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强盗的箱子》骑摩托车的老鼠-03

　　斯尼德小学

　　让从汽车上跳下来时，拉尔夫的鼻子探出了口袋。他发现自己正在一群孩子们中间。所有这些孩子都裹在带帽子的大衣里或者茄克衫里。每当他们身前身后地向别人打招呼时，都有一团团的蒸气云从他们嘴里冒出来。拉尔夫的鼻子前也有一小团云雾。

　　有个男孩子从一辆黄色大拖车上跳下来，嘴里喊着：鈥溤偌�，爸爸！鈥�

　　跟着，大拖车又发动起来。他又过去对蹲在爸爸身边的那只狗说：鈥溤偌�，阿菲。鈥濃�溹弧ｂ�澞侵还反鸬溃�看起来它更像一只和善的狼。

　　那男孩子一定是布莱德，拉尔夫想。这时，孩子们正踏着操场上的雪，朝一排长长的平房走去，那就是伊文路杰路斯尼德小学吧。

　　进去后，先看到一个油地毡铺地的大厅，跟山景客店一点也不一样。这里既宽敞又平滑，没有那粗糙的地毯，所以也就不会再磨损他那小红摩托车上已经很薄的车胎。一想到要在这长长的大厅里过车瘾，拉尔夫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打发掉整整一个白天。让夜幕早点降临。这里没有任何家具挡路碍事，他也不会为没有与小弟弟、妹妹们共享摩托车而内疚。这个大厅是拉尔夫自从有了摩托车以后，一直梦寐以求的跑车场。在这里，他就是翻了车也没有谁会看见，他甚至可以只用一只后轮来骑，练习车技。

　　让走进了第五教室，拉尔夫从没见过这样的屋子。与客店不同的是，这里陈设的都是桌子、椅子，而不是睡觉的床。教室前面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女人，拉尔夫知道这一定是卡小姐了，却不知她的牙膏在哪儿呢。

　　让把背包放下来，挂到屋子后面的挂钩上，接着又挂上了他的大衣。

　　鈥満伲�别把我自己留在这儿，鈥澙�尔夫吱吱叫着。叫他独自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心里发慌，鈥湴盐掖�在你身边吧。鈥�

　　鈥溎鼙Ｖつ悴槐┞堵穑库�澣眯∩�地说。

　　鈥溍晃侍狻ｂ�澙�尔夫表示肯定。

　　让把拉尔夫装进牛仔裤的口袋里，拉尔夫立刻抗议：鈥満伲�别放这儿啊，这地方太挤了，一坐下就得把我压扁了。鈥�

　　鈥湺圆黄稹ｂ�澣盟担�他又把它丢进法兰绒格子衬衫的胸兜里。

　　让刚刚在桌前就座，他和他的同学们又马上站了起来，背诵着什么旗帜啦，什么人人自由、人人平等啦，不管指什么，拉尔夫希望老鼠们也有份儿。

　　让坐下了，随手摊放着书本，卡小姐那边讲着一些数字。拉尔夫透过让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使劲听着，很快他就厌烦了。让的衬衫还挺新，法兰绒毛绒乎乎的，拉尔夫在胸兜的正面咬了一个洞，这样能更好地观察周围的一切。让那沉闷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抚慰着他。让的胸脯有规律地一起一伏，就像一个摇篮一样，拉尔夫睡着了。心脏可不像大钟那样按时敲响，所以拉尔夫一直睡到课间休息，又睡到吃午饭的时候，让没有忘记给拉尔夫扔进一小块三明治。

　　下午，拉尔夫醒了。他感到燥热，于是蠕动着，坐立不安。如果一只褐色的小老鼠探出鼻子来呼吸一会儿，也许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他就这么做了。他出了几口气后，把整个头都钻了出来，看着周围的一切：所有人的脑袋都俯在桌前，只有一个人除外。那个女孩子嘴里咬着铅笔，两眼望着空中。

　　真好玩，拉尔夫想，我真不知道人也啃东西。

　　万没想到，那个女孩儿一扭头，正好看见了拉尔夫。接着，她拍拍另一个女孩子的肩膀，朝这边指点着。

　　太晚了，拉尔夫刺溜一下缩回兜里。他先听到那两个女孩子小声嘀咕，过一会儿其他孩子们也都嗡嗡地说开了。天呐、天呐，拉尔夫感到内疚，又觉得情况不妙，他已经违背了自己不暴露的诺言。他惹了麻烦。

　　卡小姐说话了。鈥溌罄鏊浚�什么事打扰你了？鈥澦�问道。

　　麦丽丝，拉尔夫想，那就是我要住在她的靴子里的女孩儿。

　　鈥湹挂裁皇裁矗�卡小姐。鈥澛罄鏊勾鸬馈�

　　鈥満孟穹⑸�了点儿什么事，鈥澘ㄐ〗慵岢炙担�鈥溎训谰兔挥腥嗽敢飧嫠呶衣穑库��

　　鈥溛蚁脞�︹�︵赔�︹�ξ铱醇�让的衣服兜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弹。鈥澛罄鏊恐�吾着回答。

　　鈥溔茫�你有什么东西呢？也给我们看看好吗？鈥澘ㄐ〗阄省�

　　拉尔夫赶紧挤到口袋的一个角落里，正像他预想的那样，这时让的心脏跳得很急，而且越来越急。

　　鈥湶唬�真的没什么。鈥澣酶嫠呃鲜Α�

　　全班都议论开了：鈥準堑模�他有。鈥濃�溗�一定有。鈥濃�溛颐髅骺醇�有什么东西在活动呢。鈥�

　　拉尔夫把爪子戳进了法兰绒衬衫里。这时，卡小姐说：鈥溔茫�为什么不到教室前面来，让我们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鈥�

　　拉尔夫咬穿了口袋的贴胸一面。

　　让一边往教室前面走，一边把手伸进兜里，抓住拉尔夫的尾巴朝外拖，拉尔夫用爪子揪住口袋，拼命挣扎，最后还是被拖了出来。拉尔夫对这种待遇感到气愤，他一声不响。让把他托在手心上，他转过身子，背对着全班。

　　愤怒和恐惧使他浑身颤抖。

　　鈥溡恢欢嗝雌�亮的老鼠呀！鈥澘ㄐ〗闼档馈？ㄐ〗惴浅Ｄ昵幔�又很热情。

　　她热衷于给学生们提供实践机会，这不，她说：鈥溚�学们，都围过来，好好看看。鈥�

　　鈥溛移�亮？鈥澙�尔夫想，从来也没有大人或孩子说过他漂亮。他跟漂亮实在是不沾边儿。

　　鈥溈此�那精致的小爪子。鈥澘ㄐ〗闼怠�

　　当全班学生离开座位、围拢过来时，拉尔夫也不禁自己看了一眼。对他来说，自己的爪子和普通的老鼠没有两样，可她现在提起这个爪子，也许鈥︹�︹�溁褂心强砂�的小耳朵。鈥澘ㄐ〗阌炙怠�

　　鈥溚垅�斺�斺�澓⒆用蔷�叹着，鈥溗�挺漂亮。鈥濃�溗�确实干净。鈥濃�溗�真可爱！鈥�

　　哼，你们懂什么？拉尔夫抬起头来，也不再颤抖了，他羞羞答答地把脸转向全班。

　　然而，有一个孩子偏偏没称赞拉尔夫。鈥溗�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褐色老鼠，鈥�

　　他说，鈥溦庋�的老鼠多着呢。鈥�

　　鈥溎隳亩�来的这只老鼠，让？鈥澘ㄐ〗阄省�

　　鈥溤谖易〉穆霉堇铩ｂ�澣媒馐偷溃�鈥溗�是一只聪明的老鼠，名叫拉尔夫。鈥�

　　鈥溗�姓什么？鈥澮桓龊⒆游省�

　　鈥溊鲜螅�鈥澣没卮穑�鈥溔�名是s路老鼠拉尔夫，这个S的意思是鈥槾厦麾�櫋ｂ��

　　鈥溛铱梢阅靡换岫�拉尔夫吗？鈥澘ㄐ〗阄省＠�尔夫发现自己被转到一只更柔软、更干净的手上。他坐起来，开始修自己的胡须。这总是一个好节目。

　　拉尔夫看得出，让因为受到了全班同学的注意而非常高兴。

　　鈥溚垅�斺�斺�澓⒆用怯志�叹起来，鈥溓瓢。�他打扮的时候像只猫。鈥�

　　鈥溦饷葱〉囊桓錾�命，鈥澘ㄐ〗阌炙担�鈥溦媸且桓鲂⌒〉钠婕！ｂ��

　　拉尔夫停下爪子，不再修胡须了，他用爱慕的眼光看着让的老师。她那长长的、那闪亮的头发披在肩上。那头发看上去结实极了，拉尔夫断定如果用其中一根来捆扎排气管真是再好不过了。

　　鈥溡残肀９茉庇辛�子，我们可以把他放进去。鈥澲惶�卡小姐说。

　　爱慕一下子变成了不信任。这个披一肩很有用途的头发的出色女人，原来和其他大人们没什么两样呀。

　　让大声地说：鈥溛胰衔�拉尔夫在笼子里不会快活。鈥澦�又告诉老师：鈥溛揖桶阉�装在兜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鈥澒灰馑迹�老朋友让。

　　卡小姐轻轻地把拉尔夫还给了让，他又把他装回兜里。鈥溞恍荒闳梦颐谴蠹铱戳死�尔夫。鈥澩腹�让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拉尔夫听到卡小姐这么说。

　　现在，让的心跳恢复得很平静，就像一个加足了油的马达。鈥溚�学们，你们愿意以老鼠的主题画画儿、编故事和写诗歌吗？星期五下午我们可以开个老鼠主题班会，发表大家的作品。让，你可以把拉尔夫作为客人再请到学校来。鈥�

　　卡小姐本不知道拉尔夫准备呆在学校的打算，她只是一位善于提出计划的老师。

　　班里大部分人对这个建议都很感兴趣，也有一些同学认为；以老鼠为主题同以别的什么为主题绘画、写作的班会差不多。有个叫戈登的男孩子说，他既不愿写，也不想画。卡小姐就建议他去图书馆找点有关老鼠的资料，写一篇说明文。鈥溔茫�你想做点什么呢？鈥澦�又问。

　　鈥溛乙�讲讲拉尔夫有多聪明。鈥澣玫幕卮鸢牙�尔夫吓了一大跳。讲到摩托车的时候，他要对全班同学怎么说呢？拉尔失是不会当众骑他那宝贝摩托车的。

　　鈥溙�好了，让，鈥澘ㄐ〗闼担�鈥溈晌�什么不让他在我们面前表演一下呢？

　　你听说过迷宫吗？鈥�

　　鈥準且恢肘�︹�︹�澣盟担�鈥溛以谛瞧谌盏纳倌瓯ㄉ峡吹焦�。你拿根铅笔，试着从一张草图的一头沿着空间画到另一头，这很不容易，因为会碰上许多死胡同。鈥�

　　鈥溎闼档煤芏浴ｂ�澘ㄐ〗闼怠Ｔ谌没卮鸬氖焙颍�她已经在黑板上画好了一个迷宫图。鈥溈蒲Ъ颐怯们酱钇鹈怨�来试验老鼠的灵性。他们让老鼠从一端开始，看它到达放有食物的终点要用多长时间。然后再来一次。如果它比上次的时间用少了，他们就知道这只老鼠从上次经历中有了经验。你看你能也造个迷宫吗？鈥�

　　鈥溛以敢馐允浴ｂ�澣没卮稹�

　　鈥満茫�鈥澘ㄐ〗闼担�鈥溛以俅�块秒表来，计算拉尔夫穿过迷宫的时间。鈥�

　　鈥溛野盐业母嵌�枪带来，当作信号枪。鈥澆祭车轮鞫�说。他第一次表现出对这伴享很感兴趣。

　　鈥満弥饕狻ｂ�澘ㄐ〗闼担�鈥溎阆不豆牡返闶裁矗�所以你也许能帮助让做迷宫。鈥�

　　两个孩子对视着，似乎他们不敢相信他们能合作好。鈥溹赔�︹��好吧！鈥�

　　布莱德同意了。

　　这样一来，拉尔夫不但要成为五班学生们实践的对象，而且他自己也要进行一次学习实践了。他不知自己是否喜欢这个主意，特别是那个信号枪什么的。如果他第二次不能更快地穿过迷宫怎么办？如果他第一次找不到那吃的东西怎么办？如果他出了丑又怎么办？

　　鈥湹比涣耍�我一点儿也不笨。鈥澙�尔夫想。他又在让的衣兜里换了个姿式，使自己更舒服一些。鈥溛一崞锬ν谐担�不是吗？鈥澋�它立刻又怀疑了，这种怀疑随即又转化为一种愤怒。他是灵是笨与别人有什么关系，完全是他自己的事。

　　放学的铃声响了，让走到教室后面去取大衣，鈥溎羌�事我可不想干，鈥�

　　拉尔失从衬衫口袋里伸出鼻子吱吱地说，鈥溇褪且蛭�你们那样说，所以我就不跑迷宫。鈥�

　　鈥溎阋欢ㄒ�干。鈥澣们纳�说，这样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在同拉尔夫说话，鈥溛腋绽凑飧鲅�校不久，直到我从兜里把你掏出来之前，同学们都不爱理我，所以，你一定得跑。鈥�

　　拉尔夫变得固执起来，鈥湶唬�我就不。鈥澦�反抗说，鈥溎悴荒芮科任摇ｂ��

　　让没有理会这些话。鈥溎阆敫谋湓谡饫锎粢欢味�的决心吗？那可以和我一同回小客店去。鈥�

　　一想到那宽敞、光滑的大厅在等着他的摩托车，拉尔夫答道：鈥溛乙�呆在这儿。我不能叫迈特失业。鈥�

　　让四下里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在注意自己，就把拉尔夫从兜里掏了出未，放到一只翻倒在地的靴子里，说：鈥溇驼庋�，明天见。鈥�

　　鈥溎愫退�说话呢？鈥澮桓瞿泻⒆游仕�。

　　鈥溛衣穑库�澣米白魅粑奁涫碌难�子，鈥溍缓退�说话。我正学口技表演呢，在准备一个节目鈥︹�︹��

　　鈥溦姘簟ｂ�澱飧瞿泻⒆铀怠�

　　让抬起一只手，手指摇摆着，宛如一个小木偶在讲话。他的嘴唇几乎不动地用吱吱的声音问：鈥溡欢淦压�英对另外一朵蒲公英说什么？鈥澣缓笏�又用正常的声音说：鈥溛也恢�道。鈥澖幼庞钟弥ㄖǖ南干�答道：鈥湸�我去你的除草机里。鈥�

　　这些废话使拉尔夫要发疯了。鈥満伲�该（给）我摩托车。鈥澞歉瞿泻⒆右蛔撸�他立刻命令道。

　　让努力在讲话时做到嘴唇不动，鈥溎阋�满学校乱骑吗？没这个机会，你会迷路、或者找麻烦、或者被人发现。鈥�

　　鈥溎鞘俏业哪ν谐担�鈥澙�尔夫声嘶力竭地尖叫道，鈥湴阉�给我，马上。鈥�

　　让就要离开教室了，他弯下腰对拉尔夫说：鈥溞瞧谖迮芡昝怨�再说吧。鈥�

　　随着这最后通牒，让一把摘下钩子上的背包，急匆匆地赶车去了，那车会把他带回山上的旅馆。

　　拉尔夫气急了，一下子把牙咬进麦丽丝的靴子里。呸！真恶心鈥斺�斢械阆鸾何叮�又有点尘土味。他原来认为让是他朋友，可现在不是了，他太卑鄙，他不公平鈥︹��拉尔夫觉得糟透了，他打定主意不在五班学生面前跑迷宫，让也强迫不了他。也许他甚至会藏起来，拒绝当他们的客人。这样，让就会懂得不应该对他发号施令了。

　　拉尔夫坐在麦丽丝的靴子里生着闷气。没有了摩托车，他对眼前的世界都快发疯了。当然，他本来就是一只聪明的老鼠，为什么还要证明这一点呢？

　　拉尔夫感到一切都不公平，没人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