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吐温自传-36(6)
这件事,令我呆在他家的时间整整延长了三天。这可帮了我大忙。我的求爱计划得以向前推进了好几步。等到下次来这儿作客时,事情便大功告成了,我们有条件地订了婚。这个条件便是必须得到父母的同意。
在首次单独谈话中,兰登先生便提醒我要注意一件我自己早已留心的事情——这便是我简直是默默无闻,除了查利之外,周边的人谁都不认识我,而他又太年轻,看人还不是很准。兰登先生对我说,我来自于大陆那边,只有那边的人才能够对我为人的品性进行证明,这是说假如我还能找到证明人的话——因此他让我提供查询的人。我提供了。于是他说,现在,我们可以暂时到此为止了,我可以离开,等他去信给那些人,收到答复后再说。
一段时间之后,答复来了。他便找我,再一次进行了单独的谈话。我将六个著名人物介绍给了他,其中有两个教士(都来自旧金山)。他自己给一个银行会计写信,早年,这个人曾经做过埃尔迈拉主日学校的监督,与兰登先生非常熟悉。结果便是前景不妙。所有的这些人都过分老实。他们不但提起来的时候不赞成,并且还热心得非常过头、没有必要。有一位教斯特宾斯教士和前主日学校监督(但愿我能记得住他的名字)还添了一笔到他们作证的黑信上,说将来我会对醉鬼的坟墓进行填补。这正是人们经常可以见到的预卜终身的一个例子。填补的时限也没被规定。该等多久也没有说。我一直等到了如今,不过这填补之说似乎还是非常渺茫哩。
读过这些信后,谈话有了片刻的停顿,气氛悲凉而又肃穆。我找不到任何话题。很显然,兰登先生的情况也是如此。后来,他抬起了他那漂亮的头,用他那明亮而又坦率的眼睛将我盯住,说:“这些人是什么样的?在这世界上你有一个朋友吗?”
我说:“很显然没有。”于是他说,“我来做你的朋友。姑娘给你。同他们相比,我更懂得你。”
于是我的命运便这样戏剧性地、幸福地被决定了。后来,他有一次听到我友爱、钦佩而又热烈地提起了乔·古德曼,就问,古德曼住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他说很远,在太平洋的沿岸。他说:“啊!他似乎是你的朋友!对吗?”
我说:“对啊,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那么,”他说,“当初你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啊?为什么从没向我提起过他呢?”
我说:“因为他肯定会像别人那样彻底地撒谎。别人光说我邪恶;古德曼则会光说我的美德。你所要的自然是不带偏见的证明。我清楚,这个你从古德曼那里是无法搞到的。我的确相信,从别处你可能搞得到,甚至可能你已经搞到了。不过肯定不会像我所希望那样夸奖一番。”
我们是在一八六九年二月四日订的婚。订婚戒指非常普通,不过金子的分量还是很重。里边刻着订婚日期。一年后,我将戒指从她手上取了下来,准备改成结婚戒指,将结婚日期刻到里边——1870.2.2。从那以后,这只戒指便时刻都戴在她的手指上。
在意大利,死亡令她甜蜜的脸上那份早已逝去的青春又恢复了。她躺在那里,漂亮而又美丽,就像当年当姑娘做新娘时的样子那样。人家想将她的戒指从手指上取下来,交给孩子们保存。但是我将这样亵渎的事阻止了。戒指便随她一起下葬了。
我们订婚后不久,我的头本书《傻子国外旅行记》的校样便陆续寄到了,她同我一起校。她还对校样加以编辑。这一天开始,她便成了我忠实的、贤明的而又不辞劳苦的编辑,直到死前的三四个月——前后共达一个世纪的三分之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