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奇石》相关资料:黄山观石(选录)(10)
在富于“免疫力”的人们看来,我把“观海”的“猴子” 称为“同乡”这就难免会遭到“有神经病”的嘲笑。我自己,大概不至于因此故意装出头脑过于健康的样子来的。如今,在我墙上那幅照片里的石猴,它居于远景地位,形体小得可怜,我却因而更想要回忆出它的样子来。幸而它那左臂仿佛在给左脚搔痒或在扳鞋,头向右倾转过来的神气,即使不看照片也不会从我的印象中溜失。而且我还觉得,社会实践不同的游人,面对同一石猴,未必只是设想它怎样观海的样子,而且可能设想出它正在抱着什么心情在观海的。譬如说,如果有入觉得它就是一个三打白骨精、因而师父把它从西天取经的行列中开除出去、只得回他的老家花果山、暂时在陌生的黄山“西海”休息休息、他那师父愚味的行为使他感到委屈、同时又抱怨自己不善于说服师父而取得谅解、固而心里别扭的孙大圣,我看这完全是可能的。因为在实际生活里,存在着对于自己的信仰忠心耿耿,却未能避兔孙大圣般使人感到委屈的遭遇的人。拥有这种直接的或间接的经验的游客,完全有可能体验着孙大圣在“观海”时那种不一般化的情绪状态棗虽说他不是一肚子烦恼的孙大圣,而是心绪开朗而且有空闲到黄山走走的游客。
为什么我比较喜欢“猴子观海”,特别是“松鼠跳天都”,也许和我在峨眉山上看见过小猴仰身,四脚抱住猴妈妈,而猴妈妈却似无什么负担,与群猴在树上行走如飞等有趣的印象有关,也许象前几年总是不自觉地在梦里靠自己双脚“起飞”,在空中滑翔那样,是我对于轻捷之类的能力的一种肯定与追求的曲折表现吧?在人们的精神生活里,有许多有趣的复杂现象,简单化的方法无法解释得令人信服。例如《时迁盗甲》之类以武丑应工的戏曲,究竟人们是欣赏他那偷鸡般的动机,还是欣赏他在偷鸡般的行为中所显示的技巧,例如机敏的动作,不是绝对不可分开来认识的。不论如何,“跳天都”这样的石名的产生,至少不是人们仅仅把石头当作自然物来认识的结果。好比“齐天大圣”大闹天宫这样的神话的产生,是人们蔑视神化了的统治势力,从而使幻想中的英雄的行为的形象化那样,“跳天都”不只体现着人们创造艺术的才能,不只体现着人们创造艺术的需要,而且曲折地表现了有利于生产带动与战斗能力的向往。