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树上的外婆》第七章 奶奶的心事

　　第二天早晨又下雨了。这真令人失望。

　　鈥満靡桓鲇晗赂霾煌５男瞧谔欤♀�澞盖姿担�鈥湺嗝戳钊烁咝税。≌庋�我们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好好儿地休息休息。鈥�

　　安迪觉得这太让人沮丧了，因为他根本不想休息。

　　他站在走廊上，呆呆地望着花园。雨水在路上流淌，屋檐水槽尽头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小水洼。到处是噼噼啪啪的雨点飞溅声、雨水滴答声和潺潺流水声。

　　安迪绝望地满屋子踱来踱去，和贝洛玩一玩，喂一喂金仓鼠，翻翻他的童话书，又返回走廊，重新望着雨地。

　　父亲舒适地躺在躺椅上看报。

　　鈥溈闪�的安迪！鈥澑盖姿担�鈥溡残硐挛缣旎岜浜玫模�那么你又可以爬上你的苹果树了。你最喜欢在那个地方鈥︹�︹��

　　鈥溗�不是鈥樋闪�的安迪鈥櫍♀�澴�在桌旁写信的母亲喊道，鈥溛�什么你不玩你的小火车呢？或者和约尔格一起玩？为什么总是喜欢爬上苹果树呢？鈥�

　　鈥溤级�格？他可不跟我玩！他说我是小不点儿！鈥澃驳先套旁蛊�回答，他那种听起来受过伤害的语调，一定会让父母发觉，约尔格的傲慢使他多么恼火。

　　雨一直在下。吃中饭时，打击乐作为用餐音乐回响在走廊上空。

　　后来，父母亲躺下睡一会儿午觉。

　　家里静悄悄的。

　　鈥溊矗�贝洛！鈥澃驳纤担�鈥溛颐侨ゴ�门。鈥�

　　安迪和贝洛跑进雨中，低着头蜷缩着身体钻过栅栏缺口，安迪发现佐伊伯利希太太家的大门敞开着。他们一共六只脚在擦脚垫上好好儿地蹭干净之后，就轻轻地上楼找老奶奶去了。在楼梯间里，安迪就听见缝纫机的隆隆声。

　　鈥溎�好！鈥澃驳纤担�鈥溛以缇拖氚驯绰宕�来，这就是它。鈥�

　　老奶奶中断了她的缝纫活儿。她和安迪握握手，抚摸着贝洛的皮毛。贝洛发出鼻息声，立即摇起了尾巴，表示它在这里感到很快活。

　　然后，缝纫机又开始发出隆隆声。右边的大纸箱子里装着裁剪好的布块；左边的衣物筐里装着缝好的罩裙和围裙。

　　鈥溄裉炜墒切瞧谔彀。♀�澃驳嫌蒙源�责备的口气说。

　　老奶奶眼也没抬地回答说：鈥溄裉焓切瞧谔欤�可明天是交货日。因此我必须把这一堆活儿都做完。因为搬家我耽误了些活儿。鈥�

　　安迪在屋子里环顾了一下，看上去屋子整理得比昨天更舒适了。

　　两幅画挂在墙上，小柜子的玻璃门后面摆着各种各样漂亮的东西：带金边的咖啡杯，画着花的碟子，精致的高脚酒杯，一个瓷做的跳舞姑娘和一只瓷做的猎獾狗。那只猎獾狗与贝洛很相似。

　　安迪站在隆隆响的缝纫机旁边，观看布料如何从针下涌出来。老奶奶弯着腰埋头干活儿，安迪问她：鈥溎�的腰还疼吗？鈥�

　　鈥溣行┨郏♀�澦�承认道，鈥溡蛭�我从一大早就坐在这儿。等干完了活儿我就站起来！鈥�

　　鈥溎敲次绶鼓兀库�澃驳险龃罅搜劬ξ实馈�

　　鈥溄裉烀挥形绶埂Ｒ蛭�我没时间做饭。鈥�

　　鈥溦饪刹恍校♀�澃驳虾捌鹄矗�鈥溎惚匦氤缘愣�东西！鈥�

　　安迪这么激动，甚至没察觉自己刚刚对老奶奶用了鈥溎汊�潱ㄒ胱ⅲ喊吹钡氐南肮撸�亲人之间都用鈥溎汊�澴鞒坪簦�对外人表示尊敬才称呼鈥溎�鈥潱�这里安迪不自觉地用鈥溎汊�澙闯坪簦�表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十分亲近。）这个字眼儿。当老奶奶继续有条不紊地做缝纫活儿时，安迪走进小厨房。除了他昨天买来的土豆和一些东西之外，看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安迪又回到屋里，他问老奶奶是否喜欢吃带皮的土豆，又问如何煮熟土豆。

　　老奶奶给安迪讲了如何煮土豆，不过并没有从她的缝纫活儿上抬起头来。

　　安迪从厨房里拿来一只锅，这只又太大；然后又拿来一只，这只又太小；最后拿来一只中等大小的，这只正合适。他在厨房和缝纫机之间跑来跑去。然后他洗了八个土豆，在锅里放了水，端进屋里，问老奶奶水放得是不是合适。他点着了煤气开始煮土豆。他问老奶奶兰芹菜籽和盐放在哪里，往锅里撒了不少这两样调料。当水开始沸腾时，他就把火调小，盖上锅盖儿。

　　安迪说：鈥溝衷诟寐值侥汤依玻∧阌心逃吐穑坑邢愦新穑库��

　　老奶奶既没有奶油，也没有香葱。

　　因此安迪不得不用牛奶来调奶酪。碗太小，牛奶溢了出来，贝洛一见高兴极了，它趴在旁边，狂喜地把所有溢出来的牛奶舔了个精光。它甚至用又湿又凉的鼻子轻轻地碰安迪，想得到更多的牛奶。

　　鈥溤倜挥辛耍♀�澃驳纤担�鈥溝衷谖胰ツ孟愦小ｂ�澦�跑下楼去，冲进雨中。雨仍然下着，他跑进妈妈的菜园子里。安迪拿着从湿地里拔出的一把香葱和几个小红萝卜跑了回来。他的鞋成了黑糊糊的一团烂泥，他索性脱了鞋，穿着袜子上楼去。

　　安迪跑上楼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鈥溚炼怪笫炝寺穑库��

　　老奶奶告诉安迪，他应该用叉子戳一戳土豆。不过他要是想掀起锅盖，就必须拿一块抹布，这样就不会烫伤自己。

　　做饭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鈥斺�敯驳险饷慈衔�。

　　这种兴奋与捕猎老虎的兴奋完全不同，而且做饭显得更有趣，责任更重大。

　　安迪掀起锅盖鈥斺�敯咨�的蒸气迎面扑来，他用叉子戳了戳最上面的土豆。

　　鈥溁姑恢笫欤♀�澦�喊道。然后他取来一把旧剪刀，把香葱剪成小块儿，又把小红萝卜在奶酪碗的中央摆成一个红色的圆圈。所有的事都做完了，安迪又戳了戳土豆，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一名真正的厨师了。

　　鈥溤趺椿共皇欤♀��

　　安迪回到屋里。缝纫机仍旧隆隆响着。他在抽屉柜上的照片前站住了，仔细地端详这张照片。

　　鈥溦馐撬�？鈥澃驳衔省�

　　鈥溎橇礁鲂」媚锫穑课业乃锱�！鈥澙夏棠趟怠�

　　鈥溗�们在哪儿？鈥�

　　老奶奶好久没回答，缝纫机也没停下来，她说：鈥溗�们在很远的地方。鈥�

　　鈥湵扔《然乖堵穑库��

　　鈥準堑模�在加拿大。鈥�

　　安迪觉察到，谈起孙女们让老奶奶很伤心。好一会儿除了缝纫机的隆隆声什么也听不见。安迪站在门口说：鈥溝衷谖抑�道我们为什么存钱了。是为了去加拿大。鈥�

　　突然，安迪想起了土豆。他跑进厨房去查看，大部分土豆皮已经裂开了。鈥準炝耍♀�澦�喊道。

　　鈥溛乙沧鐾炅耍♀�澊游堇锎�出老奶奶的喊声。

　　安迪摆好了餐具鈥斺�斄礁龅�子、两把刀子、两把叉子。老奶奶说，没有伴儿吃东西味道不香！

　　土豆煮过火了，奶酪里少了点儿盐，虽然安迪已经很认真地洗了小红萝卜，但上面还是挂着一些泥土，咬起来嚓嚓地响。但是老奶奶却认为，对于第一次做饭的安迪来说一切都做得很棒。

　　老奶奶削好最后两个土豆，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安迪。这时，她顺口问安迪有没有外婆和奶奶。

　　安迪窘得面红耳赤。他心跳得很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鈥溍挥锈�斺�斢锈�斺�敻�本没有！鈥澃驳辖峤岚桶偷厮担�鈥溛铱梢苑指�贝洛一点儿土豆吗？它一直缠着要吃鈥︹�︹��

　　贝洛不喜欢吃土豆，这一点安迪是知道的，可是不这样打岔的话，他怎么才能回避老奶奶疑惑的目光呢？

　　贝洛用嘴推着土豆在屋子里满地跑，安迪不得不跟在它后面耐心地劝说，直到贝洛先生宽容而迁就地吃进一小块。

　　鈥溛矣幸晃黄究障胂蟪隼吹耐馄拧ｂ�澋劝驳匣氐阶雷优允彼�说，鈥溦馕煌馄藕臀乙黄鹱隽艘恍┝钊诵朔艿氖虑椋�差不多每天鈥︹�︹��

　　鈥溦庀氡睾猛婕�了！鈥澙夏棠痰愕阃匪担�鈥溦庋�一位想像出来的外婆比一位真正的外婆有趣多了，是吗？她肯定允许你做一些平时不能做的事情鈥︹�︹��

　　鈥溗�有的！鈥澃驳洗笊�喊道，鈥溗�有的事她都允许我做！她反对大人们过多地禁止孩子们鈥︹�︹��

　　老奶奶亲切地微笑着说：鈥溛铱梢韵胂癯鏊�怎样宠爱你！她经常和你一起去玩具商店，任你挑选你想要的玩具吗？鈥�

　　鈥湶唬�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去过那里鈥︹�︹�澃驳弦藕兜厮担�他决心以后和外婆把逛玩具商店补上。

　　老奶奶吃完了饭，身体向后靠了靠，她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看着安迪说：鈥溎阒�道我为什么能理解你想像出一个外婆吗？因为我自己也曾想像和我的孙女们在一起。比如如果我去散步，我就经常想像她们走在我身边鈥斺�斠桓鲈谖矣冶撸�一个在我左边。然后我想像，她们说什么，她们如何问我那些好玩的事情鈥︹�︹��

　　鈥湺际切┦裁词虑椋库�澃驳舷胫�道。

　　鈥溹蓿�比如，天使晚上是不是睡在一片云彩上，还是干脆漫天飞翔：再比如，蚯蚓根本没有真正的眼睛，它们怎么知道是在向前爬，而不是在往回爬呢；还有，如果一个世界上最高的男人和一个最矮的女人结婚，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呢鈥︹�︹��

　　鈥溨械雀龆�的！鈥澃驳纤担�鈥溗�们也会问为什么通心粉不像甘蔗一样长在田地里吗？鈥�

　　鈥溦馐露�她们甚至都问了两遍了。还问是否有女妖和巫师鈥︹�︹��

　　安迪肯定地说：鈥溗�们也问你，为什么上帝允许那些说谎、偷东西，总之做坏事的恶人存在吧？鈥︹�︹��

　　老奶奶点点头说：鈥準前。�这些事情她们都问，我尽可能回答得让她们满意。然后我就想像，我如何和两个孙女去动物园或者去糕点甜食店鈥︹�︹��

　　鈥溡踩ビ我粘÷穑库�澃驳霞鼻械匚剩�鈥溎阋埠退�们坐旋转木马和船形秋千吗？鈥�

　　鈥湸�形秋千？不，这对一位有风湿病的老太太不太合适鈥︹�︹��

　　安迪自豪地说：鈥溛业耐馄藕臀乙黄鸫虼�形秋千，我想玩多久、荡多高，她就玩多久、荡多高。她还射大礼帽靶，给我赢了一个玩具熊、一盒巧克力，还有一个眼睛可以活动的娃娃。她有一辆安装了许多有趣装置的小汽车和鈥︹�︹��

　　突然，安迪停止了讲述，有些不安地看着老奶奶。安迪的外婆这么富有，这么有本事，一定伤害了老奶奶鈥︹��

　　可是老奶奶仍然向安迪亲切地微笑着，充分理解地点着头说：鈥溦媸且桓鲎畎舻男瞧谔焱馄牛∧阌姓饷匆桓鐾馄耪婧谩Ｎ夷兀�你看到了，我只能是一个工作日奶奶。鈥�

　　鈥溦庥惺裁垂叵的兀♀�澃驳虾敛挥淘サ睾暗馈Ｋ�很想拥抱老奶奶，只那么稍微拥抱一下。可是他没这么做，只是帮老奶奶把餐具端进厨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