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中的上帝》第二十九章

　　警察盘问了我和克里斯蒂几个小时，但他们让四个外星人立即回到母船，巴布肯的伤口需要马上治疗。最后我叫了辆出租车回了家鈥斺�斄�小费在内共三十块鈥斺�斢只�了两个小时告诉苏珊发生了什么。

　　鈥溕系郏�鈥澦�说，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鈥溕系郏�你可能会被杀死的。鈥�

　　鈥溁衾账咕攘宋摇Ｋ�救了所有人。鈥�

　　鈥溔绻�有机会，我会给那个大蜘蛛一个拥抱。鈥澦丈盒ψ潘怠�

　　我也笑了，吻了她一下。但现在我已经筋疲力尽了鈥斺�敼峭范伎焐⒓芰恕Ｎ业氖右氨涞媚Ｄ：�糊，头轻飘飘的。鈥湺圆黄穑�亲爱的，鈥澪宜担�鈥湹�是我得睡会儿觉了。鈥�

　　她点了点头，亲了我一口。我们走向卧室。

　　我一直睡到星期一早晨十点。枪击事件发生得太晚了，早晨的报纸还来不及刊登。但苏珊告诉我早间新闻已经报道了。她没有去上班，而是待在家里等我醒来。我从床上爬起来时，里奇已经去学校了。

　　我在中午时分到了博物馆。幸运的是，今天是星期一，博物馆不对公众开放，博物馆的后勤部门可以趁机打扫干净。我到的时候他们还在拖地。与此同时，琼斯和他的手下正在葛菲尔德路韦斯顿馆内尽可能地从那些破碎的页岩中抢救化石。几个古生物学家也从史密森学会飞过来帮忙。他们有望在今天完成。

　　我走向我的办公室，瘫倒在椅子上。我揉着太阳穴，想缓解醒来时已经开始的头疼。我刚坐下后不久，全息投影仪哔哔地响了起来，随后霍勒斯的幻影忽闪着出现了。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脑袋里一片轰鸣。鈥溎愫寐穑库�澪夜匦牡匚省�

　　弗林纳人的躯干跳动着。鈥満鼙�伤。虽然船上的医生给我服了药，但我还是没有睡好。鈥�

　　我同情地点了点头。鈥溛乙裁凰�好。枪声一直在我的脑袋里回响。鈥澪抑遄琶纪纷�了下去，鈥溗�们说会有个审讯。那个警察可能没必要杀掉库特。鈥�

　　霍勒斯的眼柄以我一种从未见过的方式舞动着。鈥溛叶运�没有多少同情心。鈥澦�说，鈥溗�伤害了巴布肯，还打算杀死我。鈥澦�停顿了一会儿，鈥湶级�吉斯页岩受到的损害有多大？鈥�

　　我缓缓摇头，鈥溓懊嫖甯稣构裰械乃�有东西都毁了，包括你们正在扫描的那一个。鈥澕扑闼鹗�让我感到伤心。它们不仅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化石，也保存着世上最完美、最惊人、看上去几乎是外星生物的化石。损害它们是野蛮行径，是一种亵渎。鈥湹比唬�化石是保过险的，鈥澪宜担�鈥溗�以博物馆和史密森学会会收到很多赔款，但这些化石是无法替代的。鈥�

　　鈥溁故怯行以说囊幻妗ｂ�澔衾账顾担�鈥溗�们可能是从我们正在扫描的那个展柜开始的，因为它刚好开着。扫描已经部分完成，所以至少部分化石可以被挽救回来。我会向你提供复制品的。鈥�

　　我点了点头，但心里清楚无论复制品看上去有多么真实，多么精确，它们永远不会和正品完全一样。鈥溞恍弧ｂ��

　　鈥溦馐歉鼍薮蟮乃鹗Аｂ�澔衾账顾担�鈥溛掖永疵挥性谄渌�世界上看到类似品质的化石。它们真的是鈥斺�斺��

　　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她的幻影也凝固在空中，好像在地球同步轨道上母船内真正的霍勒斯被那儿突然发生的事吸引开了。

　　鈥溁衾账梗库�澪宜怠Ｎ也⒉皇�分担心，可能船上的一个同伴刚好在问她一个问题。

　　鈥溓氲纫换岫�。鈥澦�回答道，幻影同时也移动了。我听到一阵她与其他同伴交流时发出的弗林纳歌声，随后幻影又停住了。

　　我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这比等着电话被接入还要糟：你还有个该死的幻影占据着办公室的大部分空间。我从桌子上拿起本杂志，最新一期的《新科学家》。部门订的杂志从我这儿开始按职位高低轮一遍。我才翻开封面，霍勒斯的幻影又开始动了。鈥溈膳碌南�息，鈥澦�两嘴交替说道，声音异常微弱，鈥溛意�斺�斏系郏�可怕的消息。鈥�

　　我丢下杂志。鈥準裁矗库��

　　霍勒斯的眼柄前后舞动着。鈥溛颐堑哪复�不会受到地球大气散射光线的干扰，甚至在白天，马莱卡斯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星星。其中的一颗鈥︹�︹��

　　我从椅子上直起身子。鈥準裁矗�什么？鈥�

　　鈥溒渲幸豢藕阈强�始向鈥斺�斣趺此道醋牛看蟊�炸？鈥斺�斀锥巫�化。鈥�

　　鈥湷�新星爆炸？鈥澪宜怠�

　　鈥準堑摹ｂ��

　　鈥湽�！鈥澪壹堑迷�1987年，当多伦多大学的艾恩路谢尔顿在大麦哲伦星云发现一个超新星爆炸时，天文馆变得有多么兴奋。鈥溎翘�棒了。鈥�

　　鈥溡坏阋膊话簟ｂ�澔衾账顾担�鈥溡丫�开始爆炸的那颗恒星是Alpha猎户座。鈥�

　　鈥溋曰ё�一等星？鈥澪宜担�鈥溋曰ё�一等星开始爆炸了？鈥�

　　鈥準堑摹ｂ��

　　鈥溎闳范�吗？鈥�

　　鈥満廖抟晌省ｂ�澑チ帜扇怂担�声音听上去在颤抖，鈥溗�己经是平常亮度的一百万倍了，亮度还在持续提高。鈥�

　　鈥溕系邸ｂ�澪宜担�鈥溛意�斺�斘矣Ω酶�唐纳德路陈打电话。他知道该向谁报告。有一个专门负责宇宙射线的中央委员会，或是类似的机构鈥︹�︹�澪夷闷鸬缁安α顺碌姆只�号。震铃三声以后他拿起电话，再一次震铃后我就只能听到他的留言机了。

　　鈥溙疲�鈥澪宜担�鈥溦馐翘滥�路杰瑞克。霍勒斯跟我说猎户座一等星刚刚爆炸了。鈥�

　　陈等了一阵子才答话，鈥溋曰ё�一等星是超新星爆炸的主要鈥樅蜓∪蒜�欀�一。鈥澦�说，鈥湹�没人确切地知道它什么时候爆炸。鈥澮桓龆淘莸耐６僦�后，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鈥溁衾账顾凳橇曰ё�一等星？Alpha猎户座？鈥�

　　鈥準堑摹ｂ��

　　鈥溙�着，霍勒斯确定吗？完全确定？鈥�

　　鈥準堑模�她说她非常确定。鈥�

　　鈥湼盟溃♀�澇鲁遄潘突捌魉担�但我不认为他是冲着我来的，鈥湼盟溃♀��

　　鈥準裁矗库��

　　陈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鈥溛壹觳榱嘶衾账顾凸�来的数据，尤其是关于伽马射线输出那部分。上次超新星爆炸，就是1987年那一次，我们的数据不准确；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观测伽马射线的人造卫星，康普顿1991年才发射升空。我们仅有的1987A超新星爆炸伽马射线数据来自太阳观测卫星，它不是为银河系外观测而设计的。鈥�

　　鈥溗�以？鈥�

　　鈥溗�以超新星爆炸的伽马射线输出比我们想像的大得多。霍勒斯的数据证实了这一点。鈥�

　　鈥溁褂心兀库�澪宜怠⑩�溎怯帜芩得魇裁矗库�澪铱戳嘶衾账挂谎郏�她正急速跳动着。我从未见过她如此不安。

　　陈长叹了一口气，叹气声在电话里回荡着。鈥溗得魑颐堑拇笃�层会离子化，说明我们的臭氧层会消失。鈥澦�停顿了一下，鈥溗得魑颐嵌家�死了。鈥�

　　里奇路杰瑞克正在博物馆以北好几公里的丘吉尔公共学校的操场上玩耍。九十分钟的午休已经过了一半。他的一些同学回家吃饭了，但里奇在学校吃饭，他可以在那儿看动画片。他吃完腊肠三明治和苹果之后就去了外面的操场。老师们走来走去，有的分开打架的孩子，有的拍去孩子们膝盖上的土，做着各种老师该做的事。里奇抬头看着天空。那儿有东西在闪闪发亮。

　　他穿过操场找到他的老师。鈥溈潞剐〗悖�鈥澦�拽了拽她的衬衣说，鈥溎鞘鞘裁矗库��

　　她手搭凉棚朝里奇指的方向看去。鈥準欠苫�，里奇。鈥�

　　里奇路杰瑞克不是个和老师作对的人。但是他摇了摇头。鈥湶唬�不是飞机。鈥澦�说，鈥湶换崾牵�它一动不动。鈥�

　　我的脑袋在轰鸣，心里沉甸甸的。又一次超新星爆炸来临了，不仅仅是在多伦多，它同时照亮了整个银河系。事实上，经过足够长的时间之后，其他遥远星系的人也能看到日益明亮的爆炸。这不是想像，猎户座一等星真的爆炸了。

　　我把唐的电话打在免提上，他和霍勒斯来回讨论着，我也间或插一些我担心的问题。

　　我逐渐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一切：在所有活跃的恒星中，氢经过聚变后生成氦，氢用完后氦继续聚变成重元素。但是如果一个恒星的质量足够大，当原子反应链到达铁元素时，它便开始吸收而不是释放能量，逐渐形成一个铁核。恒星的密度逐渐增大到无法支撑自己的程度：内部聚变产生向外的张力已经无法与它自身的引力保持平衡。恒星内核被挤压成密度极高的物质鈥斺�斣�子的核子被挤压在一起，形成一个直径只有二十公里但质量比太阳大好几倍的球体。当向内压缩的由氢和氦组成的恒星外层突然间撞到这个新形成的球体时，导火索就被点燃了。核聚变爆炸和撞击产生的冲击波反弹回来，将恒星的气体外壳全部炸掉，同时释放出一股由无线电噪音、光、热、Х光、宇宙射线和中微子组成的洪流鈥斺�斠徽笙蚋鞲龇较虺寰龆�出的致命的冰雹，一个不断扩张的死亡球体，一个明亮程度超过银河系内所有恒星的超新星大爆炸。

　　猎户座一等星上正在发生的就是这种事。它的半径正急速增大，几天后就会比整个太阳系更大。

　　地球短期内是安全的：我们的大气层会挡住最先到达的杀手。但是更多的已经在路上了，很多很多。

　　我打开收音机调到新闻台。地球上的电视台和电台已经开始播报超新星爆炸的新闻了。有些人立刻逃进山洞或是矿洞。但是这么做毫无用处。世界末日正在来临鈥斺�斣谝簧�爆炸的巨响之中。访问地球的弗林纳人和吕特人，也许再加上几个人类乘客，或许可以躲过这场劫难，至少可以存活一段时间。他们可以设法将飞船驶入地球背面，将它当成一个厚达一万三千公里的岩石和铁组成的盾牌。但是他们不可能跑赢那个不断扩张的死亡球面。马莱卡斯需要一年时间才能把飞船加速到接近光速。

　　但是，即使飞船可以逃过一劫，弗林纳人和吕特人的世界却无法逃脱。他们很快也要面对屠杀了，同样会遭到蹂躏。六千五百万年前地球、长蛇星座第二鈥敘� 和孔雀星座第四鈥敘蛟馐艿男⌒行亲不魍�它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那次撞击只不过造成了点皮外伤，各个星球上的生态系统几十年内便开始反弹了。

　　但是这一次不会有反弹了。它将成为同时降临在这三个世界上的第六次物种大灭绝：无论这个太阳系内的生命是否产生于火星而不是地球，无论弗林纳的星球上是否有过多次生命产生，无论吕特人是否知道这是第鈥溋�鈥澊危�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因为它将是最后一次物种灭绝了。是结尾，是抹去的痕迹，是生命游戏的最后一次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