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强盗的箱子》骑摩托车的老鼠-02

　　拉尔夫的决定

　　由于夜里在水洼中一次次紧张的驾车穿行，摆脱和弟弟、妹妹们的纠缠，试着修理摩托车和重新把窝搭起来，现在，拉尔夫正呼呼地大睡着。忽然，他被米奇先生，也就是被小店经理愤怒的喊声吵醒了。他正对布兰勃太太，也就是让的妈妈说着什么。

　　鈥溎憧纯凑獾匕澹�真恶心！鈥澝灼嫦壬�说。

　　鈥湹娜犯煤煤么蛏ㄒ幌铝恕ｂ�澆祭疾�太太随声附和着。

　　米奇先生又问道：鈥溌跆卦谀嵌�？前厅的卫生是由他负责的。鈥�

　　拉尔夫的大朋友出了麻烦，这使他很着急。他从大钟下向外张望，看见迈特正走进前厅，却一点也没发现经理正阴沉着脸呢。迈特说：鈥溤缟虾茫�布兰勃太太、米奇先生。外面的景色一定很好看，阳光照在白雪上，天又是那么蓝。鈥�

　　米奇先生没有理睬他。他用生硬的口气说：鈥溌跆兀�好好看看这地板，油地毡上的干泥巴，到处是老鼠的痕迹，这有多恶心。整个前厅闻起来都是鈥︹�κ抢鲜笪抖�！鈥�

　　拉尔夫想，太有意思了，我一点也闻不到。

　　迈特瞧着地板说：鈥湴。�哪有这种事。您怎么会这样想呢？昨天晚上还是很干净的呀。鈥�

　　撒谎，拉尔夫带着几分友爱想。他知道迈特从来不说一句老鼠的坏话。

　　米奇先生又说：鈥湵鹿芩�是怎么发生的，就说你打算怎么办吧。鈥�

　　迈特说：鈥湻判陌桑�米奇先生，我马上就把这里打扫干净。鈥�

　　米奇先生接着说：鈥溈纯茨愀傻幕畎伞Ｕ饫锼渌挡皇且涣鞯谋龉荩�可也不该把地板弄得这么脏。我知道夜里来的客人只会把地板踩脏，留下泥水，决不会留下老鼠的痕迹。如果我再发现有老鼠的痕迹，我就不得不让你离开这里了。鈥�

　　拉尔夫不愿失去他忠实的朋友。他想，这太不公平了。在他的记忆里，迈特是这个客店的一部分，他比米奇先生和布兰勃太太都来得早。大多数雇员在山景客店干的时间都不长。

　　鈥準牵�先生。鈥澛跆氐纳�音里一点兴奋劲都没了。

　　拉尔夫是众多机灵的老鼠中的一只，他知道他的大多数同胞都学会了怎样避开夹子和毒药，可对他的弟弟、妹妹们，他就不敢肯定了。除了夹子、毒药还有什么呢？猫。一想到残忍的猫正悄悄逼近他那些无辜的小弟弟、小妹妹们，拉尔夫不禁颤抖起来。最小的那只，也就是总裹在地毯穗儿里的那只，恐怕会头一个遭不幸的。

　　一个站在门口行李架旁看报纸的滑雪者，听到迈特和米奇先生的谈话，主动搭话说：鈥溝衷谑谐∩嫌幸恢中滦偷缱忧�鼠器，它能发出一种很轻的噪音，只有老鼠能听见，这样很快就把它们赶跑了。鈥�

　　鈥満茫�我会去瞧瞧的。这里一定得采取点措施。鈥澝灼嫦壬�一边朝他的办公室走去，一边说着。

　　拉尔夫想，电子驱鼠器就要把他全家哭爹喊娘地赶到雪地上冻死。想到这儿，他又颤抖开了。

　　这桩叫人别扭的事终于结束了。布兰勃太太想对迈特谈点什么开心话题。鈥溡�说还真有件好事，鈥澦�说，鈥溁�雪的人们都找雪场去了，所以他们不会来麻烦我，再在卫生间里滴里嗒啦地晾许多衣物，弄得一塌糊涂。鈥澦�一边乐呵呵说着，一边上楼去盛放亚麻布的房间数单子和毛巾。

　　这几天看来情绪很不错的迈特嘟嚷着说：鈥溔绻�让我说，这儿更像四流的旅店。鈥澦�把吸尘器拖了出来，鈥溊厦灼婢�不会为买电子驱鼠器花一个子儿的，我拿什么对付这帮老鼠？我光说：鈥樌鲜竺牵�请快出去吧，不然那位又老又自以为是的先生就要把我赶走了鈥櫍�行吗？鈥�

　　吸尘器在地毯上来回轰鸣着，看上去迈特很着急，拉尔夫也为他担起心来。眼下正是冬天，这位老人真的丢掉了工作可怎么办呢？他会到哪儿去呢？

　　拉尔夫注意到，尽管迈特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但他却从不把吸尘器靠近窗帘下面，而那正是老鼠们最好的藏身之处。

　　拉尔夫坐在后腿儿上开始梳洗。他用爪子来回修着胡须，修着修着，突然感到一种极度的不快。迈特的麻烦，其实是他的过错。如果他是一只普通老鼠、而且没有那辆摩托车的话，那么所有的小同胞们就不会涌到前厅来。

　　他们还会继续住在楼上，暖暖和和地呆在地板后面的窝里；他们可以把滑雪者掉下的食物碎渣儿偷回家，而用不着到饭厅去冒险，这样他们会养得很胖。

　　拉尔夫不由得停下梳洗，专心思考起来。如果他搬回楼上，他的同胞们也会跟他回去，可是摩托车怎么办？他没本事把车搬上楼梯，把车留在这里也不行。根本不行。如果他把车留下，那些大一点的老鼠就会把车抄走，而且会一直泡在前厅，至少泡到把车磨坏或撞坏为止；而小老鼠们也会留在这儿的。

　　怎么办呢？当头上的大钟鈥溾�︹�︹�澐蚜Φ厍贸�8响的时候，拉尔夫心里还翻腾着这个难题。这时，让跑进了前厅，他穿得暖暖和和的。他要到人们称为鈥溠�校鈥澋哪歉錾衩氐牡胤饺ィ�手里提着的背包中装着书本和午饭。拉尔夫格外羡慕让的那双雪地靴。

　　满地的泥巴引起了让的注意，他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等迈恃走开去拿墩布时，他在大钟前蹲下来，脸侧贴在地板上，这样他就能和拉尔夫说话了。

　　鈥溛铱醇�你的车轮印儿了，鈥澣眯∩�他说，鈥溛掖蚨淖蚨�晚上你玩得一定很开心。鈥�

　　鈥湺裕�除了那帮小老鼠。鈥澙�尔夫答道。

　　鈥溤趺椿厥拢库�澣米肺实溃�鈥溙�你的声音似乎不太快活。鈥�

　　拉尔夫突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他脑子转得很快，出主意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作为鼠类只有反应灵敏才能活下来。鈥溎闱疲�让，鈥澦�说，鈥溛艺衣榉沉耍�现在没时间对你细说，你就把我和我的摩托车带走吧，先别问为什么。鈥�

　　鈥溔パ�校？鈥澣梅浅３跃�。

　　鈥準茄剑�鈥澙�尔夫恳求着，鈥溛颐鞘桥笥眩�不对吗？鈥�

　　鈥湹比唬�我们是朋友，鈥澣酶胶妥牛�鈥溈墒氢�斺�斺��

　　鈥溍皇奔渌碘�樋墒氢�櫫恕ｂ�澙�尔夫说。他知道让马上就要去赶学校的班车了。

　　鈥満冒桑�就这样，如果你这么说的话。鈥澣盟档馈�

　　让的这个鈥満冒赦�澑找怀隹冢�拉尔夫已经在往外推他的摩托车了。车把下还悠荡着那顶头盔。鈥溛乙欢ú蝗萌朔⑾治遥�鈥澦�向朋友保证，鈥溤谘�校我一定能找个住处的。鈥�

　　让把摩托车装进他大衣的一个口袋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拉尔夫托了起来，生怕弄折了他的小肋条骨，鈥溎阆朐谘�校呆一段时间？鈥�

　　鈥準堑模�鈥澙�尔关说，突然他被自己的这个决定吓了一跳，鈥溈隙ɑ嵊械胤饺梦也仄鹄吹摹ｂ��

　　让想了想，说：鈥溹牛�麦丽丝路豪帕有一只靴子，你可以藏在那里。鈥�

　　鈥溎训浪�不穿吗？鈥澙�尔夫问。眼前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他蜷缩在麦丽丝的靴子里。

　　鈥溍话旆ǎ�鈥澣盟担�鈥溌罄鏊刻盅嵴馑�靴子，所以才把它们放在学校，这样她妈妈就没法让她穿了。鈥�

　　鈥溡桓龃厦鞯呐�孩。鈥澙�尔夫想。

　　布兰勃太太匆匆忙忙回到前厅：鈥溔茫�你跪在那里到底干什么呢？你该走了，不然就赶不上车了。鈥�

　　鈥溛抑皇遣榭匆幌碌匕迳系哪喟停�鈥澣萌隽艘桓鲂』眩�很快地把拉尔夫放进他的口袋。鈥溤偌�，妈妈。鈥澦�跑出门外，嘎吱嘎吱地踏着雪朝公路走去。

　　让把拉尔夫带到学校去另有想法，他说：鈥溛也驴ㄐ〗悴换峤橐獾摹ｂ��

　　鈥溗�是卡小姐？鈥澙�尔夫问。

　　鈥溛业睦鲜Αｂ�澣媒馐偷溃�鈥溗�实际上叫卡肯蓓克小姐，可她说叫卡小姐就行了，因为叫卡肯蓓克小姐太长，会用掉很多上课时间。鈥�

　　鈥湴♀�︹�︹�澙�尔夫感到迷惑不解。

　　对于拉尔夫来说，学校是一个既陌生、又神秘的地方。他小时候有个印象：学校似乎是汽车那样的东西，因为爸爸、妈妈们常说：鈥溠�校一开学就好了。鈥� 当初，他们带着各自的孩子们驾车穿越了漫长、炎热的萨克拉曼多峡谷①，或者骑车翻过了婉蜒、曲折的塞罗路内华达山脉②来到这个客店。拉尔夫想当然地断定：因为小轿车能开，学校也能鈥溈�鈥潱�所以学校大概像小轿车一样。

　　由于拉尔夫常听孩子们说话，他变得更成熟了。他渐渐认识到孩子们是能走动的，而学校则站着不动。后来他又了解到有些大人被叫作鈥溊鲜︹�潱�他们也去学校。有一些老师夏天住在客店里。从拉尔夫了解的全部情况来看，老师和普通人一样，只有一点不像一般的爸爸、妈妈们，那就是他们常说：

　　鈥溑叮�上帝，又要开学了。鈥�

　　拉尔夫从那个一天要演好几次的电视广告里发现了线索：大概知道了老师在那神秘的地方究竟做些什么。在广告里，一个自称为老师的女人，手里拿着管牙膏，边走边说：鈥溠栏嗖淮碳の遥�刺激我的倒是一次彻底的牙科检查。鈥�

　　这句话使拉尔夫很困惑。还是他住在楼上的时候，一次有一位粗心的客人忘记了拧牙膏帽儿，拉尔夫趁机尝了一口，他发觉自己满嘴都是白花花的泡沫，就疯了一样到处乱窜找水。这时一个仆人尖叫着跑下楼来，鈥溊鲜蠓枇耍�老鼠疯了！鈥澆唬�拉尔夫实在不能同意那个老师在电视广告里说的话，牙膏太有刺激性了。

　　鈥溎歉隹ㄐ〗阍趺囱�？鈥澋比米叩狡�车站时，拉尔夫问。

　　鈥溑叮�她没挑的，鈥澣靡槐叨遄沤牛�使脚暖和一点，一边说，鈥溗�总是①萨克拉曼多山脉，在美国新墨西哥州南部。

　　②内华达山，在美国加州东部。

　　想一些有趣的点子来上语言课。比如说，我们学校名叫伊文路杰路斯尼德小学。上星期她就让我们写这么一篇作文：谁是伊文路杰路斯尼德？为什么加利福尼亚的奎卡理查镇的小学用他的名字命名？鈥澣米テ鹨话蜒�，把它攥成雪球，向一根松树杈砍去，松树上的积雪带着柔和的鈥溹坂垅�澤�纷纷落下来。

　　鈥溣械暮⒆影岩廖�路杰路斯尼德写成一个来自太空的怪物，鈥澣眉绦�说着，鈥湺�我认为，他是淘金热时代的一个盗马贼。那时奎卡理查是一个矿城。

　　我说，在奎卡理查他是第一个被抓进监狱的，所以人们就用他的名字命名学校。卡小姐对奎卡理查在历史上曾是淘金城这一点感到非常兴奋。鈥�

　　鈥溑叮�鈥澙�尔夫感到迷惑不解，他说，鈥溎牵�到底伊文路杰路斯尼德是谁呢？鈥�

　　鈥溗�是学校董事会的一个了不起的老家伙，那是70年代学校刚刚建成时的事儿。鈥澣糜诌�了一个雪球，解释着说。

　　拉尔夫对他说的这些一点也不懂。

　　让一个接一个地扔着雪球，突然有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他说：鈥溤谘�校里，和你讲话我最好小心一点，不然别人会认为我发疯了。鈥�

　　鈥溡残碛械娜四芴�懂我说话呢，鈥澙�尔关建议说，鈥溡残硭�们会更喜欢看我骑摩托车。鈥�

　　让想了想，说：鈥溎阕詈貌灰�到处显摆，也许有人会偷走你的摩托车呢，也没准每个人都想把老鼠和摩托车带到学校来。如果整个学校哪儿哪儿都是老鼠骑着摩托车乱窜，我想这可不太好。有一只还可以，多了就不行了。你知道有些人对老鼠很神经质的。鈥�

　　学校的班车在公路上鈥溛宋蒜�澋乜�来了。拉尔夫在客店里的经验使他不得不同意让的话。有一只或者两三只老鼠还说得过去，多了就不行了。他问让：鈥溛宜担�你看学校不会已经有老鼠了吧？鈥�

　　鈥湶换幔�鈥澣盟怠Ｕ馐卑喑狄丫�停在他的面前，鈥溈妓固叵壬�总让学校保持得很清洁，所以不会有老鼠的。鈥�

　　当然，这么一说，拉尔夫的感情受到了伤害。

　　鈥溂亲。翰灰�露面。鈥澣蒙铣登岸岳�尔夫嘱咐了最后一句话。

　　拉尔夫呆在大衣的口袋底儿，他感到悲伤、勇敢、高尚、害怕和迷惘：

　　说到悲伤，是因为他没来得及对迈特说声再见；说到勇敢而高尚，是因为他出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可以保证他的小同胞们的安全；他感到害怕和迷惘，是因为一切发生得这么突然。然而在口袋里面他又感到很舒服。在一个最深的缝隙里，拉尔夫找到一粒葡萄干，如果不是对伊文路杰路斯尼德小学那个神秘的地方感到如此紧张，那么这将是一顿美味的早点。他咬了一口，然后对自己说，学校一定是个安全的地方，因为有那么多孩子都到那里去。

　　他告诉自己，当然了，我也会没事的。这时他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式。不过，他还是嘀咕了一句，鈥溈墒俏乙欢ǖ眯⌒目ㄐ〗愕难栏啵�离它远远的。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