势下，一个小孩子也会吃得达到这种程度。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注意到屋子一角那几个长着卷发和乌黑发亮的眼珠的小脑袋。看着小少爷吃饼的情形，他们已是口水直流了。

　　鈥湴ィ�莫思，贝特，鈥澢侵侮�下一块块烙饼向他们扔去，鈥溎忝且蚕氤裕�是吗？克鲁伊大婶，再给他们烙几张饼吧。鈥�

　　乔治和汤姆走到壁炉边一个舒适的座位上坐下来，克鲁伊大婶已经烙好了一大堆馅饼。她把孩子抱在膝头上，不时往自己和孩子的嘴里塞饼，同时把饼分给莫思和贝特吃。这两个小鬼更喜欢边吃边在桌下打滚，还不时拉拉小妹妹的脚趾头。

　　鈥溈勘呷ィ�快点，鈥澋焙⒆映车锰�凶时，母亲一边说，一边朝桌底下踢着。鈥溎训滥忝敲豢吹郊抑杏邪兹丝腿寺穑糠殴婢氐悖�都给我放老实点，好吗？如果不听话，等乔治少爷走后，看我不扯住你们的袖子打你们。鈥�

　　很难说清这种恐吓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我们可以肯定：这可怕的警告并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孩子们对此并没什么感觉。

　　鈥湴。♀�澨滥肥迨逅担�鈥溗�们浑身发痒，如果不处罚，他们就浑身不自在。鈥�

　　此时，这群小家伙从桌下爬出，猛亲着母亲怀中的孩子，手上、脸上满是糖浆。

　　鈥湽隹�，鈥澞盖滓话淹瓶�那几个毛茸茸的小脑瓜，鈥溎忝钦庋�胡闹，乱成一团，分都分不开，快去用水把自己洗干净。鈥澦低辏�她又使劲打了他们一巴掌，这使孩子们又大笑起来，他们高声叫喊着跑到门外去了。

　　鈥溎慵�过这样淘气的孩子吗？鈥澘寺骋链笊糇院赖厮担�接着拿出一条专门应付这种突发事件的旧毛巾，从破茶壶中倒了一点水，开始擦拭小家伙脸上和手上的糖浆。擦干净后，便把她放到汤姆叔叔怀中，自己就忙着收拾锅碗瓢盆去了。那个小家伙不时拉扯着汤姆叔叔的鼻子头，抓着他的脸，并把胖乎乎的小手放在汤姆叔叔的卷发上，看来她还是比较喜欢后一项工作。

　　鈥溗�很神气，不是吗？鈥澨滥肥迨逅底虐押⒆臃旁谠洞Γ�以便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小宝贝；然后，他让孩子骑在他宽阔的肩上，带着她一起跳起舞来，乔治少爷此时也在用手帕逗她玩。这时，刚刚进屋的莫思和贝特也跟在妹妹后面像熊一样叫着，直到克鲁伊大婶喊着说他们的大喊大叫会让小妹妹的头搬家时，他们才停止吵闹。据克鲁伊大婶介绍，这种鈥溚饪剖质踱�澰谡饫锞拖窦页１惴挂话恪Ｋ�的喊声并没有制止孩子们的欢叫，他们唱着、跳着、翻滚着，直到尽兴后，才安静了下来。

　　鈥満昧耍�希望你们不再闹了，鈥澘寺骋链笊粢幻嫠底牛�一面从大木床下拉出一张做工粗糙的小床，上面装着脚轮，鈥満昧耍�莫思，贝特，你们都给我上床，我们马上就要祷告了。鈥�

　　鈥溹蓿�妈妈，我们要看祷告会，那很有意思，我们可不想睡。鈥�

　　鈥湴。�克鲁伊大婶，把小床推进去，让他们看一会儿吧！鈥澢侵紊僖�果断地说，同时推了一下小床。少爷的话让克鲁伊大婶觉得风光体面，于是她就高兴地把小床推了进去，说，鈥満冒桑�这或许对他们有好处。鈥�

　　这时，房间里的人都聚在了一起，讨论着会场的安排和布置事宜。

　　鈥溛铱墒敲话旆ㄒ幌伦优�那么多椅子。鈥澘寺骋链笊羲怠Ｏ嗟背な奔湟岳矗�每周的祷告会都是在汤姆叔叔家举行的，椅子也是经常短缺，但人们认为这次椅子问题也是会解决的。鈥溕现苎莩�时，老彼得叔叔把那张旧椅子的腿压断了。鈥澞�思说。

　　鈥湹昧税桑�小鬼头，我看准是你把椅子腿拆了。鈥�

　　鈥溹牛�如果靠墙放着，那椅子还是不会倒的。鈥澞�思狡辩道。

　　鈥湶荒苋帽说檬迨遄�那张椅子，因为他唱歌时喜欢挪地方。那天晚上，他差不多是从屋子这头移到屋子那头了。鈥澅刺厮怠�

　　鈥溕系郯。�就让他坐在那上面吧，鈥澞�思说，鈥溔缓笏�唱道：鈥樖ネ矫恰⒆锶嗣牵�来吧，请听我说。鈥櫧幼潘�便摔倒在地。鈥澞�思很形象地模仿着老彼得的鼻音和老人倒地的样子，向人们展示着一场预演的恶作剧。

　　鈥満伲�难道你不能规矩点吗，难道你不知羞吗？鈥澘寺骋链笊羲怠�

　　但乔治少爷却和冒犯者大笑起来，并大声称赞他是个不简单的小滑头。看来，母亲的警告再次失灵了。

　　鈥湴ィ�老家伙，你去把那两只大桶搬进来。鈥澘寺骋链笊羲档馈�

　　鈥溇拖袂侵紊僖�读的圣书里的寡妇的坛子一样，妈妈的大桶没有一次失灵。鈥澞�思侧过脸，对贝特说。

　　鈥溛腋铱隙ǎ�上周一只桶瘪了，鈥澅刺厮担�鈥溇驮诖蠹页�到一半时。难道那次不算失灵吗？鈥�

　　在莫思和贝特交谈时，汤姆叔叔把那两只大空桶推了进来。为了不让它来回滚动，桶的两边都放上了大石块，大家在桶上架上了木板，又把几只盆和水桶倒放在地上，还有几把破椅子，最后，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鈥溓侵紊僖�的书读得真好，我知道他会留下为我们读圣书的，鈥澘寺骋链笊羲担�鈥溎茄�会给祷告会增添不少乐趣。鈥�

　　乔治立刻答应了，只要受到重视，哪一个孩子会拒绝去做一些事情呢。

　　很快，小屋里就挤满了人，既有八十岁的白发老人，又有十五六岁的姑娘小伙。他们随意地闲谈了一会儿，也就是些类似鈥溔�莉大婶从哪儿搞来一条红头巾啦，鈥� 鈥溙�太打算在做好罗纱衣裳后，就把那件平纹布外衣送给莉兹啦，鈥濃�溝６�比老爷打算买匹栗色马驹，这又会为此地增添不少风采啦鈥澲�类的话题。有些得到主人允许的邻近人家的仆人也赶来参加祷告会。他们带来了许多精彩的消息，比如，庄园的人说什么了，做什么了；在这里，人们可以自由地谈东论西，正如上流社会的人谈论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

　　不一会儿，唱念开始了，出席者都很兴奋。那与生俱来的嗓音的清脆嘹亮并没有被鼻音所掩盖。歌曲大都是附近教堂常听到的著名的圣歌，有些是从野外布道会上听来的较粗犷热烈的曲子。

　　其中一首歌的合唱部分充满精力和热忱，歌词是这样的：

　　战死在沙场，

　　战死在沙场，

　　我的灵魂却闪耀着光芒。

　　另一首他们喜爱唱的歌中，经常重复出现下面的话：

　　啊，我要前往天国鈥斺�斈悴辉赴槲彝�行吗？

　　你没看到天使在向我招手，深情地把我呼唤？

　　你没看到那金色的城市和永恒的时光？

　　还有些曲子经常提及鈥溤嫉┖影垛�潯⑩�滃饶险匠♀�澓外�溞乱�路撒冷鈥潯：谌嗣巧�来感情丰富，富于联想，他们经常让自己沉浸于赞美诗和触动人心的妙语中。唱歌时，他们或欢笑，或痛哭，或击掌，或悠然握手，那情景就好像他们已经抵达约旦河彼岸似的。

　　和歌声交织在一起的，是人们的相互劝诫以及对灵性的感受的叙说。一位已经老得不能干活的白发老妇深受人们的尊敬，她拄着拐杖站起来说：

　　鈥満⒆用牵�我很高兴，因为我再一次见到了你们，听到了你们的歌声，因为说不定哪天我就撒手而去了。我已经收拾好包袱和帽子，我已为踏上天国之路做好一切准备。孩子们，我想说，鈥澦�使劲用拐杖敲打着地板，鈥溙旃�是那样了不起，那是一块神奇之地，美妙无比啊！鈥澙细救思ざ�不已，老泪横流。于是大家便唱道：

　　啊，迦南，光明的迦南，

　　我是那样热切地向往着你。

　　应大家的邀请，乔治少爷诵读了《启示录》的最后几个章节。乔治的诵读常被人们的赞美之辞打断。鈥溦媸橇瞬黄穑♀�濃�溗�念得多优美啊！鈥濃�溦媸遣豢伤家椋♀�濃�溎腔岢晌�事实吗？鈥澣嗣遣蛔〉厮底拧�

　　聪明的乔治对宗教的理解与认识主要得益于母亲的教导。由于众人对他的赞美，他便不时在庄重的诵读中加进自己的解说，这更加让年轻人羡慕，并得到了老者的祝福。大家公认，鈥溓侵文畹帽热魏我桓瞿潦Χ己谩ｂ�濃�溦媸遣豢伤家殁�潯�

　　在宗教事务方面，汤姆是众人公认的鈥溨鹘题�潯Ｋ�善于组织，道德高尚，再加上他的胸襟和教养远超过他人，所以人们都把他当作自己的牧师来尊敬。他做的祷告生动感人，饱含童稚般的痴迷，同时他使用《圣经》语言祷告，使得他的祷告更加别具特色，这是其他祷告风格所不能比拟的。他对经书的理解非常透彻，仿佛经书是他全部生命的组成部分，他的祈祷可以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用一位老黑奴的话来说，汤姆的祈祷就如天堂的福音一样。所以他祷告时的声音常被周围听众们虔诚的应对声所淹没。

　　汤姆叔叔的小屋内出现的情况是这样的，而在主人希尔比先生家，呈现出的却是另一幅不同的景象。

　　奴隶贩子和希尔比先生坐在餐厅的小桌子旁边，上面摆放着一些契约和书写用具。

　　希尔比先生忙着数那几叠钞票，点完后，他把钞票递给奴隶贩子，奴隶贩子也照样点了一遍。

　　鈥溓�数没错，现在你在这契约上签字吧。鈥澟�隶贩子说。

　　希尔比先生把契约拿过来，在上面签了字，就像在匆忙做某件不愉快的事一样。接着，他把契约和钞票推到奴隶贩子面前。赫利从一个旧的提包里取出一张羊皮纸文件，看了看，然后把它递给了希尔比先生，希尔比先生急忙把文件接了过去。

　　鈥満茫�现在这事儿完了！鈥澟�隶贩子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

　　鈥溚炅耍♀�澫６�比先生以沉思的口气说，又深吸了口气，接着又说道，鈥溚炅耍♀��

　　鈥溈蠢茨愣哉獗噬�意不大满意啊。鈥澟�隶贩子说。

　　鈥満绽�，鈥澫６�比先生说，鈥溎阋�答应我在不清楚买主的身份前不卖汤姆。你要以名誉起誓。鈥�

　　鈥溎愀詹挪皇亲隽苏饧�事吗？鈥澟�隶贩子说。

　　鈥溎阒�道我是别无选择了。鈥澫６�比先生傲慢地说。

　　鈥溎悄阋惨�明白我或许也会有别无选择的时候，鈥澟�隶贩子说，鈥湶还�，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虐待他，我会尽可能给他找个好主人。如果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对上帝表示感谢，那就是我从不是个心肠狠的人。鈥�

　　尽管奴隶贩子已经说明了他的人道主义原则，希尔比先生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话，但最好的安慰也不过如此罢了。于是他无声地打发走了奴隶贩子，接着就点燃雪茄，独自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