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 友谊契约

　　刚做完一次小小的旅行，心中又激起了旅游的欲望，于是他骑马走在前面，带着赶马人，一匹马驮着箱子、帐篷和给养，两个士兵跟在后面保护着他。经过令人乏味的跋涉后，在一片荒野之中，帐篷成了他的避身之所，赶马人烧比拉夫做晚餐，成千上万的蚊虫围着帐篷嗡嗡叫，这一夜真是惨极了。

　　如此艰辛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因为它可以使人从眼睛到心灵得到最大的享受。那些芬芳的气息，沁人肺腑，永远在他的心灵中生根。

　　这里有位孤寂的牧羊人，用自己经历过的一次事件，讲述了一种古代风俗鈥斺�斢岩昶踉肌�

　　鈥溛颐堑姆孔拥那奖谑悄喟妥龅模�而门柱用的则是大理石，它就产在盖房子的地方。屋顶又黑又脏。房子的四周空间很窄，陡峭的岩石露出一层赤裸的黑色，岩石顶上经常悬浮着云朵。我从来没有听过鸟儿鸣叫，这里也从来没人随着风笛奏出的曲子跳舞，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神圣的，鈥樀露�菲鈥櫟牡孛�本身便让人想到这一点！深黑而庄严的大山上面覆盖着白雪；最高的山峰在夕阳中照得最长久，那是帕那萨斯山。房子附近的那条小溪就是从那里流下来的，它一度很神圣。现在毛驴用脚践踏它，把水搅浑了。水流得很快，不用多久它就又清亮起来了。

　　鈥溤诜孔又醒胗幸桓龌鸲眩�炽热的火焰燃烧得很高，我们在灰堆中烤面包。外面的白雪堆得几乎把房子盖住，我的母亲用双手捧着我的头，亲吻着我的前额，唱起那些平时她不敢唱的歌，因为我们的土耳其主人不喜欢。她是这样唱的：

　　鈥溤诎铝制ニ沟纳蕉ド希�在矮杉林中，站着一头老鹿；它流着悲痛的泪水，有红的、绿的还有淡蓝的。一只小鹿跑来问它：鈥樐隳睦锬咽埽烤箍蕹隽撕斓摹⒙痰幕褂欣渡�的泪？鈥櫪下顾担衡�樢桓鐾炼�其人来打猎，他带着一群凶狠的野狗。鈥櫮昵岬男÷蛊�愤地说：鈥樜乙�把他们撵出岛去，赶到深海里。鈥櫩墒腔姑挥械桨�晚，小鹿就被杀死了；还没到深夜，老鹿又被杀死了。

　　鈥溛夷盖壮�完这支歌时，她的眼湿了，睫毛上挂着一颗泪珠。她转过身去，翻动着火堆里的黑面包。我攥紧我的拳头说：鈥樜颐且�把那个土耳其人宰了。鈥櫮盖字馗醋鸥枥锏幕埃衡�樜乙�把他们撵出岛去赶到深海里。鈥櫩墒腔姑挥械桨�晚，小鹿便被杀死，还没到夜里，老鹿又被杀死。

　　鈥満枚嗵炖镂颐窃诜孔永锖芄露溃�后来父亲回来了。我知道他从莱潘托海湾给我带来贝壳，说不定还有一把刀。但是他给我们带回一个裸身的小姑娘，他把她藏在羊皮袄下面，用一张羊皮包着她。当我母亲把她放在膝上把羊皮打开时，她身上仅有三枚银币系在她的黑发上。父亲说她父母被土耳其人杀死了，她也受了伤。母亲包扎好了她的胳膊，伤口很深，厚羊皮袄上的血凝冻得硬邦邦的。小姑娘将作为我的妹妹。她漂亮极了，眼睛光润明亮。她叫安娜斯塔西亚。她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是按照我们那种古老风俗结拜的。他们选了村子里最漂亮、最贤惠的姑娘作为见证人。

　　鈥溝衷谛」媚锍闪宋业拿妹谩Ｋ�坐在我膝盖上，我给她摘花，拾小鸟的羽毛。我们一起喝帕那萨斯山的水，在桂树枝下边头挨头睡在一起，在母亲忧伤的歌声中度过漫长的冬夜。当时我还小，不懂这些眼泪中代表了我的同胞们的悲哀。

　　鈥溣幸惶炖戳巳�个法国人，他们把床和帐篷搭在马背上，二十多个带着长刀和枪的土耳其士兵跟着他们，他们是帕夏的朋友，他们攀登那些奇特陡峭的黑山岩。他们把帐篷搭在那块狭窄的地上，烤着羊和鸟禽，喝着甜酒。

　　鈥溗�们离开时，我跟了一小段路，我把安娜斯塔西亚裹在一块小羊羔皮里背在背上。一位法国大叫我站在一块岩石前，给我们画了一幅素描。我们看上去就像一个人，这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

　　鈥溋教旌螅�又有人来到这里。他们带着刀和枪，他们是阿尔巴尼亚人，很勇敢。他们呆的时间很短。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把我妹妹安娜斯塔西亚抱在他的膝上，等他走后，她的头发上系着的银币只有两枚了。他们走了，我父亲跟着他们。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枪声，一些士兵闯到房子里，把我母亲、我和安娜斯塔西亚都抓了起来。他们说我们窝藏过强盗，我父亲跟着强盗走了，所以要把我们带走。在发生战斗的地方，我看到了强盗和我父亲的尸体，我哭了起来，醒来时，我们已经被关在监狱里。

　　鈥溛也恢�道关了多久。当我们被放出来时，到莱潘托海湾要走很长的路。我们走进一座教堂里。金光闪闪的圣像放着光芒，那是天使。啊，真漂亮，我觉得安娜斯塔西亚也同样漂亮。在他中央摆着一口棺材，里面装满了玫瑰，那是主基督的化身。牧师说：基督复活了！人们相互亲吻着，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支蜡烛，我得到一支，安娜斯塔西亚也有一支。风笛响了起来，男人们手牵手跳着舞走出教堂，外面女人们在烤复活节的小羊。我们被邀参加，比我大一点的一个男孩搂着我的脖子，亲吻着我，说：鈥樆�督复活了！鈥櫚⒏惶鼓岬滤购臀揖驼庋�认识了。

　　鈥溛夷盖谆嶂�渔网，我们在海边住了几个月。海水的颜色让人想起那只鹿的泪水。

　　鈥湴⒏惶鼓岬滤故歉鲇判愕乃�手，我和安娜斯塔西亚经常坐在船上，船儿在水上就像云儿浮在天上一样。太阳落山时，群山都被染成深蓝发黑的颜色，海鸥在清净如镜的水面上扇拍着它们的翅膀。我仰卧在船上，安娜斯塔西亚坐在我身旁，天上的星星闪着光，和我们坐在德尔法的房子外看到的星星一样，位置原封不动。小船激烈地摇晃起来，安娜斯塔西亚落到海里去了。阿富坦尼德斯的动作十分敏捷，很快就把她举到了我面前。我们把她的衣服脱下，拧干后再给她穿上。阿富坦尼德斯也一样。我们呆在船上，一直到衣服干了。

　　鈥溝奶炖戳耍�骄阳似火，把大地都烤焦了。我想念凉爽的山地，想念山中新鲜的水。我的母亲也一样。一天晚上，我们将起程回老家了。我们穿过了高高的百里香，草叶散发着香气。我们没有碰到一个牧羊人，没有经过一座茅棚，到处都很寂静和孤荒，只有星光告诉我们，星星还在天上活动着。母亲点燃了火，烤了几个她随带的葱头。我和小妹妹睡在百里香丛中，一点也不害怕。

　　鈥溛颐侵沼诘搅死霞遥�但是房子已经化为废墟，我们只好重建一座新的。我为牧师们看小羊群，安娜斯塔西亚和小乌龟成了我的伙伴。

　　鈥溣幸惶欤�阿富坦尼德斯来看我们，他说他非常想念我们，他在我们家住了整整两天。

　　鈥溡桓鲈潞螅�他又来了，说是要随一艘船去帕特拉斯和科夫。他是来告别的，还带来了一条大鱼给我母亲。他很会讲故事，不单会讲莱潘托海湾的鱼，还会讲统治着希腊的那些国王和英雄。

　　鈥湴材人顾�西亚长成了一个美貌的少女了，我也成了一个健壮的小伙子。我母亲和安娜斯塔西亚床上的狼皮是从我亲手打死的狼的身上剥下来的。

　　鈥溡惶彀�晚，阿富坦尼德斯来了，他很壮实，身体显出古铜般的颜色。他亲吻了我们大家，给我们讲大海，讲马耳它的防御工事和埃及奇异的墓地。听起来奇妙极了，就好像牧师讲的神话，我用崇敬的眼光望着他。

　　鈥溾�樐愕募�闻真广啊！鈥櫸宜担�鈥樐憬驳枚嗝炊�人！鈥�

　　鈥溾�樀�你告诉了我一个最美丽的故事！鈥櫵�说，鈥樐歉龉赜诮岚莸墓爬隙�美丽的风俗！兄弟，让我们两个也那样去教堂吧。安娜斯塔西亚妹妹是一位最美丽最纯洁的姑娘，由她主持把我们连结在一起吧！。鈥�

　　鈥湴材人顾�西亚的脸红了，像一片刚绽开的玫瑰花瓣。我母亲亲吻了阿富坦尼德斯。

　　鈥溄烫美胛颐敲┡镉幸恍∈甭烦蹋�山上的土呈现黑色，有稀少几棵树投下树影，一盏银灯挂在教堂门前。

　　鈥溛掖┥献詈玫囊律眩�非兹帽的缨带是银白色的，腰带上插着短刀和手枪。阿富坦尼德斯穿着蓝色的衣服，胸前挂着一块银纪念章，上面刻着圣母的像。跪在圣坛前的台阶上，安娜斯塔西亚站在我们面前。比她打扮得更美的希腊姑娘没有了。她的面颊闪着亮光，一双眼睛就像两颗亮晶晶的星星。

　　鈥溒淼煌炅耍�她问我们：鈥樐忝窃附嵛�生死之交吗？鈥櫸颐腔卮穑衡�樤敢狻ｂ�澮�你们每个人都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的兄弟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的秘密就是他的秘密，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以献身、忍耐，所有这些美德来锤炼我自己的心灵，也以同样的美德来对待他。鈥櫸颐侵馗戳宋颐堑氖难浴Ｋ�把我们的手握在一起，亲吻了我们的面颊，我们又默默地祈祷着。牧师从圣坛之门走进来，祝福了我们三个人。离开教堂时，我们看见我的母亲在教堂门前真诚地恸哭。

　　鈥溤诎⒏惶鼓岬滤估肟�的前二天傍晚，他和我坐在山岩坡上沉思着。我们谈到希腊的苦难，谈到可以信任的人。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鈥溾�樆褂幸患�事你应该知道！我的心中充满了爱！这是一种比对我的母亲和你更强烈的爱！鈥�

　　鈥溾�樐惆�谁？鈥櫚⒏惶鼓岬滤刮剩�他的脸和颈子都变红了。鈥�

　　鈥溾�樜野�安娜斯塔西亚！鈥櫸宜怠�

　　鈥溗�的手在我的手中颤抖起来，他的脸一下子惨白起来。我明白了。我亲吻着他的面庞，说：鈥樜掖用挥卸运�说过！也许她并不爱我！兄弟，请记住，她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是在我的灵魂中长大的！鈥�

　　鈥溗�是你的！鈥櫵�说，鈥樜也荒苋龌眩∥乙膊换崛龌眩∥乙埠馨�她！但明天我就要走了！我们要再隔一年才能再见，那时你们已经结婚了，是不是！我还有点钱，给你了。收下吧，你必须接受。鈥櫸颐悄�默地在山岩上走着。待我们回到茅棚时，夜已经很深了。

　　鈥湴材人顾�西亚拿着灯走到我们跟前。安娜斯塔西亚奇异而悲伤地望着阿富坦尼德斯说：鈥樐忝魈炀鸵�离开我们了，这真使我难过！鈥�

　　鈥溎慊嵯胛衣穑库�櫵�说。我觉得他的活中有一种痛楚，但是他握着她的手说：鈥樜业男值馨�你，你也爱他，对吗？他的沉默表达了他的爱！鈥�

　　鈥湴材人顾�西亚有些颤抖，一下子哭了出来。我搂着她的腰，说：鈥樖堑模�我爱你！鈥櫿馐彼�把她的嘴贴在痈嘴上，她的双手搁在我的脖子上。灯落到了地上，周围黑了下来，就同可怜的阿富坦尼德斯的心一样。

　　鈥溙�阳出来后，他起身了，向我们一一吻别，就走了。他把钱给了我的母亲。几天后安娜斯塔西亚就做了我的妻子。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